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多事之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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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处变不惊的大家闺秀，很快，二太太冷静下来，吩咐着：“怕是在哪个园子里，你们没见着吧，还不快再去找找三太太！”
这时候，丫鬟才懦懦地补充道：“可是……可是……她房间里那些值钱的东西也不见了。细软衣物，金银珠宝……全都没了……”
事已至此，大家的心里便也了解了七八分。大帅一死，江家必定会动乱，别说江家了，就连整个北方也要震荡一番。现在不正是这个悲剧的开始么？三太太平时就只是依仗着自己的美貌功夫，得了势，既没可靠的家族背景，也没有才高八斗口吐兰花的品德，江家上下若不是大帅，谁会真正看的起她。
大概每一个如斯大家族都是这样，总有忠厚老实，本本分分的娴□□女，也有唯恐天下不乱，妖言惑众的刁妇。只可惜我连三姨太的面还没见到，就这样错过了。
“珍珠说这个三姨太娇媚如花，手段极高……做事果然也不拘一格啊。”我心里想着，三姨太的动作倒是快，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她便成了第一个始作俑者。也许，我该见见她的，这般“席卷天下”的“妙手小偷”怎可轻易放过？
每个人都各自打着小算盘，只等着二太太如何发落。
“你先起来。”二太太对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丫鬟说道，“月蛾，你和这丫头一起去三姨太房里点算点算，看看她到底拿走了多少东西，还留下些什么……”
“是。”二太太身边的得力丫鬟月蛾应声道。
“娘，要不要派人去把三姨娘找回来。这会子，料她大概还跑不远……”又是那个二小姐江幼如，我对她的印象越来越差，也知道她不是一般的难缠。
“算了。你父亲刚死，家里已经够乱了。她留着也是一个是非，走了也好。罢了罢了！”二太太甩了甩手，叹了口气。看得出来，她显得很疲惫，那么多事同时压在她心头让她喘息很是困难。
“可是……她这样会坏了江府的名声。再不行，同谋也得抓起来严惩吧。今晚值班的警卫，一定早就被她收买了……不然……”江幼如还是不甘心，非得杀鸡儆猴，誓不罢休。
“幼如，威信和名声是靠自己树立的，而不是因为别人的一件事就破坏的了的。你也别固执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我暗自惊叹二太太的远见和魄力，江重山猝死，当务之急是追查凶手，而不是惩治三姨太。这样的女人真的很难得，一个人兢兢业业地治理偌大的一个家业，很是辛苦。同时还有忍受丈夫的冷淡，却不能争风吃醋，还要深明大义。
同样是女人，得宠的小姐就是不一样，言辞犀利，咄咄逼人。
江幼如还要说话，就被她娘阻止了：“行了，不要再说了。我们还是等你三弟来了再说吧。”
整个大厅又陷入了狂风骤雨后的宁静，当家人不说话，谁也不敢多言。我也希望能快点查出真相，好还我一个清白。
在二太太喝完第二杯茶的时候，门外就有人上前通报。
“是不是爹的凶手有眉目了？”江幼如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是。”
“那是？”
“三少爷到了。”
管家话音刚落，我就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呼吸都安静了下来。蝉鸣凄切，风吹树摇，更显得清晰明了。是那个传说中的独子，江大帅宝贝得像命根子一样的江家老三江宸宇么？
不禁好奇地瞟向门边，看到的是一双蹭亮晃眼的黑色高帮军靴，然后慢慢将视线向上挪去。
只见一个身形高峻，眉清目秀的男子站在众人面前。虽然并不是魁梧强壮，但也没有想象中消瘦嶙峋。因为穿着一身戎装，所以很是精神。骨骼清奇，眼神锐利……侧面望去，这明月彩云的夜色将他凹凸有致的五官刻画的鲜明精致。
我不禁心头为之一动，他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弱不禁风。原来习武真的将一个病根子塑造成了翩翩浊世佳公子。不过，想到他爹那德行，这儿子应该也强不到哪里。就算皮囊姣好，也是绣花枕头稻草包。
“二娘。二姐。”他客套地打了个招呼。
然后她二人也礼貌地还了礼。大户人家到底是规矩多，不过虽然是长辈，可实际上，江家当家人的位子还是属于三少爷江宸宇，他爹死后，他便是当之无愧的新军阀。别说江府的丫鬟小厮们，就连二夫人二小姐都要看他的脸子。
“宸宇今天气色不错。前些日子的胸闷好些了么？”二太太关心地问道。
“嗯，不知道怎么着，先前还觉着头晕气短，回到家中却神清气爽，豁然开朗了些许。”三少爷回答道。
“那是最好了。”二太太起身走到我面前，对着他说，“这位就是你四姨娘陈慕云。”
“哦？想不到姨娘如此年轻……”江宸宇一边说，一边向我这里望过来。当他的眼神扫视到我面庞的一霎那，我分明地感觉到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情愫迷茫于空气里，那双深邃的眼睛里藏了太多我还不了解的暗示，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可是，我却同样不回避地看着他，毅然迎上他敏锐的目光，电光火石之间，擦出的是敌意还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三少爷。”我福了福礼，算是第一次照面。
很快他便切入正题：“父亲的死因查出来了么？”
“还没呢。正等着你回来商量……”二太太坐回椅子，说道。
“当时房里是哪个丫鬟伺候着，为什么不把她们叫出来审问。”三少爷江宸宇分析着。
“哼，当时父亲身边没有其他人，只有四姨娘。”二小姐江幼如抢白道，同时看了看我。
终于，又把矛头指向了我，这下子算是人到齐了，连未来的掌权人也出现了。果然，江府每一个人都不简单……
“那好办啊。”江宸宇轻笑了一下，“直接问四姨娘就行了。”他说完，再一次将目光转向了我。这一次带着饶有兴趣的玩味，像是要从我身上榨出什么蛛丝马迹似的。
