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一步之遥 ...
-
Chapter·8
下午我们几人小聚了一下，F4准备离开时，我主动要求留在了Mira姐姐家里。Ren似乎也想留下来，却被M.J.勾着肩膀拉走了。
M.J.小声念叨着：“又不是晚上不见了，至于这么难舍难分嘛，给人家姐妹留点空间行不行？”
我第一次这么想堵上M.J.那张大碎嘴。
Ren也很少被这么直白地调侃，虽然脸上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他的耳尖还是悄悄染上一抹嫣红。
Mira拉着我进了房间，她推开床上堆成小山的衣服，和我一起躺了上去。我们肩并着肩，如同儿时趴在被窝里讲悄悄话那样，紧紧挨在一起。
Mira轻轻把玩着我的手指，声音平缓而温和。
她给我讲水波荡漾的塞纳河，庄严肃穆的圣母院，街头演奏的乐者，年代久远的小镇。
她曾经生活中的一切，变成了一部彩色的默片，在我的脑海中缓缓而过。
我问她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她给出了我意料之中的答案，处理完国内的事情之后，她将再次飞往那个遥远的国度，永久定居在那里。
“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的事情，我打算留在法国当一名人权律师。生命不过短短数载，为何我不能洒脱一点呢？”Mira扭头看向我，仿佛有细碎的星辰落入她的眼中，亮晶晶地泛着光。
“Mira姐，我会永远支持你的决定，可是……”我抿了抿嘴，还是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面对Mira，我的那些小心思是藏不住的。
“你是想说，Ren怎么办，对吗？”Mira眉目如画，温柔依旧，却又在无形中洞悉一切。
我却被那种不带任何杂念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在这种情况下，我第一个想到的还是Ren。
他始终抱着Mira姐姐还会回到他身边的期待，所以可以不在意生活强加给他的任何苦难，如果Mira这次彻底离开了，这无异于让Ren失去了精神寄托，他又该怎么释怀呢？
“他远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依赖我。”Mira笑着摇了摇头，否定了我的想法。
“你还记得我离开的时候，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吗？他确实有跟我一起离开的想法，可当我跟他说：你的身边还有Miya，你得照顾好她。他只是犹豫了一下，就走回了你的身边。”
“Miya，你们相处了这么多年，是你把自己看得太轻了。”
听到她说出这句话时，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我以前从来没有对Ren抱有任何旖旎的心思，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让我潜意识里总是把他和Thyme、M.J.、Kavin同等对待，我们是朋友，也是家人。但是今天Mira说的话，让我不得不联想到一些其他的可能性。
可我的第一反应还是逃避。
心中一旦埋下了期待的种子，等到破土而出的那一天，如果事实不是如我所愿，从云端摔到谷底的落差感，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可笑而不切实际。与其得到之后再失去，那我还是做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吧。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
在Mira姐姐家里举办的晚宴也正式拉开帷幕。
出席晚宴的都是学校里的校友，其中不乏为了Mira慕名而来的人。身着礼服的绅士淑女聚在一起轻声交谈，白衬衫黑马甲的侍者端着托盘穿行其中，小型乐队演奏的乐曲舒缓而优雅。
我提着裙摆进入宴会厅，扑面而来是女士们身上的香水脂粉气，人们谈笑间微晃着酒杯，香风夹杂着醉人的葡萄酒香氤氲开来。
Mira姐姐在前厅接待客人，我穿过人群，走到了Thyme他们身边。
M.J.和Kavin见到我眼睛一亮，将我从上至下细细打量，嘴里发出夸张的赞叹：“天呐，哪里下凡的仙女落到我们这里了？”
我故作谦虚地摇了摇头，可内心还是十分认同他们的话。
Thyme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眼中极快地闪过了一丝惊艳，但很快被他掩饰，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句：“还不赖，没给我们丢人。”
