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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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时期的情愫总是懵懂青涩的，叶清川不知道该怎么去靠近，或者说，以他自己的性格，他的喜欢总是默默地，安安静静的。
只是在无数次路过一班时会将目光投进去找寻心底的那个人；在无数次课间，看到贺凡潇洒肆意的的身影时会刻意放慢脚步，只是为了多看几眼；在看到有女生接近或者对贺凡表白的时候努力压抑心底的酸涩，然后独自一人消化情绪。
他面上永远是那么不动声色，滴水不漏。
只有在他那一次次望向贺凡的不算清白的眼神里，方才能透露出些许的不易察觉的蛛丝马迹。
——
最后叶清川还是决定去了，他特意吃了特效药，避免被察觉出不对劲，他并不想接受来自其他人那施舍般的，高高在上的怜悯一样的同情。
退学后除了回去过H市一趟之后，叶清川就又回到了C市，在此定居治疗。其实说到底，还是有些私心在的。
C市本就是南方城市，与叶清川从小长到的H市不同，这里常年气候宜人，四季如春，这是他和贺凡大学所在的城市。入学的时候叶清川才知道，他和贺凡不仅是考进了一个学校，还是一个专业的同学，也是在这里，他和贺凡慢慢靠近，成了朋友。对他来说，这已经很好了。其他方面，这个城市对叶清川也有特殊的意义。
这是他梦想得以启航的地方，对于他来说，这里也意味着他的新生。
在叶清川大学开学那年，他的母亲主动和他断了联系，并给了他一张卡，说是这些年为他攒的钱。原因是他母亲有了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她的生活步入正轨，丈夫对叶志国的多次骚扰已有不满，他母亲自己也有些不堪其扰，叶清川也已经长大了。当时的他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母亲哽咽的话语时，他是理解母亲的，他不怪她，他是真的为他的母亲有了好的归宿而开心。
他考到C市的一方面也是因为离家远，他可以暂时的摆脱叶志国的压力，从窒息中喘口气。
加上那个人还留在这里，他也不想回到那个对他来说充满不好的回忆的城市，所以他在叶志国死后，选择了C市。
步入夏季的C市更是燥热无比，即便是晚上，空气里仍是无比闷热，街道上来往的行人无一不穿着短袖短裤，唯有叶清川格格不入，他穿了一件长袖衬衫，路上行人时不时投来奇怪的眼神。
没有人知道，长袖下掩藏的手臂上，密密麻麻都是新旧的伤口，刀疤，咬痕盘根错节，还未来得及痊愈的伤口仍泛红结痂。
——这些全部都是叶清川发病时，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疤痕。
是他无药可救的证明。
亦是他无数次的挣扎和不甘心。
到了饭店，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进了包厢，叶清川看着这些一个个曾经似熟悉似陌生的脸孔，叶清川突然有些分不清，这是在两年前还是在两年后。
包厢里现实静默了一瞬，下一秒同学们说的话将他拉回了现实。
“唉，叶清川你居然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哈哈哈。”
同学们也都是有些意外，房间里因为这句话突然有些尴尬，一个女生打了一下刚才说话的人，开始圆场。
“来了好啊，正好也好久没见你了，虽然你休学了，但也是咱班的一份子，快快快，快坐吧。”
叶清川点了点头，找了个空位坐下，环视了一周却独独没有看到他想见的那个人。
“贺凡还没来吗。”叶清川假装不经意的问。
“马上了，他刚刚说有点堵车，应该快了——”话音刚落，记忆里的身影推门而入，他们二人的视线一下子碰到一起，贺凡也楞了一瞬，还保持着推门的动作，二人沉默的对视着。
就像高一那年在操场上一样。
结果仍然是叶清川率先撇开视线，他慌张的不知道该注视哪里，平息了两年的心跳再一次不受控制的跳动起了。
这一刻叶清川长久以来建立起得高墙骤然崩塌，来之前做的所有心里准备因为这一眼瞬间溃不成军，内心泛起源源不断的苦涩。
他高估了自己对贺凡的抵抗力。
低估了积压了这么久以来的想念。
那些自以为是的淡然，在这些的映射下显得是多么渺小而不堪一击。
人都到齐了，班长招呼着上菜和热场：“我还记着上学那会就贺凡跟叶清川关系最好，这两年私下里也没少瞒着联系吧，你俩多少有点不够意思了啊，这不得罚一杯？”
