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晴天下雨，狐狸嫁女（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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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阳，你不要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的桔梗，它们还没长大，可经不起你折腾。”
程衍笑着止住了身旁蹲着想要用意念让桔梗开花的清阳的手。罗生园内种着许多花花草草，春夏秋冬四季不停歇地盛开在园内，偶有突发奇想时就去找村子里一位和善的老人去讨要一些种子，这些未长大的桔梗便是前不久老人送来的。
“那它们什么时候开花？”
清阳听了程衍的话便老老实实收回了手，揣进肚子和腿中间夹着，抬眼眼巴巴瞅着程衍俨然一副小女儿做派，倒是惹人心疼。
“时候未到，总会开的。”
他的手指轻轻翻过一页书，纸张卷起惊走了飞来的蝴蝶，清阳的注意力便随着飞起的蝴蝶去了别处，不再管那丛未开的桔梗。
罗生园内的环境和外面有所不同，这里几乎适宜世间万物生长，且不受地域时分限制，程衍虽不知原因为何，但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受园内精怪照拂，即便他有心彻查罗生园，却也无力。
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有着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抵触，况且从那次捡回清阳前突如其来的头痛之后，园中的精怪便枯萎的枯萎，消失的消失，直到后来被那位老人敲响大门，程衍才得以将罗生园恢复成与之前相差无几的模样。
他天生拥有一双与常人不同的眼睛，外表看起来虽然无异，但却可以映出万物，而正因得这双眼，才使那些成了精的妖能将他抚养长大，可是至今程衍还是没能找到他们消失的原因。
也或许他永远都找不到了。
程衍轻轻放下书，眼下这样的生活倒是清闲，平日除去种花侍草，便就剩揪着清阳念书，偶有人来求助就去帮帮忙，没人来就幸得清静，至于旁的，也只能走一步瞧一步。
少女身形纤细，可见生前日子并不好过，一头乌发更衬得皮肤白皙，虽不至于是风一吹就倒的娇弱，但看着也是过于清瘦了。想来也是，父母双亡，全靠周边邻居偶尔接济，被认定是不祥之兆后更是连怜悯都没了，这样长大的孩子难不成还能生出珠圆玉润的好模样来吗。
程衍一直想给清阳找一副能容纳她的灵体的身体，抛开私心，他也希望有了身体之后清阳能养得胖些，换下如弱柳扶风的样子，而他也好摸摸小姑娘的头发，摸摸小姑娘的脸。
“阿衍，有人找。”
突然，清阳的声音打断了程衍的思绪，这会儿他才听见人叩门的声音，拂袖起身示意清阳待在原地，他去见客。
无事不登三宝殿，来罗生堂必是有求于程衍。抱着兼济天下的一点善心，他向来能帮则帮，久而久之就也换得了这许多的好名声。不过他要这名声也无用，平白多了些许是非不说，还得多用些心思用在时刻提防着大祭司上，省着清阳再被伤害第二次。
只是一想起大祭司他便有些头疼，那位向来是不见人的，迄今为止程衍也没见过这位传说之中的上天使者的庐山真面目，就连是敌是友都尚且不明，可大祭司只因清阳眼睛的颜色与常人不同便轻易夺人性命这事叫他不得不生出几分疑心，况且如若清阳真是什么不祥之兆，那就早该在死后将那些要杀她的人报复个遍，何至于落到一个失去记忆孤苦伶仃的地步。
细细想来程衍便下定了结论，对方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而罗生堂在外面看来不过是寻常的院子，只是占的地方大了些，可当初园内那些精怪们为了保护罗生堂和小小的程衍，便设了法阵在罗生堂里，这里万物皆有灵，有人硬闯便会被瞬间化作利剑般的树叶穿成筛子后丢下山去。那些精怪都无故消失之后，便只能由向他们学过阵法的程衍维持着所有法阵的灵力。
不过有求于程衍的人，也不会硬闯便是了。
“程先生......”