“……谢谢少爷夸奖。”我提起裙摆，微微曲膝对着他虚伪地行了个礼。
正当我们交谈之际，宴会厅户外的泳池边传来一阵喧闹声，人们都在往那个方向聚集，伴随着窃窃私语，人群很快分出一条通道，Mira姐姐揽着一个打扮朴素的女孩出现在众人面前。
等看清了女孩的面容，我也略有些惊讶，轻声唤道：“Gorya…”
Mira的神情不复往常温和，反而带了点严肃，但还是微笑着对我们说：“Miya和Ren，麻烦你们帮我先主持一下宴会。”随后带着Gorya上楼去了。
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Ren已经走到了我的身旁。今天他穿了一身天蓝色的休闲西装，偏冷的色调更显得他面如冠玉，白色的内搭上坠着一条银饰项链，随着他的动作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芒，举手投足间都是钟鸣鼎食之家浸润出来的矜贵。
温润君子，不外如是。
Ren取过侍者手中的一支香槟，用餐叉轻轻敲击杯身，发出的清脆声响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他说了几句得体的开场白，接着让乐队继续演奏，场面恢复了起初的谈笑风生，丝毫没有被刚刚的小插曲影响。
我把手搭在Ren的臂弯里，任由他领着我穿行在人群中，他游刃有余地与宾客交谈，还不忘转头与我轻轻碰杯。
我却有些心不在焉，扭头望向旋转楼梯的尽头，恰巧Mira姐姐牵着Gorya出现在那里，两人顺着楼梯缓缓而下。
一位明艳大方，一位清丽甜美，像两颗互相依傍的明珠一样，在水晶吊灯柔和的灯光之下，显得更加璀璨夺目，轻易获得了全场的注意力。
Gorya似乎是不怎么习惯穿高跟鞋，显得有些局促，怯生生地看着我们。我伸手替她理了理垂在脸侧的碎发，她的手指不安地轻捻着纱裙的下摆，对着我羞赧一笑，一旁的Thyme更是看得眼睛都要直了。
M.J.在背后推了Thyme一把，“愣着干嘛呢，今天Gorya打扮的这么漂亮，不请她跳支舞吗？”
Mira也在一旁鼓励道：“去吧Gorya，Thyme跳舞技术很好的，让他带着你就行了。”
Thyme的神情里罕见地带着点羞涩，与平时那个桀骜不驯的大少爷判若两人，他傲娇地轻哼了一声，但还是微微弯腰朝着Gorya伸出手，垂下头露出一截脖颈，乖顺得如同被驯服的恶犬。
Gorya对于Thyme这副服软的模样很是满意，稍稍矜持了一下还是牵上了他的手，两人走入了舞池。
我退到了一旁的甜点区，正准备拿起一块慕斯蛋糕，却看见Ren缓缓朝我走来。
我本以为他会最先邀请Mira姐姐跳舞，可他任由那些倾慕者围住了Mira，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我面前对着我伸出手。
“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我有幸邀请您共舞一曲吗？”
在曼谷闷热的夜里，我的少年像一簇清爽的风，轻柔温和地环绕在我的身侧，驱散了我心底所有的犹豫不定。我没有推脱亦没有迟疑，将手放入了他干燥温暖的手心，他牵着我的手轻轻将我带到他的怀里。
已经有不少人在舞池中央和着音乐翩翩起舞，飞扬的裙角像一朵朵颜色各异的云彩，让人眼花缭乱。
我几乎将整个人贴在Ren的身上，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撞到别人。他似乎对于我们之间的距离无限接近于零这件事情很是愉悦，低下头看我的时候眼睛透亮，唇角的笑意一直没有落下去。
我们在舞池中央交织旋转。
舞曲走向了高潮，小提琴被拉响的那一刻，我牵着Ren的手，身体向后倒去，短暂的失重感让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但他横在我腰间的手臂温热有力，将我稳稳托住，熟悉的体温再次贴近。
Ren比我想象中的要更擅长跳舞，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偶尔还能带着气息微乱的我找回节奏。
舞曲声音渐落，节奏开始变缓。
Ren的手臂向外打开，托着我的身体下倾，这本该是一个只有我一人下腰的动作，他却也倾身缓缓贴近，与我的眼睛对视。
他温热的呼吸就在咫尺之间，我的脑子里却冒出了很多古怪的比喻。他的瞳孔是深褐色的，我联想到被雨打湿的泥土的颜色，又像是纯度较高的黑巧克力。
现在他的眼中只有我一人。
最后一个琴音落下，一舞终了。
像是从一场过于美好的梦里刚刚醒来，意识还模糊着，可我的心像是被浸泡在蜜糖罐子里，从里到外都透出甜蜜的意味。
我站直了身体，正准备与Ren拉开距离，他却弯下腰把脑袋埋在我的颈侧，微喘的气息轻轻呼在我的皮肤上。我有些怕痒，下意识地侧过头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他的声音听上去那样委屈，明明比我高出了不少，现在却眼眸低垂，可怜巴巴地盯着我，仿佛在控诉我辜负了他那片炽热的心。
