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之外》CunningKiddy

6、恼羞成怒

　　在庙会街挤了一身狼狈，四个人决定到人略少些的地方走一走，便信步走到了曲水河畔的一处空地上，这里地面平坦，初春新生的小草嫩嫩的，刚刚够着足尖，还带着河边的潮气，没走了几步鞋子便湿了。

　　不过，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一架高高的秋千。

　　一群年轻姑娘聚在这里，排着队等着上秋千上去玩，笑声不断从队伍里传出来。

　　太子捕捉到了静梧向往的眼神，“走，咱们也去玩。”于是四个人也加入到了姑娘们的队伍里，太子和王庆两个大男人站在中间显得格外突兀。

　　前排的两个姑娘看见了，捂着嘴笑了起来，“呦，这两位是哪家的公子呢，长得好生俊俏，也来和我们这群姑娘抢秋千呀？”

　　太子和王庆平时都在宫中，哪见过这么大胆的姑娘，都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谁知那两个姑娘不依不饶，“公子这是害羞了！怕是外地来的吧，公子不知道，这花朝节在我们京城，可是相亲的好日子呢！”

　　这风俗静梧之前在代阳并不知道，再看看太子和王庆，好像也不了解，两个人都慌里慌张的，静梧赶紧出来解围，“表哥，我肚子饿了，你去给我买些糕点吧。”果然，两人如释重负，“那我们在街口那等你们。”说完转身就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两个姑娘见静梧与他们相识，转而开始打趣静梧，“刚刚那个白白净净的公子哥是你表哥呀，可是定了亲的表哥？”

　　静梧低头一笑，沉默不语，的确是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两个姑娘全当她是默认了，继续说道，“那个黑俊的公子呢？该不会与这位妹妹定了亲吧？”彩鸾一听，生气地喊道，“你们两个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吧！”

　　这两个姑娘见彩鸾似乎有些真的生气，识趣地住了口，不过依旧是十足的好心情，一直说着悄悄话，笑个不停。

　　秋千很快就轮到这两个姑娘，可她们并不打算和其他人同一个玩法，而是两个人面对面站在了秋千上，光是这个动作，就让在场的姑娘们一阵惊呼。

　　然后两个人一个蹲下一个站起来，如此交替，那秋千不用人推，就自己摆动了起来，而且越摆越高，越摆越高，底下的人看得胆战心惊，但是秋千上的两个姑娘却玩得不亦乐乎，人群中逐渐响起了一阵阵喝彩。

　　彩鸾的眼睛都看直了，紧紧抓住静梧的胳膊，“小姐小姐，待会咱们两个也那么玩吧。”

　　“嗯。”静梧点点头，“都依你。”

　　没过一会，那两个姑娘从秋千上下来，一脸的痛快兴奋，在一旁高兴地为对方整理着衣服头发。静梧和彩鸾紧跟着她们上去，但是这种玩法她们以前从来没有试过，彩鸾明显有些紧张，常常地吁了一口气，半天都没动。

　　“没事的，蹲下来，蹲下来！”那两个姑娘在下面鼓励道。

　　于是静梧开始试着学那两个姑娘的样子往下蹲了蹲，果然，秋千开始动了，顺着秋千的摆动，她们两个慢慢找到了关窍，几个来回下来，已经可以算是随心所欲。

　　静梧不再像刚刚那样把注意力都放在秋千上，而是可以仔细看看对面的彩鸾。因为秋千的摆动，彩鸾身后嫩绿色的草地和银白色的水面都变得模糊，但是彩鸾欢笑的脸庞在这一片模糊中显得很清晰，阳光将她的脸照得很明亮，风吹乱了她的头发，秋千上系着的红丝带飘在她的脸上，时常蒙住她的眼睛，但是她一直大笑着，大笑着，她的笑声伴随着秋千上的风声，还有无数种花香混合着潮湿的水气，成了这次花朝节留给静梧最深刻的记忆。

　　等到回宫后，静梧和彩鸾都对那个秋千念念不忘，尤其是彩鸾，整天念叨着，过了几天她竟然真的叫了几个人过来架秋千。一群宫女内侍在后院忙活了半天，终于在柏树下吊起了一个简易版秋千，忙完了，一个内侍还专门过来提醒，“这秋千是拴在树上的，各位姑娘们玩的时候可千万当心，轻点晃，彩鸾姑娘说的那种玩法，可不敢试。”

　　于是，在集栩阁的一众姑娘的掌声和欢呼声中，一个秋千就诞生了，从此成了静梧和彩鸾平时最爱的去处。

　　不过光在自家后院玩，=实在没意思，静梧有时还会带着彩鸾去御花园逛逛，那的亭台楼阁、怪石流水，可比集栩阁的后院有意思多了。一日，她们正在御花园散步，却不巧碰见了王淑妃和五皇子。

