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的goodbye》鸦隐

4、第四章

　　森鸥外觉得头很痛，也许是昨天夜里受了风寒，又或者是最近的麻烦事情实在太多。

　　他成了Mafia那位“夜之暴君”首领的私人医生。首领已经上了年纪，又由于平时的不加节制，导致身体一天比一天衰弱。喜怒无常的老人虽然戾气十足，却依然渴望着能活很久。甚至有若我去死就要整个横滨陪葬的架势。

　　森鸥外不得不想办法先稳住他，虽然这家伙死不足惜，但他必须保证有万无一失的手段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前提下解决他。而达成目标的第一步是要获取年迈首领的信任。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老人总是喜欢疑神疑鬼。

　　太宰治坐在窗沿上晃着腿，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清晨刚苏醒的日出带来朦胧的光线，连带着他的侧脸都被光晕的模糊不清。

　　“太宰君，你在看什么？”

　　森鸥外回忆起，青年似乎总喜欢望向天空。晴天，雨天，白天，夜晚……好像那里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可森鸥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却只有一片空旷。

　　他时常会问青年到底在看什么，可太宰治总是沉默不语。就在他以为太宰治这次也依然会假装听不见的时候，青年缓缓开了口——

　　“只是在思考发呆而已啊，您不觉得想事情的时候看天空会让思维更敏锐吗？”

　　“哦？有什么问题能拦倒你吗？”

　　“当然有，比如为什么螃蟹会有壳，苹果为什么要有籽，再比如我为什么来到这里，为什么第一眼看见森先生……很多很多。”

　　森鸥外笑了笑：“那你得到答案了吗？”

　　“如果有的话，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吧。”

　　即使聪明如他，也不可能有所有问题的答案，他一直都是如此迷茫的活着。

　　“也许我可以帮帮你，”出乎意料的，森鸥外对着太宰治如此说道，“毕竟我比你年长，也算多了几年阅历。”

　　太宰治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他，打量三秒后噗嗤一声笑出来，好看的眉眼弯弯，鸢色的眸中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好啊。”

　　“不过我可提前说一下，我并不知道螃蟹为什么有壳，你要实在想知道可以去翻百科全书。”

　　“安啦安啦森先生，我可不是什么会难为别人的人。”太宰治从窗沿跳了下来：“等……我想想怎么表达。”

　　森鸥外有些难受的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压抑着身体的不适扬起一贯的笑容：“那你可得好好想想。”

　　爱丽丝坐在餐桌旁边，吃下一口奶油蛋糕。大早上吃这玩意儿确实很腻，但她也确实不能算人。

　　她是异能，本不该拥有自己的形态。爱丽丝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森鸥外给予的，包括情感和性格。

　　“虽然异能和异能者并不相同，但从某些方面也反映着异能者的内心。”多年前，美艳的红发女人以扇掩面笑着对太宰治这么说，“不过说实话，我真的看不出森先生和爱丽丝的类似点呢。”

　　太宰治也看不出，自己的教导者兼监护人怎么看都和爱丽丝不一样，爱丽丝虽然有些公主病，但本质上只是个有些乖戾的好女孩。而森鸥外嘛……切。

　　直到十八岁那一年，是个晴朗的早晨，他安静的用枪指着自己的教导者，就像往常的无数次一样微笑，好似还是那个听话的刺头学生。

　　森鸥外也只是有一瞬间的诧异，放下手中的笔，很快又恢复如常：“太宰君还真是超乎我的预料，比想的要提前很多呢。”

　　“啊……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呢。”太宰治歪了歪脑袋，一幅无辜的模样，“毕竟不是所有事情都会按森先生的猜想发生呢。”

　　这样啊……确实如此。

　　毕竟棋子和棋手的身份并不一定从一开始就注定。

　　“那么，动手吧。”森鸥外坦然说道。

　　他这个人嘛，虽然缺点有，但也不是什么看不清局势的人。自己的这个学生聪明的过分，利用人心算计他人炉火纯青。既然已经无法翻盘，那就坦然接受。

　　他以为自己会后悔没有早点解决这个难以掌控的棋子，但没有。只是忽然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勾起了自己这位学生想当首领的欲望。

　　森鸥外回忆起曾经那个一心追寻死亡的少年，死寂的眼眸和不经意的懵懂，为什么忽然想要得到权利呢？明明什么都不在乎啊。

　　不过，森鸥外想，他大概没有机会得到答案了。

　　下一秒，太宰治开了枪。

　　枪里涌出节日用的彩带，金光闪闪的飘落在地上。 耀眼的反光有些刺眼，好像在撕裂什么不存在的阴谋。璀璨的金色落在森鸥外诧异的眼眸，好像审判的降临。

　　他说：“得了吧，森先生。”

　　最后森先生被强制送走，临走前他看着太宰治，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苦笑了一下，像是叹息。

　　爱丽丝则是出乎意料的安静，她注视着太宰治，注视着他的无悲也无喜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太宰治几乎从她身上看见森鸥外的身影。

　　爱丽丝提着裙摆向他走来，像是高贵骄傲的公主。只是她的表情却很悲伤，好像看清了什么结局。

　　她说：“怎么办呢，太宰。身为首领可不能这么温柔。”

　　太宰治没有回答，他沉默着听见窗外的鸟鸣，叽叽喳喳惹人厌烦。

　　抬起手触摸女孩的额头，似乎是想要安慰。可柔和的阳光落下，触碰的一瞬间，女孩碎成一地光晕。太宰治则是忽然想起以前尾崎红叶说过的话，低低笑出声来。

　　互相提防算计，但他们或许都并不是很了解对方。

　　虽然他并不关心当时的森鸥外到底在想什么，但如果有机会得到答案的话太宰治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吧。

　　“如果有一天……你有了一个学生，你防备他又想利用他，但最后百密一疏还是被扳倒，拥有的权利全部被夺走。等到那时候，你心里会怎么想呢？”

　　为什么爱丽丝要那样悲伤的看着我呢？

　　为什么叹息，又为什么一言不发。

　　森鸥外倚着桌子，笑容面具依然没有摘下：“大概……会感到自豪和欣慰吧。”

　　“如果我怀疑到了他的意图，肯定会想办法杀死他或者赶走他。但如果他技高一筹反将一军，也只能说明他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

　　森鸥外摊摊手，似乎在说着什么很轻松的事情。无关生死，无关成败。只是简简单单的讲述。

　　“哈哈哈哈哈哈。”太宰治忍俊不禁，“真是狡猾的回答啊，森先生。”

　　一句是真的，一句是假的。

　　或者两句都是假的。

　　身为异能的爱丽丝对他说，身为首领可不能这么温柔。

　　四十二岁的森鸥外对十八岁的他说，身为首领可不能这么温柔。

　　三十六岁的森鸥外说，我大概为你感到欣慰和自豪。

　　二十二岁的太宰治看着三十六岁的森鸥外，他说：“我想我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我已经知道为什么会再次遇见你，所以是时候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