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晴天下雨，狐狸嫁女（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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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族嫁女是极为神圣的仪式，被人看到对他们来说是极大的冒犯，而那呆头呆脑的书生藏不会藏，躲不会躲，被狐族的婚队撞了个正着，苏家当家的震怒当即便放言要书生以死谢罪，七天之内如果做不到，狐族便会派人取他性命。
那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狐族又遍布世间各处，若是狐族铁了心想要他的命，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那也是徒劳。这世间的分别无非就两种，生离也许还有一天可以在街上远远地看见他，可死别就另当别论了。更何况那书生本就胆小，叫他自尽，不说苏离舍不舍得，他自己也下不去手。
百般无措之际，苏离才想到程衍，在小城里常听人说山上罗生堂里的程先生天生神力，比起大祭司也不差，又生性和善，凡是找去的就没有不帮的。即使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苏离也不愿意放弃这最后的机会，躲开族人偷偷上了山，叩响了罗生堂的大门。
“我不能让他因为我死。”
苏离的眼神透露出一丝决绝，仿佛为了救下爱人的命什么都愿意做似的，她说着这句话放在膝上的手却攥紧了半裙，可见她的紧张。
“可是这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好办的事情。”程衍不愿欺骗她，最后如果书生还是没能活下来，那苏离又该何去何从，是一起去死，还是永远带着遗憾活下去。
不过苏离却没因这一句话打退堂鼓，求人帮忙总该有个求人的态度，言语间带了恳求的看向程衍：“无论结果如何，我总要试试的，我知道，您有顾虑，事成之后，您需要苏离做什么，苏离都在所不辞。”
“先不提事成不成，你就那么笃定那书生同样对你忠贞不渝？”谈话间，偷偷跑去沏茶的清阳在两人面前放好了茶，程衍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香四溢在口中，苦涩之余才有短暂的回甘。
眼见苏离点头说他对我说过，程衍却不那么相信地垂眸看了看杯中逐渐开展的茶叶，话，向来是谁都能说的，可做，不是。这样简简单单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儿，谁又说得准呢。
看出来程衍不信这样的誓言，苏离有些急了，身子前倾更靠近了些，漂亮的狐狸眼盛满了迫切：“是真的先生，他是真的爱我的，我信他的。”
“你们的族人说是这天底下最聪敏的妖也不为过，我这点雕虫小技恐怕瞒不过。”
此话不假，平常来求助的无非都和人有关，一旦涉及妖，事情便复杂许多，更何况是狐狸。可眼瞅着苏离可怜，清阳又在身后眼巴巴地瞅他，程衍实在不忍拒绝，只能想出个折中的办法。
“我这园子里尽是些还没有生出神志的精怪，我可以控制一个化成女子的模样去见那书生，如果他能经得住考验，我自会帮你，如果他经不住，那你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听事有转机苏离也顾不得自己有可能面临的境况了，连忙起身行了个大礼谢程衍出手相助，声音搀着哭腔和程衍告了别。
人走后，清阳放松了神经，看向老神在在的程衍发问：“阿衍为什么要出这么个主意？”
面对清阳的问题，程衍却没正面回复，抬眼看向了那一丛生长极快，已经含苞了的桔梗：“叫他不要去了，他还要去，现在还要苏离奔走求人救他。”
“蠢货。”
罗生园风水极好，园中精怪虽未生出神志，却有着旁的好处。傍晚夕阳欲落，程衍领着一个相貌美艳却双眼无神的女子进了书房，清阳记得那美人的相貌，园中那棵蔷薇便长成这样。好奇心作祟，小姑娘便蹑手蹑脚的趴在了书房门口想要一探究竟。
“不许偷听。”
谁知还没等找好最佳观赏位置，清阳就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个踉跄，只见程衍双手环胸，眼中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站在门口，看得清阳心里发虚，只能搓了搓手，小声嘀咕：“我好奇嘛。”
