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冒名新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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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里糊涂地七弯八拐就进了江府，只是觉得大帅府也不过如此，曾经的曾家，也是门庭若市，富丽堂皇，四进四出的大宅子就这么更名改姓，甚至我都不知道易给了何人。
在陈大婶和其他人的引领下，我被簇拥进了一间屋子，因为盖着红盖头，所以看不清楚。他们只是让我坐下来，然后三三两两的人群来来去去，有些个晕头转向。
“陈大婶，我什么时候登场？”我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地问。
“嘘，曾姑娘，小声一点。这里人多嘴杂……”陈大婶却只是示意我不要说话。
是不是因为一入豪门深似海，规矩也跟着多起来。步步为营，事事小心，稍有差池，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自从跟随舅舅这些年后，生死对于我不过就是点头之间的事。多少次的死里逃生早已习惯。可是也许正是因为命若野草，让我更加觉得活着的可贵。
等，唯有等待。
“你们先下去吧。让陈慕云姑娘一个人静一静。”陈大婶忽然间吩咐左右，接着感觉到四周人群皆鱼贯而出，空气都变得自在许多。
我一下子就把红盖头扯下来，顿时视野一片开阔。眼前就只有陈大婶和几个戏班里的姑娘，我们打过几次照面。
耳边沸反盈天，声音此起彼伏，我隐约觉得奇怪，只是问着：“婶子，戏开场了吧。为什么你们还不准备？”
“再等等，再等等。”陈大婶却一味地闪烁其词。
疑惑越来越深，我只是预感到外面热闹非凡的曲调不像是京剧的调子，倒更像是迎亲的音乐，那么大俗大雅。再仔细看看这房间的摆设，琳琅满目的红色甚是扎眼，蜡烛，果盘，床铺……看似都是成双成对的，而且……而且，正厅的墙上分明贴着一个显眼夸张的喜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扮，这不是新娘子又是什么！不详，非常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急性子一上来便再也坐不住了：“你们……你们到底是不是来唱戏的？”
“当然，不然怎么可能进的了大帅府！”小容天真又理所当然的回答我。
“你少唬人，那你告诉我，这个房间是什么意思，这个喜字又怎么解释？”我急得跑过去，指着这些刺眼的事物大声吼道。
小容正要解释，却被陈大婶一把拉住：“算了，事到如今，我们也不瞒你了……”
“原来你们真的有事。快告诉我，这唱的到底是哪出戏？”什么陈慕云姑娘脸不能上妆，只好找人代替，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看起来就只有我一个人被愚蠢得蒙在鼓里。
陈大婶面有难色，却很快又镇定下来：“曾姑娘这么聪明，难道还看不出来么？”
“你的意思是……”我再次仔细回想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为什么我会被戏班子从半道上救下来，为什么班子里上上下下都会无缘无故对我这么好，为什么陈慕云看起来心事重重，为什么偏偏凑巧在来大帅府的这一天她出了状况，为什么戏班里那么多戏子，却要让我一个人从来没登过台的人来救场？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策划已久的骗局？
戏子无情，婊 子无义，我真是不知祸福深浅，以为遇到了救命恩人。
“你的意思是，唱戏是假，洞房才是真？”我不敢验证我的猜测，却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正是啊，恭喜曾姑娘，贺喜曾姑娘，你是被八抬大轿请进江府的名正言顺的四姨太了。从此以后，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享之不尽，用之不竭……”看着陈大婶滔滔不绝的作揖样，我真是有一种冲动想上去抽她两个嘴巴子，踹上几脚也不解恨。甚至就感觉她这种恶心的样子和我曾经在墓穴中见到的尸变没有区别，当时就只想狠狠鞭尸，已泄心头之快。
“呸，那么好的事情你怎么不让你女儿去，偏偏让我这么一个非亲非故的野丫头来享受？”我忙不迭讽刺道。
“曾姑娘，可怜天下父母心，试问哪一个父母愿意把自己的孩子往火坑里推？”忽然间，似说道她的痛楚，竟然撕下那人皮面具，对我好言相劝，甚至掏起了心窝子。
