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声的潘多拉》梵丁

15、花河里的奥菲利亚 09

　　点心铺前，方菲看着前方见不到底的队伍，深呼一口气。

　　不生气不生气，生气给林易生留余地。

　　看一眼按时到账的工资，方菲给自己一个微笑：至少林易生的钱还是到位的，排队买个粽子就买个粽子吧。还真挺香的。

　　排队无聊，方菲伸了个懒腰，随意往四处看了看，正巧看到温芷和严桢朝这里走来。帅哥美女总是吸引人眼球的，那么多路人，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一对。

　　温芷也看到了方菲，朝她招了招手。

　　“排队买吃的？这里离你们工作室可不算近。”

　　方菲露出一个苦逼的表情：“咱家那位祖宗喜欢吃，差遣我过来买的。喏，排了二十分钟队了。”

　　温芷反应了一下，才把方菲口中的“祖宗”和林易生联系起来。

　　严桢摸了摸鼻子，面无表情道：“上级不合理压迫下级，要求完成合同内容之外的工作量，可以申请劳动仲裁。”

　　方菲噎住：“这倒也不至于。”

　　这里离工作室远，离分局也远，方菲客套地问道：“你们来这里公出吗？总不至于是和我一样买粽子吧。”

　　温芷大笑起来：“当然不是。我们来查案的。”

　　“哦，怎么查到这里了？我看新闻，那个女大学生是死在春生路的扶芳河河段，这里不是珏汪路吗。”

　　温芷点头，拍拍方菲的肩：“嗯。不过工作需求，不能多说了，我们急着查案，先走了。”

　　方菲摸了摸后脑勺，憨笑两声：“好～粽子要给你们买两个吗，队不好排。”

　　“不用了，我们不爱吃粽子，拆它费时间。”温芷边走边朝后挥挥手。

　　从点心铺子再往东走两公里，就是珏汪码头。码头已经废弃不用了，只有几艘破旧的船只停靠着。码头的岸边有一个灯塔，行人可以随意登上。

　　严桢和温芷走上灯塔，往下望去，江水平缓地流动着。

　　温芷倚靠着栏杆，闭着眼睛感受着江风：“这里风景不错。不过水流太小，承重量少，的确不适合发展成码头，难怪被废弃了。”

　　严桢没答她，眼眸冷静地扫过江面。

　　流速平稳，东南风2级，风速1.6m／s，河流恒定流流速约1.2m／s。

　　“11号晚上到12号凌晨，风速如何？”

　　温芷拿出手机查：“1.8。”

　　严桢拿出笔记本，笔头在纸上流畅地行走，最后一个数字落笔后，他合上了笔记本。

　　“综合不同河段流速，11日晚如果是在这里把运送花的工具放下的话，33分钟左右便会飘到春生路段，也就是苏羽的死亡地点。”

　　“时间对的上？23:12分，陈辰的车出现在珏汪路口，从路口到码头大概6分钟。抵达码头后将花从车后备箱放到竹筏或者船上，不会耗费太多时间。十二点左右，花就能运到苏羽死亡的地方。陈辰约她的时间刚好是十二点，陈辰让她服用过量的安眠药，杀了她投尸到河中，再布置现场，随后到下游处理运输工具，从下游河段附近的路口离开。”

　　严桢摇头：“两个问题，第一，下游河段的路口我们也查了，没有看到陈辰的车在12号凌晨经过。第二，苏羽和陈辰是怎么抵达春生路河段的？没有一个监控拍到他们。”

　　温芷把手机收进口袋，飒爽地挑眉：“管他怎么样，先把人传唤过来问，老娘亲自审。”

　　严桢：……

　　“行吧，你先回去。我过会再回局里。”

　　温芷先离开了。严桢轻轻拍了拍栏杆，江风微微，挺舒服。他看着江面上废弃的在飘荡的船，一言不发。

　　方菲顶着太阳拎着两个粽子回工作室，林易生正惬意地在喝温咖啡，空调的冷气嗡嗡作响。

　　林易生眯着笑眼：“辛苦了。”

　　方菲冷哼一声，把粽子丢给他。林易生不紧不慢地拆着粽子：“去买粽子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方菲瞪圆了双眼：“你怎么知道？我排队买粽子的时候遇到温警官和严警官了，他们正查案呢。”

　　林易生笑而不语，默不作声地剥着粽子皮。算下来，陈辰的确是在珏汪路河段的可能性最大。

　　方菲看着预约表：“今天的访客都结束了。”

　　林易生没回答她，正嚼着最后一口粽子。方菲又问了一遍，林易生才回过神来：“嗯，那关门吧，下班。”

　　方菲：?

