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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驱逐至黑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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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果然不是人了啊......
一个难熬的夜晚过去了，无月还保持着一开始的动作，尖牙还在吸取自己的血液。
一个晚上了，要是人类失去这么多血，早就死了。
我现在是算什么呢？妖？魔？鬼？
哼，反正不是神仙或人，那其他也没什么区别了。
无月站起身，腿不麻头不晕，远不是健康一个词可以形容的身体。
那个医师的尸体已经腐烂，苍蝇低空盘旋着，开始生出了奇奇怪怪的虫子，无月对他的食欲也大打折扣，已不像开始那般疯狂，但也仍旧不敢多看几眼。
无月按住胳膊上被自己咬出的两个深深的空洞——貌似也不需要了，几个呼吸之间便又恢复如初，连色差都没有，但还是本能地做出这个动作。
这算是自己保留的，为数不多的人类的成分吗？
无月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的肚子还在叫嚣，她想去找食物。
动作僵硬地走到门口，脚尖刚触到初日的阳光就感到灼烧的剧痛，一缕黑烟腾升，看起来充满了污浊。
无月下意识惨叫一声，声音尖锐得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立刻收回脚缩成一团。
刚刚那是......恐惧？比食欲，更强的恐惧！
欣喜涌上心头，虽然盖不住剧烈的恐惧和食欲，但无月清楚，她打心底里是开心的，她找到了能压制食欲的东西！
但随后又苦恼了起来，不能接触阳光的话就出不去了，一直待在这里她真的很怕忍不住吃了一旁的死尸，这是无月绝对不能接受的，但现在又没有站到阳光下赴死的勇气。
无月干脆心一狠，做出了自己都不太情愿的决定。
她躺在光暗的交界处，每每升起吃人的念头便伸手，探出黑暗到阳光底下，用疼痛压制饥饿。
像个自虐狂一样。
无月自嘲到，但不得不承认真的很有效，她硬生生撑到了夜幕降临。
无月爬着站起身踉踉跄跄地离开屋里，在偌大产屋敷府到处跑，华贵厚重的服饰完全不能影响到她的速度。
她一时间真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不想遇见一个人，以免控制不住自己吃掉他，心底又好像隐隐想找到谁，谁都好。
这就是理性思维和从众心理吧。
不过最后，无月还是没找到一个人，一个活人都没有。
应该是在上个夜晚就被无惨吃干净了吧，毕竟他走后就没再回来，那整个夜晚都是安静的，梅子也没来提醒我该回房歇息了。
呵，都没了啊，整个产屋敷一夜就空了。
想通了前后，无月瘫倒在地，产屋敷没了，她以后又该何去何从呢？
突然，无月猛地坐起。
产屋敷是京都有名的大家族，这一天都没动静甚至没人出门必然会引起注意，可这外头......好安静啊。
无惨他该不会从产屋敷吃到京城外了吧？！
这是有些夸张，但无月不敢去想，马上起身提着裙摆一路跑到产屋敷大门前。
先是小心翼翼地伸出头左右看看，然后踮着脚尖探出一只脚，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街上。整个过程完全没看到一个人，街上一盏亮起的灯笼都没有，整座城市像是陷入了沉睡。
在全国最繁华的京都这很不正常，无惨他到底做了什么啊......
再往前走，凭借现在优秀的夜视能力，无月可以看到家家店铺都锁紧了门窗，甚至连丁点光亮都没有从屋里露出，门前似乎还撒了一把黄豆。
看来是整出了什么严重的闹鬼的传言。
月色幽幽，夜风飕飕，野猫低沉又绵长地叫着，时不时掺杂几声巷角老鼠的吱吱声，还有竹篮被风吹倒砸在地面，干脆短暂又谈不上清脆灵动的声音。
沉闷而诡异，着实让人心底发毛。
敏感的听力总会在这种时候被主人厌恶，无月也不例外。
“吱呀——”
厚重的是城门打开的声音。
这个时间开城门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无月抱着疑惑快速跑向城门，躲在不远的地方看见一队车马使进城里。
车队随行的人员不多，但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
真香啊......
