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老爱到老》有残

9、快乐不需要正常

　　朱宁贤被问的一怔，“啊？”脑子里在迅速复盘刚才的对话，“哦不好意思，我错了。”接着马上道歉，“我说错话了，话赶话到那儿了，不是想让着你……”
　　“我不管！”我坚定地说，“以后再提这事儿我不跟你玩儿了，赢不了你就算了，还要你让我赢。”
　　这跟打不过就闹气儿的小孩子有什么区别，赢不了还要让我？
　　不好意思，不稀罕！
　　“往后不提了，我保证。”他俯下身趴在我的耳畔说，“走，回家。哥们儿给你赔不是成吗？”人在我耳边说话，我就会全身麻麻的。
　　见我无动于衷，他又摇了摇我的肩膀，“好啦好啦，走。还在下雨，感冒了就不好了。”他拉着我的手腕把我扯了起来。
　　腿麻，轻点拽我。
　　“前面有家熟食店，我们去看看买些什么吃的。”
　　一路上，他的手就没有撒开——估计是生怕我跟他闹气儿，蹲在哪儿不走；不是你真折我面子，还让着我……
　　“诶你知道我家在哪儿吗？你就领我走。”我问；说实在话太晚了我都要认不清路了，没这么晚回过家。
　　“绣爷跟我说了个大概齐。”他边往前走边解释，
　　雨还在下，围着灯光的中央泛着黄晕，照彻雨夜。雨滴的反射，让它变得更明亮。熟食店里很温馨，很温暖，披着运动服进去，一下子就有点热了。
　　该说不说他还想的挺周到的，什么都不用我管；进了熟食店他终于撒开手，看一圈皱皱眉，说，“称点这个素丸子，还有……拿五个干豆腐卷儿，你们店里还有什么素的吗？”
　　“还有豆干，豆皮儿，凉拌菜。”老板说。
　　“行，那就各来一些吧。”
　　在等凉拌菜的时候，我觉着有些奇怪；熟食这东西，本身就没有什么素的。他几个意思？
　　“素食的话，好像真没什么了……”他搔搔头，很不好意思的笑笑，略有所思地说：“一会儿去超市买点一些零嘴吧。”
　　超市里两个人拎着一堆东西还要选零食；
　　“想吃什么？我请你。”他说。
　　“薯片、雪碧、奥利奥，”我毫不客气地点单，拿起零食往购物车里放，“什锦罐头、牛奶糖，行就这些。”
　　人家第一次请我，不能宰太狠。
　　“得，那就这些。”
　　收款台前，他背着双肩包，手里提着素食还有各样的菜，一手掏钱结账。瞧瞧他认真的样子，虽然平常在心里也好在面上也好总是损他，但心里还是觉着，这样的男人哪个妹子被他喜欢，还应该挺幸福的吧。
　　路上东西又是他提，我的书包太小，只装得下刚买的零嘴
　　“饮料我拿吧。”不容他推辞，就夺走了他手里的雪碧，然后单手抱在怀里。光滑的瓶子，很快湿漉漉的了。
　　两个不打伞的神经病在雨里漫步……
　　又不知道这小子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一声，然后抓起我的手腕，“领我走，我不知道你家具体在哪儿。”
　　“诶？你不知道我家跟哪儿你领我走的那么起劲？”我反问，“绣爷不跟你说了吗？”
　　“绣爷就说一大概齐啊，”他说，“刚不跟你说了么，大体什么位置我知道，具体小区门朝哪儿开我都不知道。”
　　“怎么着？少马爷不认识回家的路了？”他突然拿我打趣儿，“那要不，我领你回我家？”
　　“放屁！”我马上回击，“你大爷的，哪有不认自己家门儿的！”
　　朱宁贤憋笑，“你这话说的好像嫌弃一起回我家一样——跟哥混有饭辙，饿不着你。”
　　“呸！那是回谁家的事儿吗！那是你怀疑少马爷认路的能力！”