　　五皇子刘琮是王淑妃的儿子，王淑妃人长得漂亮，也很会撒娇装可怜那类讨人欢心的把戏，最得陛下宠爱，陛下爱屋及乌，也跟着最喜欢这位五皇子。五皇子长得很像他母亲，眉眼微微上挑，看着是个伶俐样子，但是皇后与王淑妃是死敌，连着太子与五皇子也不对付，至于静梧，见了他们更是要小心了。

　　“呦，这不是未来的太子妃么，之前没仔细瞧，今天见着了，发现模样还不错，皇后倒是真会给太子挑呢。”王淑妃上来就讥讽静梧。

　　“淑妃娘娘说笑了，静梧不敢高攀。”静梧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你怎么会不敢，你可是大将军的女儿，皇后不就想着用你父亲的力量稳固太子的地位么？有这样攻于算计的皇后，难怪陛下整日忧心操劳！”想不到她竟越说越生气起来了。

　　“皇后娘娘无论有何打算，是为了给陛下分忧，家父在边关尽忠，也是为了陛下，陛下的操劳乃是为国为民，想必淑妃娘娘愿意与皇后、太子、家父与臣女一道，为陛下排忧解难。”

　　淑妃见说不过她，更是恼怒，“谁能为陛下分忧，谁是那个让陛下心忧的人，以后自能见分晓，你等着。”她用手指了指静梧的鼻尖，转身便走了，留下静梧和彩鸾站在原地。

　　静梧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小径转弯处，才长吁了一口气，忙拉着彩鸾找到一处阴凉地坐下，“刚刚真是吓坏我了，她真够咄咄逼人的！”她向彩鸾抱怨道。

　　“没关系，小姐，咱们刚刚不是说过她了么？”

　　“说过她有什么用，她只会更讨厌我们！她那么得陛下喜欢，要是哪天在陛下枕边吹风，说咱们的坏话怎么办，我倒还好，就是担心父亲和哥哥！”

　　静梧心里不痛快，彩鸾便在一旁安慰，“小姐别想那么多了，想了也没什么用，咱们就算服软，她也知道咱们和皇后娘娘是一起的，照样看不惯咱们的，现在这形势，由不得咱们做八面玲珑、各处讨好的人，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本来这宫里乐子就不多，别再给自己找烦心事了。”

　　彩鸾说的也有道理，但静梧还是一时痛快不起来，见旁边就是千鲤池，“走，咱们取拿点鱼食，赏赏鱼吧。”

　　可两人刚要走，就撞见了独自一人的五皇子刘琮。

　　“靖王殿下怎么在这里。”静梧略显吃惊。

　　“我知道你估计心里不太舒坦，所以来看看你。我想，妹妹是皇后的侄女，听命于皇后自然无可厚非，只是或许没有必要……如此深陷其中。呵，当然了，母妃刚刚说话也有些过火，你别放在心上，她总是这样，妹妹见谅。”

　　“怎么会，不过是有些误会，我怎么会放在心上呢？”听见五皇子这样说，静梧更加吃惊了，“这跟皇后娘娘就更没有关系了。”

　　“妹妹口齿伶俐，但是现在不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这里也没有旁人，你放心，我也不会说出去。我早就知道，宫里人人都有苦衷，人人都可怜，父皇操劳国事，还要整日忧心身边人有不轨之心，心力交瘁，母亲看着父皇忧心，自己也跟着忧心。不过，见到你，我才发现，你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

　　“殿下觉得我可怜？何出此言？”静梧的心怦怦直跳，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似乎是一种触动，因为有人同情自己，又似乎是一种愤怒，一种真相被戳破之后的恼羞成怒。

　　“妹妹别多心，我……看到你一个人，有点不忍心罢了。”

　　“靖王殿下不用同情我，我好好的，没什么需要同情的。”静梧努力太高声音，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心虚。

　　刘琮见她的样子，轻叹了一口气，“可能是我多虑了，给妹妹赔不是。我只是想，如果人人都将妹妹视为棋子，这时候有个人来说，不是这样的，妹妹心里会不会好过一点。当然，如果是我多虑，那再好不过了。”

　　“靖王殿下这是在说什么，谁将我视为棋子了？”静梧已经面露愠色，“殿下担忧的不错，是多虑了！”说完，她急匆匆拉着彩鸾便离开了。

　　这一路上，她都思绪混乱，即便她嘴上不承认，她也知道，五皇子说的没有错。

　　但是他实在愚蠢，他不应该那样直白地说出来，他仅凭那几句话能帮到自己什么？不过是让自己难堪罢了！想到这，静梧越发气愤了起来，即便她自己也知道这是恼羞成怒，她也依旧因此讨厌起这个五皇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