无月退回更深的黑暗里，左手抓上右臂，晦暗不明的眼眸渐渐竖起。
在队尾进入城里准备关闭城门时，无月看着缓缓关闭的城门，心里突然腾起一个念头。
我不应该留在这里，人太多，对谁都太危险。
可我从来没有出过京城，离开了这里，我要怎么办？
无月咬咬下唇，在心里思量着。
呵，算了，产屋敷都没了，还犹豫这么多干嘛？
这么想着，在最后的关头冲出了城门，钻进了城外的山林里。
今日的夜很黑，没有人看清什么东西过去了，只能听见寂静的空中突然响起来自女子饰品碰撞的清脆的响声。
门卫顿时一颤，吓出一身冷汗。
“喂，我说，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这种时候就算听到了什么也请别说出来好吗，我还想回家的兄弟。”
“不会是女鬼吧？”
“你也别说了求你了！”
无月就此离开了京城，她不知道自己被城门夹住的一片衣角会在明日的京城里造成多大的轰动，也不知道无惨在昨夜杀光了产屋敷和藤原两家唯余她一人。
她是生是死也亦没有旁人知晓。
但这些事情的真相如何都已经不重要了，无月迫切需要远离她所熟知的一切，开始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越偏僻，越阴暗，越荒无人烟就越是她所需要的。
无月在树林里穿梭，衣裙下摆和袖口渐渐被树枝划破，发髻散乱，头饰摇晃声响不断，惊起林中鸟一片腾飞拍翅的动静。
不知跑出了多久，无月才靠着一颗树坐下停歇。
她并不累，心却扑通扑通跳得猛烈，眼里已经含着一层水雾，夜晚没有太阳，但心情依旧是害怕不安的。
出来的匆忙，无月其实一直都没有穿鞋，出了城踩在铺满石子和落叶枯枝的泥土上，白嫩的脚底早已磨破了好几次，转瞬又恢复如初。
只有地上连成一条线的点点血迹和脚底神经传来的疼痛可以证明这些事情确有发生。
无月靠在树上，闭起眼睛。
想哭，但眼泪少得不足以成股流下，刻在贵族小姐骨子里的高傲也不会同意她流泪。
迷茫，无所适从的迷茫。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三个问题现在她都没有了答案。
又不是那么想哭了，只感到悲哀。
“吼——”
一声低沉的狼嚎唤回了失神的无月，定睛一看，一匹孤狼伏着身，幽绿的双眼死死盯着无月，喉咙不断发出低吼声，似乎是在试探。
是匹饥饿的孤狼啊，和我何其像。
若是以前，无月定是全身瘫软，脸色霎时变得煞白，恐惧无助地喊不出声，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她依然没有出声，心中却是一片淡然。
死也是一种解脱啊。
只是在看到狼出现时，心中不免有一点小小的触动而已。
无月向它抬起手，狼也不客气，猛地一扑，前爪抓上无月的手臂，牙齿咬进血肉里，尖锐的獠牙直接穿透的她纤瘦的手腕。
鲜血顺着它的牙齿滴落在无月摊开在地上的裙摆，干了之后就会留下难以洗去的斑斑血迹。
“嗷呜～”
狼突然放开无月的手，哀嚎一声，四肢开始抽搐，身体扭曲膨胀，无月只看到它的绿眸痛苦怨恨地看着她，还没反应过来，狼就倒在地上，血液从身下流出。
“这，这是......唔——”
无月立刻抬手掩住口鼻，转身远离这块地方。
等缓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姐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杀死了一只狼。
“是因为......我的血吗？”
可再想起它的死相，只觉得恶心。
除此之外，心中只有一点小小的触动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