“就是，我当时还喜欢过叶清川呢，结果一转头人跑了还联系不上了，我还难过好一阵呢”
叶清川有些无措，他和贺凡无疑是没有联系的，可他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自己当时不告而别，现在又突然出现。
到是贺凡先开口说话了，他笑了一下：“我可没有。”说话时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叶清川不曾离开“我们也一直没有联系过，”
叶清川桌子下的手紧紧攥着，他知道贺凡在看他，但是他不明白贺凡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单纯地撇清关系，还是在责怪他当时走的不声不响。可他不想场面因为他变得尴尬，只好找个借口忽悠过去：“当时家里出了点急事，没来得及跟你们说。”说完端起面前的酒杯，勉强的笑了笑“这事是我不地道了，我自罚三杯谢罪啊。”
他现在脑子一团乱麻，他什么都不想思考，好像被抽干了力气。他现在只想逃，可是他真的太想太想贺凡了，他又舍不得走。于是他选择一杯接着一杯，选择用酒精麻痹自己的大脑，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去想。
餐桌上大家吃的差不多了，开始推杯换盏，一群人喝的有来有往，显然都有些喝醉了，叶清川也不例外，他靠在椅子上听他们说话，时不时举杯一起喝酒，余光却一直在看贺凡。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看不够贺凡。
但凡贺凡存在的地方，他的目光永远都会为他停留。
酒过三巡，班长提议玩真心话，规则很简单，酒瓶子转到谁，谁就回答问题，大家轮着提问。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叶清川自然也没有，一桌醉鬼就这么开始游戏。前几轮一直没有转到叶清川，慢慢的酒精开始上头，叶清川开始有些发呆，连他的手开始震颤都没有注意。
“终于转到叶清川了哎，你身上的秘密可太多了，必须说实话啊。”
看着叶清川一脸茫然，贺凡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喝多了？”
“啊，我没事。”叶清川被贺凡搞定有些局促，毕竟两年没见，这是他们重逢后的第一次正面对话，叶清川有点紧张，说话也有些磕磕巴巴“轮，轮到我了吗？什么问题？”
“轮到贺凡问了吧。”一旁的同学说着
贺凡再次对上叶清川的眼睛，他沉默了很久，叶清川被他盯得脸红了贺凡才淡淡开口，却是无比正式的喊他的名字：“叶清川。”
“嗯？”叶清川下意识应了一声，看向贺凡的眼睛满是疑惑。
“看着我的眼睛，别躲我。”贺凡再次开口，语气有些强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不是曾经稚嫩的少年，举手投足间是成熟的气质，在此刻严肃的跟叶清川说话时，叶清川竟感受到了压迫感，迟钝如他，这个时候也感受到了，贺凡似乎因为他当年的不告而别有些生气 。
他不懂贺凡为什么生气，心底荒诞的想法冒出了头，又被他无情的按回去，因为不可能。
他不想懂，也不想明白了。
因为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问你，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喜欢了多久？”
贺凡的这个问题，让叶清川出乎意料，他看着贺凡的双眸，仿佛就要沉醉进去，又被理智及时拉回。
叶清川张了张嘴，可喉咙发紧，手心也渗出了些汗，他差一点就想脱口而出了。
我喜欢你，贺凡，叶清川喜欢你。
“有啊，喜欢了六年了呢。”叶清川故作轻松姿态，将自己深藏六年的心思在这里生生解剖开，放在这里供人观赏，却故作不甚在意。
这是他最勇敢的一次。
也是他离贺凡最近的一次。
可人总要清醒的，总要接受现实，后面其他人说了什么他统统不记得，他脑海里反复都是贺凡刚才看他的眼神。
隐忍又如此直白。
他突然觉得有些透不过气，这里现在给他的感觉太压抑了，过量的酒精摄入已经让他头脑昏沉，胃里翻涌隐隐作痛。
叶清川去外面吹风，心里有些烦躁，再见到贺凡他是开心的，可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他更觉得自己和贺凡直接到距离越来越远。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掏出一根烟想递到嘴边点燃，可手又开始不自主的颤抖，好不容易费力的把烟蒂塞到嘴里，但怎么也摁不开打火机，他固执的一次又一次试着把烟点燃，不知道是在和烟较劲，还是在和自己较劲。