“她若是肯说，那自然最好。可是，怕是四姨娘金口难开，问什么她也统统都是不知道……弟弟，我看……我们还是别为难姨娘了。”江幼如颇为讽刺地说道。
“是这样么？四姨娘。”江宸宇捏了捏扣在拇指上那一枚翡翠玉石的扳指，我才发现，原来他的手指异常修长灵动，而那枚绿玉的纹理还特别眼熟，如果我没看错，那灯火下泛出的应该是一丝微微血红的颜色。
“三少爷，当时我只听见了一阵枪声，然后大帅便死了。那杀手行事异常迅速，连人影也没有看见。”虽然我一直习惯撒谎，有时候自己都把自己骗得团团转，可是，这次我真没说假话。来江家，唯一的一个谎言只是我不是真正的新娘，除此以外，我就是一张白纸，干干净净。
“果真如此？”听口气，他也不相信。
“千真万确。”我低下头，恨自己没有办法为自己洗刷清白。倒不如一走了之还省事，这不上不下的，好不闹心。
这时候，又有久未露面的副队长严士一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恭恭敬敬地向三少爷敬了个礼，道：“报告少帅，大帅死因已查明。”
“那快把章先生请过来，我要好好问问。”江宸宇吩咐完之后，便向二太太等人解释道：“噢，这个章先生是我在日本留学时的同学，他子承父业，从事医学研究，是这方面的专家。刚才我接到消息以后，就派人去请他过来……”
原来是个验尸的，原来三少爷还喝过几年洋墨水……
想着想着，那位所谓的章先生就出场了，几番礼数以后，便悉数说起大帅的猝死症状，那些形容和我第一时间看见的没有异议，倒是观察细密，分析全面，众人皆仔细地听着。
“……所以，在我看来，江大帅是枪击所致命，而且只是一枪，子弹从背部飞入，穿过胸腔。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中毒迹象……”
他说的很对，当时我只是瞥见那人影从窗口闪过，然后大帅正好正对着我，唯一可以袭击的是他的背部。
“除了枪击的伤口，就真的没其他受伤的地方？”江幼如问道。
“二小姐，江大帅戎马一生，伤口倒是不少。可都是陈年旧伤，恕我才疏学浅，实在没有其他可疑之处了。不过……”说道这儿，那姓章的有点吞吞吐吐。
“不过什么，你但说无妨。”江宸宇说道。
“听说今晚是大帅的大喜之日……方才，方才我还检查了大帅的贴身衣裤……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云雨的痕迹……所以……不知……”说着说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他说的极其隐晦，却还是把没有出阁的江幼如讲的面色红晕，不好意思。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当江重山色心顿起，正欲行事的那一刻，便也是他丧命的时刻。恐怕这世上除了我和凶手，没有人看到了。
可是，这种细节，难道也要我说出来么？方才我没有说，现在验尸倒是验出来了。或者，我是不是还可以理解为，是因为江重山太心念邪恶，又福薄命弱，就这样被我克了。想着想着，我捏紧了自己的右手，摸到了那一条深刻的掌纹。
“既然如此，那么就是说，四姨娘还不算真正的四姨娘。”江幼如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说道。
“可是，现在你爹死了，又有什么办法……”二太太有些左右为难。
“正是因为爹死了，所以她就更加没必要留在府中。既然没有洞房，那就不算正式的四姨娘……我看……不如，就打发她走吧。”江幼如又说着。
这个江幼如，刚刚不还口口声声要逼我说出前因后果，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这会子怎么又那么容易就要放我离开。
“这样也好，今日过后，府里也有一阵子忙乱了……再加上你三姨娘也不在了……”二太太似乎动心了。
她提到三姨太，我忽然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大帅死后，关于家产的分配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多一个人就多一杯羹，现在三姨太已经携款私逃，她们嘴上不说，心里自然很不是滋味。而我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四姨太，凭什么给我空出一个位置白白占便宜？
难怪……
这样也好，早些放我走，许我一个自由的碧海蓝天。
“四姨太，这次江府出了这样的事，让你见笑了。正值多事之秋，我们……你看……你……”二太太一直暗示着她的潜台词。
“二太太，我懂。明日我便收拾行李回戏班，从此与江府再无瓜葛，如何？”终于，我也有了一席说话的资格，可以讲出自己的心声。
“我会命人替你打点行装，另外……江府不会白白让你走这一遭，你放心……补贴不会少了你的。”二太太晓以大义，“宸宇，你怎么看呢？”突然间，她想起了三少爷，问道。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江宸宇只是毅然果断地站起来，冷言道：“二娘，二姐……你们别说笑了。四姨太今后就只能待在江府，哪也不能去。不管她与父亲有没有夫妻之实，从她踏进江府的那一刻，她就是四姨太！”
他这是什么意思，二太太都答应放了我，息事宁人，凭什么这个三少爷还要束缚我。
“行刺父亲的凶手一天不抓到，她就一天不准离开。”
“三弟，你……你又胡闹什么？这是江府女人家的杂务事……你不需要管。”江幼如皱眉道。
“我没有胡闹。就凭我现在是江家的当家人，这个事就得我说了算！”
“现在我命令，不准放走四姨太，你们谁还有异议么？”
江宸宇说话的时候，字字精准，没有半分偏差，怎一个狠字了得。而且，根本就没有把飞扬跋扈的二姐放在眼里。
说完之后，他又朝我看了一眼，这是我们今天的第三次目光交接。我分明看见他那得逞后骄傲的神情，仿佛在向我们这些过气的姨太太宣告，今后，江重上的时代过去了，江宸宇的时代来临了。
那一刻，我是如此记得，我厌他到骨髓。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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