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老爱到老》有残

10、交换故事

　　从冰箱里拿出冰凉的柠檬，切了三五薄片，放在绿色的小碟子里等下备用，端到茶几上放着。先不放杯子里，万一他不喜欢呢，给我自己杯子里放两片就得了。
　　盘腿懒散地坐在沙发上我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晚上住哪里？完了，这怎么办。我次卧还没有布置啊，难不成要和我睡一张床？张皇地看看两个卧室的门，心中暗道不好；
　　——难不成还要跟我睡一被窝不成？早知道就预备一下了！
　　心里一万个后悔，为什么搬家之后没有先预备两床被子和床上四件套？
　　他突然坐在我身边，擦拭着头发，深舒一口气；
　　“最近天气不正常，说冷就冷说热就热。”
　　毕竟少马爷是坐怀不乱、处变不惊的人，即便预料到接下来的尴尬，还是十分淡然的拿着遥控器遥台，想找一个搞笑的节目。
　　“啊，说不准明天就热的得穿短裤了。”我说。
　　这久以来，我发现这臭小子有个毛病——笑点太低，我说什么他都能笑。
　　“那要这么着的话，我明天回家还得向你借条短裤。”
　　白他一眼，“你要洗了内裤没干我是不是还得借你一条内裤？”
　　“好啊，还是您大方。”
　　“……”
　　少马爷老脸一红。
　　我想不通，
　　开吃，吃是化解尴尬的最好办法。
　　“你这是没吃饱吗？”他很认真地问。
　　虽然认真，但还是感觉他在嘲笑我。
　　他去厨房打开冰箱抱出雪碧，坐回我身边顺手捏起柠檬片放在杯子里两片，杯子里放了两片柠檬，拧开饮料依次倒满。
　　不错，这个人口味十有八九和我接近。
　　长得还和我一样帅。
　　“你也喜欢酸的？”我问。
　　他将一杯冒泡儿的雪碧递到我跟前；我默默接过闷一大口，好爽！
　　“嗯。”他点头，自己喝一口舔舔嘴唇。
　　说我文静，我看他才文文静静，吃东西饭量和我差不多，喝饮料还只抿一小口——茶都不喝酽茶！
　　应该他管我叫哥才对，还说我文静。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盖着我的毛巾，拿下眼镜在睡袍上擦擦镜片，还不忘照顾一下眼镜腿的感受捎带手蹭一下；稍微留意了一下他摘下眼镜的样子，和戴着眼镜完全不是一个风格；摘下眼镜能看出酷酷的感觉，而戴上眼镜的时候，显得十分……温柔吧。
　　他也这么形容过我，我心里这样说说他也算公平。
　　看他擦完眼镜，眨眨眼要戴上去的节骨眼儿，我突然夺过眼镜；
　　“诶多少度啊……”
　　他十分淡定，都没有伸手来抢。
　　麻利地架在自己的鼻梁上，双手扶着镜框；好了，不想看了……头晕。马上摘下来递给了他，“起码三百多度……”揉揉自己的眼睛。
　　他“噗嗤”笑出声，接过眼镜，“俩都三百五。”
　　感觉他是故意不抢让我戴的，为什么不阻拦我！
　　“对了，”他盯着电视用毛巾擦着头发，“还没吹头发。”
　　事儿妈似的，毛没多长要的还挺齐全。
　　“卫生间里挂着呢，你自己去拿吧。”我说。
　　朱宁贤没有理我，趿拉拖鞋去拿电吹风，拿到后又趿拉回来，屋子里除了电视声音就是他走路的动静；如果凑近玻璃杯，还有很多二氧化碳气泡在液体表面破裂迸出水的声音。
　　他将插头插在沙发扶手边上的插线板上，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手持电吹风对我招招手。见我没明白，还拍拍沙发。
　　我用手指指着自己，茫然地看着他。
　　——你叫我？
　　“过来啊！”他盘起腿坐在沙发上，浴袍下摆扯过来盖在身前，“就咱俩，我不是叫你难道我叫小猫呢？诶你家也没养猫……”
　　我站起身来坐过去，“干嘛？”
　　“吹头发啊，还干嘛。”
　　话音未落，他举过我头顶的电吹风响了。
　　诶唷卧槽你又摸我脑袋！
　　不光摸，还要蹂躏。
　　聒噪的电吹风大声叫嚷，“诶你轻点！轻点！”我只好喊的比电吹风声音还大。
　　“你别乱动啊，吹头发当然要反复揉搓着吹才能吹干！”他大声回答，动作开始变得轻柔，用手轻轻撩拨我头发。
　　还蛮舒服……
　　吹到耳朵后面的头发时。“你别对着我耳朵吹！！”赶紧用手捂耳朵。
　　“好好好换地方换地方，不吹那儿。”
　　吹干头发之后，他轻轻抓了两下我头顶的头发，反复看觉着满意之后说：“好了，我吹我自己的了。”
　　摸摸发红的耳朵，实在有点难堪。不是因为声音很吵，是我耳朵要是被热风热气吹一下就会发红，耳朵发红就会脸发热。
　　就像害羞一样。
　　“好了！”他吹完头发自己抖了一下，往上看自己的刘海，自己用手拨弄一下试图弄一个自然一点的造型。
　　我怎么能错过这次机会，必须要上手蹂躏一下。
