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声的潘多拉》梵丁

5、针锋相对 01

　　两人没什么话好聊。所以都兴致勃勃地专心干饭。

　　叮。严桢收到一条信息，关队发来的。

　　【关队：和人家小林好好聊。】

　　严桢内心翻了个白眼，回他：哪个正经上级还管下属下班生活的？

　　对面很快回过来。

　　【关队：臭小子，没大没小。】

　　【关队：其实是因为咱们局长有意让小林当我们的顾问。毕竟他名气挺大的，今天你也看出来了，人家是真的有东西。应该能给我们帮不少忙。】

　　严桢心里一万匹羊驼呼啸而过。

　　他清楚坐他对面正认真吃饭的人是个心理学天才，能够通过人的微表情变化，分析对方的心理活动。所以他努力保持面瘫脸，不让林易生看出他的反感。

　　他在桌子底下回复关队：开玩笑。心理咨询师能破案的话，那要我们刑警干什么用。

　　心理学不建立在实体上，对以证据为根本的查案来说作用极为有限。

　　【关队：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

　　【关队：他能给我们提供思路。总之，先好好招待他，别给人家一副臭脸。】

　　严桢握紧了水杯。

　　“怎么了？”认真干饭的林易生察觉严桢的心不在焉，总算抬起了头，拿餐巾纸擦了擦嘴角，看着心不在焉的严桢。

　　严桢回过神来，把手机放回桌上：“没什么，回局里信息。”

　　“你很忙的话可以先走，这里离工作室不远，我走回去就好了。”

　　“送你回去是局里交代给我的任务。”严桢公事公办地回道。言下之意就是你赶紧吃吧，吃完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别问东问西了。

　　林易生“哦”了一声，低头吃了会面。没吃两口又放下筷子，双臂交叠撑在桌前，身体微微前倾。

　　“严警官，我有一个问题。”

　　严桢吃着面，头都不抬：“问吧。”

　　“你以前认识我吗？”

　　严桢手一顿：“为什么这么问？”

　　即便严桢的停顿极为短暂，但林易生还是从他的反应里得到了答案。

　　严桢认识他。

　　既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剩下的便不必多言了。他朝严桢笑了笑：“没什么。面挺好吃的。”

　　严桢把林易生送回工作室。林易生下车的时候，严桢跟了出来。

　　面对林易生疑惑的表情，严桢道：“借用一下洗手间。”

　　林易生点头，打开工作室的门：“请进。”

　　方菲正在谈话室给来访者做放松训练。林易生告诉严桢洗手间的位置，随后去资料室翻查咨询人资料了。

　　等林易生查完资料出来的时候，停在工作室门口的车已经不在了，看来严桢走了。

　　真的只是借用洗手间吗？

　　林易生环顾了一圈工作室。他有比常人出色的记忆能力，工作室的每一丝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早上离开的时候，沙发前的桌面杂乱，是因为朱青攻击了方菲。现在已经恢复了原状，那是方菲整理的无疑。

　　除此之外……

　　林易生的脚步停在了前台。

　　名片，少了一张。笔，被人动过。

　　今天来的来访者都是熟人，没有取名片的必要。至于笔，和他刚才进来的时候，摆放的位置不一样了。

　　严桢为什么要拿走他的名片？

　　林易生眸色微沉。

　　严桢应该是认识他，但又不是很确定，所以取走了名片，要回去调查。而林易生回想了一遍，他很确定，在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有见过严桢。

　　车开出英威路的时候，严桢拐回了警局。

　　关常看到人回来了，疑惑道：“怎么回来了，不是休假？”

　　严桢从口袋里取出林易生的名片，放在关常桌上，用指尖点了点。

　　名片一如主人的随意，白底黑字，没有任何花纹和多余的文字。

　　“既然要请人家来当顾问，底子应该调查清楚，引狼入室就不好了。”

　　“引狼入室？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这个说法无疑让关常震惊，他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你知道他今天是如何推测出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是杀人凶手的吗？仅凭一幅画。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思维。他能感知犯罪者所感，而且对法律很了解，他甚至建议警方不需要对此案件多费心思，因为不会有任何结果。”