　　“得得得我不怀疑，您甭急——诶你慢点儿拉我！一堆东西呢！掉了怎么办！”
　　哼，这回换我拽你走了，我不得用力一点？不用力拽你快点儿走，少马爷怎么趁机打击报复。
　　“跟着我走得了，大长腿走快点还难为您了？”
　　前面的话就只能是心里说说，不能让他知道；知道了他不帮我提东西了怎么办！不带我吃好吃的了怎么办！不和我一起分享零嘴了怎么办！
　　进屋后打开屋里的灯甩甩头发，感觉能甩下来水滴；
　　“啊可算到家了……一周没回来了。”我放下饮料轻手利脚地换拖鞋。
　　脱下他的运动服拿衣服挂晾在卫生间，把雪碧放在冰箱冷冻室，顺带告诉朱宁贤一会儿别忘了取出来。他不紧不忙地先把我的书包放在沙发上，开始兑现他的诺言，给我收拾屋子。
　　朱宁贤拿起拖把四处转一圈，搔搔头说：“也没什么脏的啊？”
　　“哦，”我应了一声，“就随便擦擦灰就成，走之前我都收拾了。”手也没闲着，拿着抹布开始擦茶几。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停下手里的活不擦地板了，跑过来抓住我的右手手腕拽了起来。
　　“诶卧槽，”我始料未及地惊呼，“你干什么啊！”
　　“让我看看，别动。”朱宁贤左手食指指尖轻轻按压我手背上的瘢痕；一道疤几乎贯穿了手背，上面鼓起一点点增生的白色组织，四周缝合整齐，算得上美观。触摸一番后无辜地看向我，“你不疼吗？”
　　“不疼啊。”我茫然地回答。
　　他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抻，逐一活动一番，又抖抖我的手，侧过头问：“都不疼？”
　　我摇头，“不疼。”
　　“不疼就好……”他放心地连连点头，轻拍两下之后缓缓放下，动作尽可能的轻柔，“疤还是很吓人的，你甭收拾了等下我来，先去洗澡吧，刚淋过雨。”说完将抹布捏到自己手里，没收作案工具。
　　“……我又不是残废。”我嘟嘟囔囔。
　　弯腰擦地的朱宁贤看向我，“啊？”一脸茫然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放大音量强调，“我又不是废物！”
　　“哦，”他继续干活，“这不给我个机会补偿补偿么，甭跟我抢活儿干啊，再说我都跟大爷大妈那儿夸下海口了。”
　　还有脸提。
　　“诶我问你啊，”他边干活边说，“你为什么爱淋雨呢？浑身湿漉漉的。”
　　拖布摩擦地板的声音为我们的对话加上了标点符号，现在应该是个逗号吧；让我思考一下怎么跟你解释。
　　“因为快乐吧。”我说。
　　“快乐？”朱宁贤难以置信地反问，向后撩拨自己的头发，两手戳着拖布杆笑着追问：“还有这么奇怪的快乐？”
　　他牙好像挺白的，唇红齿白啊。
　　我说：“快乐不需要正常啊。”
　　朱宁贤没有料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眯起眼睛看我，估计在怀疑自己听错了，“正常和快乐？哪儿跟哪儿啊。”
　　“淋雨使人快乐，但普遍人都觉着淋雨不正常，”我看向他疑惑的脸认真解释，“所以你要快乐还是要正常？”
　　这么有哲理的问题冲击他的大脑，他开始挠头——典型脑容量不够的表现；呲牙咧嘴纠结地说：“有道理……正常不等于快乐，但快乐未必非得正常。”
　　“你看就像你那个，姓覃的哥们儿。”我盘腿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可能很多人觉着他不正常，但爱情本来就是为了彼此快乐，那正常重要还是快乐重要？”