　　“诶诶诶！”他身子往后仰用左胳膊挡住我的进攻，半个人扑在他身上让他有点招架不住，但他没有卖力地阻挡我揉他头发，喊道：“手，手！你小心手！”
　　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帮他收拾一下那几根狗毛，坐在沙发上喝饮料。
　　“你为什么要给我吹头发？”我漫不经心地问。
　　朱宁贤看我一眼，“答应大爷大妈要让着你啊，”单手拔掉插头把线往电吹风上缠，“你要因为没吹头发感冒了，大爷大妈不得说，诶呀你看贤子没照顾好你小弟……”夸张地模仿大妈的语气。
　　“噗……”我捂嘴笑，“学得一点都不像！”
　　“成成成，不像——诶你脸怎么红了？”他看向我似乎发现了些什么。
　　“哦，吹风吹热的。”我解释。
　　“你先吃着，我把东西放好给我妈打个电话。”他抖抖浴袍站起身来往浴室走。
　　这小子的腿真是又长又直啊；心里不由得感叹。
　　送完电吹风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路灯细雨；
　　“雨还这么大。”
　　看向窗外的风景他开始打电话：“喂妈。”
　　“我现在在朋友家呢，晚上不回去了。嗯，没淋雨，放心，嗯。”他说没淋雨这句话的时候瞧向我，而我刚好白了他一眼；瞪眼珠子说瞎话这能耐真不小，瞎话不用想，张口就来。“行，行，我知道了。嗯，明天早饭不用等我。”
　　打完电话我们挑了一个搞笑节目，接着吃喝玩儿。时不时聊两句；
　　“你爸妈多大岁数啊？”我问。
　　“我爸五十一，我妈比怹小一岁。”他又补充：“晚婚晚育，快三十才有我。”
　　话音未落。“对——说好的交换故事呢！”突然想到他还没兑现诺言。
　　并不是我对他故事感兴趣，就是，公平起见懂吧！公平，咱哥们儿讲究的就是个公平，局气！
　　“行啊，想听什么故事？”他岔开腿十分放松地靠在沙发上，“但我觉着……我的故事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话音未落，“要区别干什么，”我回应说，“我的人生和普通人区别大了，那又有什么用，又不幸福。”
　　“再说，哪个人要觉着你特殊，你就算是只猪，也是他眼里最特殊的猪。”
　　最特殊的天福号酱肘子。
　　不对，只有我叫他肘子，要是这么说就显得我很在乎他一样。
　　朱宁贤看我的眼神似乎在解释他不是这个意思，
　　“我懂我懂——相比于我你的经历太普通，”我深叹一口气，眼神搁在头顶的天花板上，“哎呀……应当说是普通的幸福吧，觉着说出来没亮点又容易戳我心窝子。”
　　朱宁贤不说话，有些无奈地搔搔头。
　　“让你说着了……反正就是，”他鼓起勇气看我，“我小时候挺幸福的。”
　　挺幸福的多好啊，这才对，幸福要分享出来啊。
　　我笑，“那你快说说，让我眼气眼气。”半开玩笑地说。
　　他听出我在开玩笑，就继续讲下去了，“我爸老师我妈企业职工你也知道，小时候我学习蛮不错的，打小儿就听话，跟父母面前也乖。虽然淘气的事儿是怹不知道而已，但我爸妈确实挺宠我的……”朱宁贤犹豫了一下，啧啧嘴继续说：“我妈总告诉我，不能乱跟人瞎嚷嚷发脾气；不能瞧不起别人；不喜欢人家也不能不尊重人；别儿个没我成绩好但人家也不是一无是处……”
　　说完，还补充一句：“我妈特能说，打小儿不敢犯错误，不是怕挨打，是怕怹勺叨我。”
　　大声嚷嚷，乱发脾气，那不就我吗？
　　诶他不能嫌我吧？
　　“那你小时候，没挨过打？”我问。
　　“当然没啊。”他特自然地回答，“就因为这个，上回我才问你；你童年多不幸啊，张口就男女混合双打。”
　　挠挠头——我这想法都哪儿来的呢。“没，我也没挨过打，就觉着知识分子家庭，你爸妈对你应该管教比较严吧。”
　　“学习上要求高，生活上不挡着我。”他继续说，“我小时候爱画画，跟墙上用铅笔花了一朵莲花，超大一朵！”抡着胳膊夸张地比量。
　　“没挨揍吗？”
　　换我妈早揍我了。
　　“没啊，后来刚好没过多久装修，就没了。”他耸耸肩，似乎还认为涂白了他的作品还挺可惜。
　　“过得幸福好啊。”我感叹说，“幸福的童年可以治愈人一辈子的，想起来就会觉着幸福。”
　　他陷入沉默，没有继续讲下去。
　　朱宁贤重开了个话题，“你说有没有一种科技，”眯起眼睛开始说梦话，“就，把我爸妈也变成你爸妈。”
　　哈？
　　他看向我的眼神宛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奇、欣喜，“你不就也有个幸福的童年了么！”
　　“幼稚鬼。”我冲他翻个白眼，“少占我便宜，这样的话我还要叫你哥哥不成？做梦。”
　　“诶哥已经这么大方了——爸妈都分给你了！你就这么不开面儿啊钰涵！”
　　“姥咯！你谁哥啊你！谁答应当你弟弟了就给你面子领你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