“那就进来看。”撂下一句话程衍就转身回了书房，得到准许的清阳也急忙随着一并进了房门。
蔷薇化身的美人相貌艳丽，肤若凝脂，只是还没能生出神志所以双目无神，程衍要做的便是给其注入灵力，让她短暂的拥有意识从而为人所用。
“她可真好看。”清阳乖巧地坐在一旁的软塌上看着一道微弱的光从天而降注入面前的美人身体里，而美人的眼睛也渐渐有了光彩，“阿衍我喜欢她。”
程衍见灵力自罗生园生，美人也逐渐有了神志，便把心思放回了清阳身上：“前不久不是说喜欢我吗？”
“那又不一样，难不成阿衍也是小姑娘吗？”
很显然清阳不吃这一套，甩下一句话接着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蔷薇美人。而程衍佯装着叹了口气，被清阳一句话噎了回来实在不是什么好体验。
罗生园因程衍生，所以在那蔷薇拥有神志的一瞬间便认出了程衍，带着笑意向程衍行了礼，而程衍摆了摆手，顺手抽出本泛黄的诗书交给清阳：“你挑挑，给她起个名字。”
虽平日里程衍总是逼着她读书，但清阳也没往脑子里进，接过书硬着头皮翻了两页却觉得哪个都不好，只能抬眼可怜兮兮地看着那美人求助：“就叫蔷薇不行吗？”
蔷薇倒也不挑，看着清阳的眼神温柔地能掐出一股水儿似的点了点头，既然当事人都不挑，程衍也不便去追究小姑娘躲懒的行为，也点点头默认了这个名字。
忙活完这些事天色也晚了下来，给蔷薇安排好去处，顺便又叫住要跟着蔷薇走的清阳，见程衍面露不悦，清阳也只能不舍地一步三回头瞅着温柔的姐姐跟着程衍回了书房。
“阿衍，今天能不念书吗？”
想起那些诗词清阳就头大，既晦涩又难懂，读又读不顺，记也记不住，当真难为人。
“不行。”
程衍冷漠无情地拒绝了在他眼前卖乖讨好的小姑娘。
油灯点了几盏，照得书房里亮堂堂的，可见程衍铁了心今晚要整治整治平日偷懒的小鬼，清阳瘪着嘴不情愿地一步一步挪到程衍面前，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拿起了书，可还没翻开一页，便听见又有人敲门。
来救兵了！
清阳放下书兴奋地连蹦带跳提醒程衍有人找，程衍虽然无奈却也没辙，只能提醒小鬼时间还早别以为能逃过去，便起身去开了门。
“程先生好。”
把人请到凉亭，那里早就被极有眼力见的清阳摆上了从书房拿来的几盏油灯，程衍哑然失笑，在摇晃的灯火里读到了人不愿读书的真心。
来人是个长相姣好的公子哥，一身行头看着价钱不菲，想必是个富贵人家出身的。他先是为自己这么晚了还来叨扰不好意思地道了歉，随即便进了正题。
“先生，我知道阿离今日来找过您，想请您救救那书生。”男人的眼里似是有许多无奈，连带着声音都有些疲惫，“想必您也能猜到，我就是那个前不久才刚和阿离成婚的人。”
盛远不是不知道苏离心中有旁人，可家中有命，苏离不敢违背，他也一样。他今天来，也不是为了劝说程衍不要帮苏离，相反他也是来求程衍救那书生的。
被强迫着嫁给自己，苏离心中定有百般不情愿，如果这个时候再要了她心爱之人的命，恐怕苏离真的就要恨上自己一辈子了，这样的结果他才不愿意看到。
“家里看得严，如果不是我刻意，她怎么可能出得来。”盛远似是喃喃自语道，“可想想也知道她不求我的原因。”
“先生，我不想她恨我。”
男人颤抖的声音穿越时空和苏离白天说着不想让书生因自己而死的声音重叠，晚上气温有些降了，一阵阵清凉的风吹过，程衍看着闪烁摇晃的油灯，心道若这两个人两情相悦该有多好，只可惜不是。
“我知道了，我答应了苏离的事，定会做到的。”
送走了客人，程衍回到书房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这一天见了两个人还是为了一件事，着实叫人头痛，可这番场景落在清阳眼里一下就变了滋味。
只见小姑娘从榻上下来，十分乖巧的坐在了桌前，规规矩矩地捧起了书本念了起来，只是时不时抬眼偷偷看程衍的小动作直接暴露了她的小心思。
无非就是以为程衍是因为自己不好好念书才觉得累，眼下急忙表现好一点讨人原谅罢了。看透了小鬼的心思，程衍心下好笑，眯了眯眼，坐在软塌上顺势监督起了清阳念书，心道不出一刻钟，小姑娘就得按捺不住主动开口叫他不要不开心。
而果不其然，甚至是不到一刻钟，程衍就看着有些坐不住的清阳把脸掩在袖子后偷笑了好一会儿，直到人颠颠儿地拿着书跑过来站在他身边才按捺住了笑意，换了一副严肃的模样。
“阿衍，你能不能不要不开心？”
清阳愁眉苦脸道。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晴天下雨，狐狸嫁女（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