　　林易生把粽子皮收拾干净，起身笑道：“今天排了这么长时间的队，你值得提早下班。”

　　逸书路，滨崎市图书馆。

　　这个点图书馆里人不多，安静地只剩下时有时无的脚步声和偶尔的说话声。市政府出资建造的图书馆装修精致，设计是欧式的风格。

　　林易生的指尖在整齐排放的书脊上划过。

　　像是发现了什么，他微微笑了笑。叫住推着装满书的推车过来的一位图书馆员工。

　　“你好。请问负责摆放这些书的是谁？”

　　员工礼貌地回答他：“今天是我负责，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林易生温和地笑着：“这些书摆放得很整齐。”他看了一眼云里雾里的员工：“可是，你没发现吗？序号全乱了。”

　　整理书的人，心不在焉。

　　员工“啊”了一声：“怎么可能，我们都培训过的……”他走到林易生指着的书架凑近看了看。的确，M序列书放到了N序列，数字也对不上。

　　那员工嘟囔了几句，把排错的书从书架中抽出来：“可能是值白班的小苏搞错了吧，怎么会啊，他不像是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啊。”他对林易生不好意思地道歉：“不好意思啊先生，我们马上整理。”

　　“不碍事。你说的小苏，是不是苏意成？”

　　“你认识他？”

　　林易生不置可否，像是默认了这个说法，转移话题：“他最近过的怎么样？”

　　“他……一直这样嘛，沉默寡言的，我们共事三年了，都没说上几句话。你是他朋友的话，你自己去见他好啦。我们刚换班，他应该还在员工休息室。”

　　林易生点头：“谢谢，怎么走？”

　　男人沉默地坐在简陋的下铺上。床头的栏杆生锈，窗帘紧紧拉着，一丝光亮也没有。

　　他一言不发，低头看着手中泛黄的相片，边缘已经掉色，有些发白。相片中的女子对着镜头微微笑着，长发被风捉弄，美的毫不经意。

　　他的手指抚摸着相片的边缘，却始终不敢触碰到相片中女子的脸。

　　门忽然被敲了两下。他的身体一动：“谁？”

　　门外那人没有回答，没了动静。过了一会，门把咯的一声。

　　门被打开。

　　“苏意成。”门口的人背着光，低垂着头看不清样子。声音清冷好听，带着莫名的让人心安的力量。

　　听到自己的名字，男人紧盯着门口：“你是谁？”男人问。

　　门外的人往里面走了两步，伸手从背后关上了门。他抬起头，眼眸在黑暗中深邃，带着似笑非笑的笑意，像是蛊惑人心的潘多拉。

　　“你好，我是林易生。”

　　“啪！”

　　温芷双手拍在在审讯室的桌上。美艳的脸透出几分冷冽，眼睛紧紧盯着陈辰。

　　“你到底说不说？”

　　严桢坐在审讯室单向玻璃后，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

　　温芷审人有一套，在这方面，严桢决定让位给温芷。

　　陈辰无所谓地抬头，对上温芷的视线：“怎么，警官，你还想打我吗？你想写检讨吗？”

　　温芷冷笑两声，打了个响指：“关监控。”

　　严桢配合地拉下灯。审讯室一片黑暗。

　　夜视监控仍然开着，他仍能看到里面的情况，也能听到对话。

　　只是在陈辰而言，监控关了。

　　温芷的鞋跟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缓慢而清晰的声音。

　　噔……噔……噔……

　　在黑暗中，一切感官感觉都被放大。陈辰知道，此刻温芷走到了他的身后。

　　一双手拍上了他的椅背。

　　“规则是规则，我若破坏了规则给你来点皮肉之苦，自然该给上面交检讨，不过……”温芷凑近他的耳边，“就像你说的，证据呢？”

　　陈辰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你看啊，你可能还没搞清楚状况，我给你理理。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你在不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了不合适的地点，见了不合适的人。你的购物清单里，我们也查到了不同花店的订单，都在11号白天送到了你的指定地点。无论哪一个点，你无法逃脱嫌疑。”

　　“比起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哑巴，做个辩手似乎对你更有利，是不是？”

　　“事到如今，你可不能再学电视剧里的高级罪犯保持沉默了，陈辰，你只是个大三的学生，玩不过警方的。现在，你得说点什么。”

　　陈辰紧紧闭上眼睛，一滴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

　　他们落入黑暗里，沉寂无声。

　　温芷打了个响指，审讯室里的灯啪得打开，亮的刺眼。即便陈辰禁闭着双眼，他仍然能感受到光刺入眼睛时的剧痛。

　　良久，他深呼一口气，缓缓开口。

　　“11号午夜十二点，我约了苏羽在珏汪码头见面。码头附近都是废弃的船，我在船上，摆满了鲜花。那夜，桥头和灯塔的灯光落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河面美的像梵高的油画。而她比画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