　　他表情自然地看向我，坚定地回答：“快乐重要。”
　　“这不就结了。”站起身来踩着拖鞋往浴室走，“我先洗澡，你简单拾掇拾掇得了哈，反正……”反正也是给你个机会让你别那么内疚的，不用那么认真。
　　但不能这么说啊。
　　朱宁贤看我话说一半愣在原地，“反正怎么？”
　　我反应了一下，“啊，反正也没什么脏的，麻烦你了哈。”说完赶紧溜。
　　言多必失，这是有道理的。
　　淋了雨洗个热水澡，再吃个夜宵，想想就滋润啊；等我洗完澡朱宁贤坐在沙发上，桌子上还泛着没干的水光应该是刚收拾完。
　　“诶你先歇会儿哈，等下……”话说一半我又愣住了。
　　这么晚了，要不要邀请他留宿。
　　大半夜让人家收拾完东西，陪我吃完夜宵回家，有点离谱啊。
　　朱宁贤听见我说话寻声看过来，等我继续往下说。
　　“等下我给你找件睡衣，”没办法只能这样了，撩起自己没有吹干的头发露出额头，“然后……你洗个澡？别感冒。”
　　为什么这话说出来，自己感觉有点奇怪呢？
　　毕竟第一次自己住有个朋友来，下次就习惯了。
　　不对，为什么要有下次？
　　“行。”他点头回答。
　　真是惜字如金啊，你倒是跟我客气客气啊。
　　在卧室衣柜里翻出一件白色的睡袍，一次没穿过的，先让他穿了；算了算了，看着挺干净的人，勉勉强强吧。
　　睡袍搭在小臂上走了出去，
　　“喏，淋了雨，快去洗澡，不然会感冒的。”我将睡袍递给他，解释道：“睡袍是新的，没穿过的。衣服放在洗衣机里洗一下，晾在哪里你也知道吧——就在晾你运动服的地方。”
　　他抬头瞧了瞧我接过浴袍；
　　哦对，毛巾！毛巾用哪个呢？诶算了，来不及准备和我用一个吧。
　　“啊……”我犹豫着喃喃道，“那个，浴室里的梳妆台前蓝色的毛巾是擦身子的，挂在旁边棕色的是擦头巾，门口垫子用来擦脚的，擦干净再出来！”
　　将自己肩上的毛巾给了他，甩甩头发，狠狠地白他一眼，警告道：“你丫要是用我擦头发的毛巾包打天下，我就打你。”
　　听了我这么严肃的话，他竟然笑了；
　　“蓝的是擦身子的，棕色的是擦头发的，记住了记住了。”朱宁贤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笑着看看我，起身向浴室走去。清瘦的背影十分潇洒，“难得您这么大方，真开面儿啊。”
　　明擎着讽刺我事儿多。
　　“你要是觉着累……”
　　坐在茶几前话说到一半，发现他已经在厨房找来了碗筷，装着熟食的塑料袋放在饭盆里，塑料袋口儿窝的整整齐齐。碗筷还有我喜欢的大口儿圆杯，都被摆在了茶几上。
　　瞧见他停下脚步，想起来还有话没说完，“哦对，我要说你要是觉着累，自己放水泡澡，不用客气。”又闭着眼睛揉揉头发，“是怕你等的太着急我没泡，要不然怎么也要呆个十五分钟半小时的……”抱怨道。
　　还是自己一个人比较方便，多个人就得惦记着对方。
　　“实在不行，我们一起泡澡？”那傻小子又搔搔头，“省得你等我我等你的。”
　　转过头白他一眼，“浴缸太小，您抓紧吧您。”
　　“得嘞！你先吃哈，不用等我。”他留下一句话，向身后一甩手钻进浴室关上门。
　　客厅突然安静了，明亮的灯光整洁的家缺了一丝该有的人气。
　　是缺人情味儿吧，
　　这样想来好像家里有另外一个人，没有想象中那么烦，也没想象中那么不好接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