　　严桢音色微沉，眸色冰冷。他俯下身子，微微抬眼看向关常：“他能感犯罪者所感，知犯罪者所想。这样的人有极高的犯罪天赋。如果真的让他接触了犯罪的天堂，他会是我们最大的隐患。”

　　关常皱眉，从椅子上站起来：“照你这么说，所有学犯罪心理学的都是犯罪者了？我们不能用这种逻辑去给一个人盖棺定论，这不符合我们警察该有的思维方式。我认为你对他有偏见。”

　　温芷正在整理文件，闻此，插话道。

　　“林易生给我的感觉很好相处，很温暖。他不会是罪犯的，你要相信女性的直觉。”

　　严桢有些恼了，脱口而出：“他就是一个说谎成性的……”说到这里，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他忽然刹了车。

　　“什么？”严桢语速很快，温芷和关常都有点没听清。

　　“没什么。”严桢烦躁地挠了下头发，“总之，先查一查他的履历，这总没问题吧。”

　　几天后，关常和温芷到林易生工作室的时候，林易生正在给一个来访者做心理咨询。方菲请他们坐着等会。

　　几个人相视无言，有些尴尬。

　　方菲看了看表，打破沉寂：“林老师还在做心理咨询，大概再十分钟左右。”

　　关常露出一个中年男人独有的和蔼笑容：“小林平时都这么忙吗？”

　　“他的工作量不稳定，主要看来访者。普通的客人我都能接手。不过他忙的时候也挺忙的。”

　　温芷点头：“能做林先生的助手，一定也很厉害。”

　　方菲罢罢手：“再厉害，光芒也被林老师掩埋了。”

　　“我听着你像是想跳槽？”林易生刚好咨询室出来了，听到几个人的对话，不仅笑着调侃她。

　　方菲立马站起来，以证清白：“没有！我对你的忠诚就像老黄牛对农民伯伯。”

　　林易生：“……”多么新奇的比喻。

　　温芷忍俊不禁。方菲这姑娘真有意思。

　　林易生摘下眼镜放进口袋里，坐到方菲边上。

　　“关警官，温警官。”林易生朝两人点点头，“是上次的案子要补做笔录吗？”

　　关常摇头：“不是。是这样……”关常开始思考措辞，想着是不是要先聊聊家常，再进入主题。

　　温芷翻了个白眼，最烦磨叽的人，就算是队长也不行。她轻咳一声打断关常，单刀直入道：“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想问问林先生有没有兴趣当我们的顾问。”

　　方菲睁大了眼睛：“顾问？”

　　“对，我们认为你会为我们的案子提供很多新的思路，尤其是犯罪心理层面的。”

　　林易生微微仰头，眯了眯眼眸。

　　看他没说话，关常心里开始没底：“林先生有什么顾虑吗？”

　　林易生回过神来：“啊，不是。我只是在回顾我学的犯罪心理学，其实这方面我并不擅长，我担心我对你们的帮助过于有限。”见对方面露难色，他又调笑道，“当然，帮你们给失足少男少女做做心理辅导倒不成问题。”

　　温芷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想了想，又道：“林先生，你能从一幅画推测出作画者可能是杀人凶手，这足以证明你对我们的作用。还请你不要推辞，我们刑侦队需要你的帮助。”

　　方菲用胳膊肘戳了戳林易生。林易生侧过头看她，方菲的眼神充满了某种世俗的欲望。

　　这种世俗的欲望大致是——你快去为人民做贡献，这里我来就行，让老娘取代你的工作，让老娘代替你发光发热，让老娘青出于蓝！

　　林易生：“……”

　　她眼里这种世俗的欲望太过于强烈，作为一个每天都要被这个助理无语至少三次的人，林易生当然是选择原谅她。

　　林易生做了决定，他站起来，朝对面的两位警官伸出手：“希望我能帮到你们。”

　　对面两人一愣，显然是没想到林易生这么好说话，连薪资都没问。一愣过后两人喜出望外地站起来，大概是一个队训练出来的，动作极其一致，先后握住林易生的手，使劲摇了摇。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