他眼眶有些发红，他不明白自己现在为什么这么废物，他也曾声嘶力竭的质问呐喊过为什么他要承受这些。为什么他过得这么苦，他今年也才22岁。
叶清川气愤的把烟取下捏在手里团成一团，泄怒般的抬手想把烟和打火机摔在地上，这是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住的他的动作，叶清川怔了一下，握住他的那双手修长而有力，干净的都能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他顺着手臂向后看去。
是贺凡。
他没有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也不知道贺凡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贺凡拿过他手中的烟和打火机，叼在嘴边点燃后递在叶清川嘴边，叶清川有些反应不过来，酒精使他有些迷离，他的头脑已经十分不清醒了。他还是凭借的本能咬住了烟，嘴唇似有似无蹭过了贺凡的手指。
叶清川没有回答，贺凡收回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叶清川嘴唇碰过的地方，黑夜有些寂静，街边的路灯站在一排，影子打在两个人的脚下，一切都显得有些不真实。
“你的手怎么了？刚才就没见你怎么动筷子。”
刚才吃饭的时候贺凡就注意到，叶清川的手有些不自然，他很少拿筷子，也很少主动交谈，只是在众人喝酒的时候跟着举杯，还有些不自然的颤抖。
“是受伤了吗？”
周围行人走过也会发出一些交谈，但此刻叶清川耳边只能听见贺凡传来的低沉的嗓音，比酒还醉人。
烟雾缭绕笼罩在他们之间，烟灰积累太长掉落在地上，叶清川有些看不清贺凡的脸，才伸手取下烟弹了弹。他有些分不清，这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他无意义的幻想。叶清川握住了自己的手，藏在身后。他其实本来是不想让贺凡知道的，可他的手就是这么不争气。
光打在贺凡的脸上照的他的眼睛格外的明亮，映的叶清川无处遁形，仿佛不管叶清川说什么他都能看透他。也不知道是酒精作祟还是面对喜欢的人是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叶清川听到贺凡的话突然有些没来由的委屈，他的眼眶里蓄出些泪，他低下头不去看贺凡，声音有些哽咽。
“贺凡，我握不了笔了。”
“特发性震颤，我现在像个废物。”
贺凡有些惊讶，原来这才是叶清川休学的原因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叶清川，于是两个人之间只剩下沉默。
“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
我再也配不上你了。
我不能，也不敢再向你靠近了。
我所有的勇气，在那份检查单面前粉碎的彻底。
我长久以来引以为傲的梦想，我所有的希望，都成了一地的鸡毛和痴心妄想。
风吹的他有些清醒，他这又是再做什么？
跟贺凡卖惨，让贺凡心疼他吗？
叶清川自嘲的笑了一声。烟头在身后迅速燃烧，叶清川并无知觉，直到感觉烫到了手，他才松开扔在地上，用脚捻了捻。然后伸出手拍了拍贺凡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气，缓慢的吐了出来“我有些不舒服，就先走了，麻烦你帮我跟他们说一声。”
说完迎着月光转身往前走，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回头对贺凡笑了一下
“毕业快乐，大设计师。”
说完就继续往前走，没再回头去看，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便走了。
叶清川一路看向车窗外，眼神却没有聚焦，直到听见司机说到了他才回神，下了车回到家，机械般打开门，走进去，关门。
直到关门这一刻，叶清川紧绷了这一路的情绪瞬间放松，眼泪再也控制不住，身体倚着房门下滑，他蹲在门口，鞋还没有来得及换，脸埋在手臂里泣不成声，哭得像个无措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