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牌家族》油旋儿

10、提线木偶

　　“怎么了？最近学习出问题了?”何与君放下手中的筷子，关切地看着儿子。
　　“不是...最近成绩还挺稳定的，只是...”李文斐微垂着头，不自觉地抠手，他不敢看父亲。以前的大小事情都听从父母的安排，而这次...他很难想象父亲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是很重要的事情吗？到底怎么了？”何与君的神色逐渐严肃起来。
　　“嗯...今天黄老师问了我报志愿的意向，他让我回来跟你们商量一下。”
　　“哦，志愿我们已经帮你定好了，专业就选园林设计，学校选爸爸妈妈的大学。”李明仁开口道。他从容地夹着菜，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李文斐猛地抬头，满眼的惊慌与不可置信。他从未想过要选这个专业，也不敢相信父母早已一锤定了他的未来。

　　平生第一次，他对父母的话提出了质疑。
　　“爸！你们什么时候决定的?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这还用告诉你?这件事情是我和你妈妈早就决定了的，而且我们是为你好，园林设计的就业前景很不错。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你的任务就是专心学习，把成绩稳定在班里前三。”李明仁语重心长地教育儿子。
　　“爸，我想学的是历史，我觉得历史以后的就业前景也挺好的，而且我喜欢历史！”
　　“不行！你以为历史是好学的啊！学历史以后你也就能当个老师。学历史的有几个以后能成为历史学家啊！那都是凤毛麟角。你想想，爸爸妈妈供你读书到现在，投入了多少资金，你学出来就进小学初中当个老师，拿那点儿死工资，有什么意思？你就听你爸爸的，学园林设计，研究生再出国读上一年，回来以后拿的工资那可都是很丰厚的。”何与君激动地给儿子描绘着未来，仿佛她已经看到李文斐留学归来后的锦绣人生。
　　“可是...”李文斐还想辩驳。
　　“没有可是！志愿的事你不要插手了，爸爸妈妈替你决定的就都是最好的。”李明仁打断了儿子的话，“先吃饭吧，快高考了，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不要因为其他无谓的事情分心。”

　　第二天早上，李文斐顶着两个肿眼泡进了教室。老黄一眼就瞧出了他的不对劲。
　　“文斐，你来一下。”
　　李文斐跟着老黄走进办公室。
　　“说说吧，是不是昨天跟爸爸妈妈吵架了?因为报志愿的事情吗？”老黄开门见山地问到。他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温水，放到李文斐面前。
　　“来点茶?我这儿有刚拆的大红袍，尝尝。”
　　李文斐端坐在老师的办公桌旁。“谢谢老师,”沉默了半晌，他如实说道:“是，我爸妈想让我学园林设计，说就业前景好。他们不同意我学历史。”
　　“哦?那你是怎么想的，是觉得园林设计也可以，还是说就想学历史。”
　　“我是想学历史的。我觉得只要我喜欢历史，以后哪怕再苦再累再枯燥，我也能有动力坚持下去。但园林设计不一样，我根本不了解这个专业，而且我不觉得我有做这一行的天赋。”李文斐耷拉着脑袋，他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文斐，你要知道，各行各业都有优秀的引领者，但这些引领者中真正有天赋的人只是寥寥。老师尊重你的选择，父母的建议你也可以作为参考，因为最后要对你人生负责任的，只有你自己。”
　　老黄深知，面前的这个学生，就像是舞台剧里的提线木偶。从小到大，有太多的人在左右他的人生。他的眼里，已经没有同龄人的激情和热血，相反，更像是一个经历过风浪的老人，一潭死水的眼神，泛不起波澜。这怎么能是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年该有的样子?
　　“自己好好想想吧。听从自己内心的决定，老师永远支持你。”
　　走出办公室，李文斐望着远处乌云笼罩的山峰，他的心绪百转千回。究竟是坚持自己热爱的，还是听父母的话选择大有前途的未来。
　　这一刻，他动摇了。终究，他的木偶线掌握在父母的手里。一个木偶，怎么能脱离幕后之人的控制呢？真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