可是，这句话更是说到了我的痛楚，她怎知道，我正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漂泊无依，举目无亲。难道正是因为如此，我就活该被人轻贱，受尽欺凌么？
“别说了，马上让我离开，所有的事情我都不会追究。”我望着眼前那个硕大的喜字，冷冷的说。
“离开？”陈大婶讪笑几声，“曾姑娘，恐怕你想的太天真了。大帅府岂是你来去自如的地方，这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麻烦了。”
“我不管，又不是我要来的。是你们骗我进来的……”我当时真是急了。
“曾姑娘你听我说，这兵荒马乱的，若不是我们在郊外就了你，恐怕你早就命丧黄泉。你与家人失散，能保住小命就已是幸事。但以你一己之力寻亲，怕是痴心妄想……倒不如依靠江大帅的实力，说不定你家人也能跟着沾光。”
“陈大婶，知恩图报我是知道的。你们救了我，我自然感激在心，但如果你们的动机只是为了让我代嫁，那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我就差没给她下跪磕头了。
没想到，这女人“噗通”一下就抢先跪倒在地，那声音在这样杂乱的地方都听的异常清晰，紧接着整个屋子的人都跟着下跪。“曾姑娘，求求你，救救我们吧。前些日子大帅来戏班听戏，一眼就看上了台上的慕云。可怜我闺女才十五啊，我们不求荣华富贵，只希望太太平平唱戏过日子……曾姑娘，你聪慧过人，有胆有识。我知道我没有看错……今天你救的不只是我闺女一人，而是我们整个陈家班啊……”
“曾姑娘，您是菩萨派来救我们的啊。如果你帮了我们，这辈子陈家班任你说了算。下辈子我也给您做牛做马……我给您磕头了。”说完，陈大婶便真的重重地在地板上磕起头来，这异常坚固的大理石瓷砖，竟然毫不犹豫地说磕就磕，看的我竟然有了那么一丝恻隐之心。
“你别这样，现在是民国了，难道还由得他江重山巧取豪夺，胡作非为么？”我还是不肯接受这个现实。
“只要在这片地方，那么江重山他就是王法，没有人奈何得了他！”小容怯怯地说着，无可奈何。
“可是……大帅见过慕云，如果他知道新娘是我，照样会大发雷霆。”我忽然想到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放心吧！曾姑娘，大帅又不是傻子。新娘子是他自己娶来的，木已成舟，就算娶错了。难道他还会昭告天下来体现自己的丑事，一来让别人知道他强娶民女，不讲道理。二来说明他有眼无珠，手下办事不力么？”看来，陈家班早就给自己找好了所有的后路，一环接着一环，全部铺好，就等着请君入瓮。
“这……”我还是觉得太离谱。
“更何况，曾姑娘你貌美如花，风华正茂。恐怕大帅高兴还来不及……”陈大婶的口才，我看比她的唱功还要厉害。难怪常言道，说的比唱的好听。
可怜我命途多舛，又生不逢时。可怜民主共和只是一纸空凭，这军阀割据的时代，谁的枪杆子硬就只能听谁的。那么，和强盗土匪有什么区别？我只是想到了父亲，做着比他们高尚百倍的任务，却赔上了自己的性命，狠心将我一个人留在世上，任人欺负。想到这里，不禁潸然泪下，异常脆弱。
其实，陈大婶之流也是无可奈何，我倒是理解了她的立场用意。只是……别说做四姨太，就算是明媒正娶让我当大太太，我也不乐意。
一边走，一边想着。倒是有机会重新打量起新房。这个房间说不上奢华，却是珠光宝气，明艳照人。看来是我低估了江重山的财力，这些年来，他没少搜刮百姓。忽然，一个清代的八宝琉璃瓶映入眼帘，在红色幔布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光彩夺目。看到我不禁心头一荡，竟然有一种想占为己有的冲动。
难怪我舅舅一直都自封为“雅贼”，他对文物的鉴赏能力我一直非常钦佩。受他的感染，让我对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贝情有独钟。
一个清代的瓶子，就放在这样显眼的位置。那么说来，大帅家一定有着更多值钱的东西。如果，我可以得到其中一样两样，那么我还需要起早贪黑去和死人抢东西么？嫁给那个大军阀，到时候见机行事，再不成我就找机会拍拍屁股走人。有了钱，还怕没有容身之地么。
“那么，现在的局势是不是说，我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我最后一次验证自己的推测。
“正是。”她倒是简截了当。
“好！这个忙，我曾其丹帮了。”我斩钉截铁地答应下来，只感觉一种大义凛然之感从丹田涌上来，想来壮士扼腕也不过如此，“我嫁！”
朦胧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登台亮相，却真真正正唱了一出人生大戏。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冒名新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