眼前的女子约莫二十几岁的样子，身量纤纤，容貌清丽，一双狐狸眼平添了几分媚态，又中和了许多冷淡，只是毫无血色的唇色却向人表现着主人的情况并不好，嗫嚅着唤了一声程衍的名字后便没了下文。
不过好在这种样子程衍见多了，也难免，若是生活平安无事，就不会来找他了。
“阿衍？”
耐不住寂寞的清阳偷偷跟了上来，看到门口沉默着的女子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往程衍身边靠了靠，谁知那女子的视线竟径直落在了突然出现的清阳身上。
她看得见她。
意识到这一点的程衍皱了皱眉，微微侧身挡住了清阳，阻隔了女子的视线，发觉自己失礼了的女子也赶忙低下头，暗自咽了口口水，希望程衍不会因此恼怒就不出手相助。
担心清阳被发现不是人类，程衍只能拉开了和清阳的距离，将女子让了进来，叫清阳带着她去凉亭。
“尾巴。”
走在稍微前面一点的清阳鼓着两腮望了望女子身后，像是见了新鲜玩意儿的小孩子似的小声嘟囔，仿佛是对自己的眼睛产生了不解，而听到这两个字的女子脸色一变，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此刻变得更加难看，连带着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一滴冷汗顺着鬓角落下，浸落在肩头洇湿了看着价钱不菲的衣衫。
清阳的眼睛天生能看见旁人看不见的东西，这一点程衍是知道的，可那些成了精的花鸟鱼虫他也看得见，但却不像清阳一样双眸异色，事出必定有因，将方才的一幕尽收眼底的程衍心下突然就有了答案，只是还需要验证才能证实这个猜想。
既然女子能看见清阳，清阳也能看见女子的本身，那有些事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或许敞开天窗说亮话才是最好的选择，程衍想来如此，便朝清阳开口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清阳心知面前的女子不知底细，方才她余光中好像瞧见了尾巴似的，不确定才又回头看了看，谁承想嘴比脑子快就直接不小心将所见之物脱口而出，好在程衍主动提起，她才稍稍放下心来，想着应该没做错事，可直接当着女子的面和程衍说自己见到的东西并不现实，该暗示才行。
想到这里，清阳便换上了一副娇憨的模样，唇角微微勾起，眼睛亮亮地闹着说：“我说门口长了许多狗尾巴草，只是你前些日子跟我念话本子的时候给我编的兔子被我弄丢了，想叫你再给我编一个。”
前些日子，话本子，将清阳话里的关键词串起来，程衍便只想到了前不久给清阳讲过的唯一一个故事。
晴天下雨，狐狸嫁女。
只是....这孩子怎么张口就来啊，自己也没教过她这些啊，顿时程衍的心底生出几分惆怅，不知道是不是这园子里哪朵花哪株草是不是背着他成了精，暗中教会了清阳别的许多。
“好，回头给你编。”虽心中有愁，程衍也不得不顺着清阳的话往下说，做戏好歹要做全套，“那您找我所为何事？”
话锋一转落到自己身上，沉浸在身份也许被发现的女子压根就没听到面前这俩人在做什么戏讲什么故事，只在被叫到之后慌忙抬起头，而这一抬头眼里便含了泪，上翘的眼尾似乎包不住那泪珠，这才致使其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我....先生，有人要害我的夫君。”
“有人要害你的夫君？那为何要来找我？”程衍微微颔首，对女子的隐瞒以及这个理由颇有不满，“你应该找衙门。”
来之前并未听人说过程衍的脾气秉性的女人被噎得一滞，连眼泪仿佛都滞空了一般，愣了好一会儿才又落下来一滴。
而退在程衍身后的清阳抿了抿嘴，把笑意按在了嘴角，没让它过早地被暴露。
“先生，既然如此我也不便瞒您了，我...是狐妖。”
事出有因，女子名唤苏离，山脚下小城中有一苏姓大家庭，她便是那家的大小姐，苏家在人类一族中伪装的很好，只是在嫁娶上便多了几条规矩。狐族自诩身份高贵，与低下的人族通婚会玷污他们高贵的血统，所以苏家的姑娘和小子向来都是与其他地方的狐妖族群结亲的。可这苏家小姐苏离自幼在小城中长大，不免接触城中的许多人或事，一来二去便养成了和族人不同的看法，觉得人族和他们是一样的，而一次意外又叫她和城中的书生暗结良缘，私定终生。
只可惜，纸包不住火，注定要活在地下的感情终究还是被发现了，苏离被急急忙忙许配给了一位公子，据说在狐族中分了三六九等的妖中，那位公子也称得上是一表人才。
无法违抗家族命令的苏离深知自己如果执意要和书生在一起，那最后一定会害了他，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只能狠心和书生断了关系。
可那书生也是个痴情种，不顾苏离的警告，在晴天下雨之际莽莽撞撞奔向了一片林中，与狐嫁女的阵仗撞了个正着。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晴天下雨，狐狸嫁女（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