“笑你傻啊。”我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意有所指地说：“Mira姐姐今晚那么好看，Gorya也是容光焕发，你却没有邀请她们。”
Ren并不在意我的戏谑的语气，又凑近我的耳边，声音轻得近乎呢喃，如同情人间的耳鬓厮磨，“她们今晚确实很漂亮。但我主观认为，你才是那个最美的女孩。”
猝不及防的一记直球。
怪不得都说真诚才是必杀技。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变得燥热起来，我的脸颊微微发烫，从耳尖到下颔，没有一处不是红的。
Ren不认为自己说的话里有任何夸张的成分。
Miya平时的打扮都是清新甜美的风格，今天她穿了一条纯黑色的一字露肩礼裙，轻纱材质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婀娜轻晃，偏向成熟的风韵中又流露出几分俏皮可爱。
纯真又魅惑，美而不自知，这就足以让所有人为她神魂颠倒了。
“你老是踩我脚干嘛？Gorya，你到底会不会跳舞啊？”舞池另一侧的Thyme又炸毛了。
“不是你非要拉着我跳舞吗？现在又开始怪我，那都别跳好了！”Gorya的嗓门也不甘示弱。
最后Gorya直接甩手不干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宴会厅。看着Thyme那副想追上去却又放不下面子的模样，我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
腰间传来一股力量把我往Ren身上带，我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把手搭上他的肩膀，整个人直直贴了上去。
“今晚你是我的舞伴，怎么一直在看别人？”Ren的声音又把我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对我挑了挑眉，眼神里的不满都快要溢出来了。
我哑然失笑，这样充满独占欲的Ren还真是少见，“好好好，是我的错。那你要怎么惩罚我呢？”
“那就罚你再陪我跳一支舞吧。”说罢，他又牵着我走进舞池。
今夜，整个纸醉金迷的宴会厅都沦为背景板，探戈舞曲也似乎只为我们二人而奏。
那些埋藏在心中曾使我摇摆不定的，那些横亘在面前曾使我踌躇不前的，在这一舞中都暂且被我放下。今夜，我什么也不愿深思，任由自己的身心被Ren引领着，让自己的步伐落在每一个琴音的节奏上。
M.J.看着不远处舞池里的Miya和Ren，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偏过头对着身边的Kavin说：“这两人跳一晚上了，不累吗？”
Kavin却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M.J.一把勾过他的肩膀，Kavin感受到他的动作，这才像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怎么了？”
“你这是也有情况啊？”
Kavin下意识地想否认，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没什么，只是遇到了一个可爱的小丫头。”
他一说这话，M.J.心下便明了了，放开了手任由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一个两个的，这不是还没到春天嘛……”M.J.自言自语道。
舞曲结束时，Ren终于放开了我的手。
他微微喘息着，白净的皮肤染上了红晕，眼神也毫无聚焦地落在别处，流露出些许平时见不到的迷离的神情，却也显得更加秀色可餐。
夜色渐深，不少客人已经提前退场，只剩下我们相熟的几人，我也就不必端着所谓矜持的架子。趁着没人注意，我溜出了宴会厅，Ren默不作声地跟在我身后。
空气中还是带了点凉意，迎面而来的风吹散了我们一身的脂粉香和酒味，也让我有些混乱的思维清明起来。
宴会上的气氛太过热烈，即使我只喝了几口酒，但那些微量的酒精也在氛围的驱使下让我的大脑兴奋起来，我不想在头脑不清醒的时候说出任何冲动的话。
不知名的情绪在我心底翻滚着，有些话仿佛就要脱口而出，但最终我也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地看向了Ren，“明天，你会来Mira姐姐家的吧？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Ren没有问我是什么话不能现在说，而是一如既往地顺着我的想法，嗓音温润和煦：“好，我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