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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新的一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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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面带微笑的我,有些迟疑又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其实你很可爱,值得被人爱的。”他说,“最初认识你我想做的事情就是爱你,让你感受到爱——哪种爱都可以。只要能安慰到你我就会很开心,不会后悔的那种。”
话题有些沉重,他的表情十分认真;我想想问:“你有后悔的事情吗。”
“当然有。”他回答,伸手推了一下眼镜,“小时候一个雨天,我看到一只小流浪猫蹲在街边瑟瑟发抖。”
他无奈地笑笑,“当时我爸拽着我走,我迟疑了一下没有把它抱回家。”
“细想想都是一些小事。”他随手整理自己的海青衣袖说。
“生命没有小事,你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会让别人的一生都翻天覆地。”在满目熟悉、亲昵中我扬眉瞧他,“比如,我。”
——其实,我和你在雨天里抱回家里的那只小流浪猫没有区别吧。
他的眉眼写满了幸福,“所以我做到了,对吗钰涵?”
对。
我点头,“你还做得很好,可以给一百分哦。”笑起来说。
朱宁贤掩盖不住地笑,感觉这个场合有点不合时宜,抓紧捂住自己的嘴,但笑到挤在一起的眼睛却出卖了他。
我们仿佛见到了本尊一般开心,就这样看着眉眼含笑的弥陀像偷偷乐,有点傻也有点可爱。
在往西四地铁站的路上,他止不住地凑过来和我勾肩搭背。
“诶你说,”朱宁贤抬头望向前面的太阳,四周都是不高的平房遮挡不住耀眼的阳光,他便一胳膊拦过我,一手横立在额上遮阳,“你认真读经的时候我也想抱抱你,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可爱。
“因为你爱我。”我说。
“就,很奇妙啊。”朱宁贤皱起眉头有些说不清,风里已经开始有了春天的味道,暖阳下的他似乎在发光发热,“很想抱你,在很多时候。”
“不止从前,也不止现在。”
“就感觉你严肃的样子和平常都很可爱。”他说着说着就松开眉头笑了起来,“可能这就是爱。”
对,这就是爱。
就像你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我就想亲你一样。
他的下颚线在勾引我,而我满他所愿,快速凑过去在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在他看我的时候,我对他笑笑。
天空在放晴,我也一样。
朱宁贤突然停下脚步,有些不可思议地摸摸自己的脸颊,“哇你可以啊小涵涵,”哼笑地捏住我的脸来回拽,“敢在大街上亲我了,出息了啊。”
“诶你轻点捏!”我捂住他的手大声叫嚷。
他收回手又开始笑,从最开始收敛地憋笑,到靠路边弯腰捧腹大笑,好像他笑穴长在了脸上,而我点了他笑穴一般停不下来。
我懂了,他有两个开关;负责克制的长在喉结上,负责笑的长在脸上。
朱宁贤坐在花坛边儿上,“诶唷卧槽笑得我肚子痛……”侧过脸嘟嘟囔囔,脖子到脸都红了起来,“哇你也!”
我也在笑,
坐在他身边我揉揉脸,“我笑得脸痛。”路人会看到两个傻子笑得脸通红,确实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就是看到他笑,我就想笑,仅此而已。
朱宁贤凑过来扶着我的肩膀,“来来来我给你揉揉。”又伸手给我揉脸,在冬天他的手还在冒热气,轻轻柔柔的,让人止不住想去蹭蹭。“那你刚才都亲我一口了,你也得让我亲一下。”
我思考一下——嗯,这次确实是,公平起见他确实该亲我一下。
他没有给我反驳的机会,迅速将脸凑过来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蜻蜓点水一般……
亲在了嘴唇上。
“诶你怎么这样!”我啧啧嘴扭过头皱眉看他,“我亲的脸,你亲的嘴——这不得寸进尺吗。”
朱宁贤得意地嘿嘿笑,“那你要不也亲回来?”
本来我是这么打算的,
但你这么说我就不想了!我能让你一个便宜占两次吗!
“不要!”我反抗。
回家再说。
诶不行,太坚决了他当真了怎么办。
所以我又亲他脸一下!
他有点懵,似乎没有理解这里面的逻辑。
我解释说:“你让我亲哪里我就亲哪里,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骄傲地仰起头,“你管我呢!我想亲哪里我就亲哪里!”
“好啊你,你现在越来越不乖了!”朱宁贤伸手就要抓我。
那我岂能让他得逞?站起身来就往地铁口跑,“少马爷就是这么桀骜不驯哈哈哈哈!”边跑边回头嘲讽他。
从前我那么苍老,现在却一切刚好,风华正茂。
“诶你慢点跑!小心前面!看路!”他在后面喊。
路人会看到两个跌跌撞撞的傻子莫名其妙地发笑,然后互相亲来亲去追逐打闹,跌跌撞撞从人海到地铁,因打闹和复杂情感而泛着红晕的脸总写着欢喜与期待。
他们单位长假开始了,家里要大扫除、备年货,准备走亲访友,请外地亲戚过来一起过年。
临近新年家里就又剩下我自己。
第二天清早再拿起手机的时候发现,一堆未接来电。但都是一个人,李成贵。
他给我打电话,肯定又是有事儿。
电话没打通,他发了两条短信;
“您忙什么呢?看见回个电话,急。”
“瞧见短信没?回个电话。”
坐在角落里,拨通了李成贵的电话。没成想电话刚响一声,那边就接了。好似就在等我这个电话一样;
“诶呦喂少马爷,您忙什么呢,一天没接电话,我打了不下四十个了。”他的口气十分埋怨。
“怎么了李哥,这么急着找我。”
“我跟你说少马爷,我觉着这事儿不对劲儿了啊。”
“怎么着了,您说?”
我的心里开始惴惴不安。
“老吴这小子跟哥几个全都断了联系,买卖也不谈了。”他顿了顿咽口唾沫,继续说:“你别往歪了想二爷,我没别的意思,不是想夺您一票挑拨关系。”
“不不不,您这不见外了?您说的是,吴锦绣跟哥几个断了联系,不谈买卖了?”我又一次向他确认。
“是啊,您还不知道呢?王总几个人要跟他签的地皮合同愣生生是放了鸽子,宁可赔高额违约金都不做了。”
正常人怎么能干出这事儿呢。
唉,要是朱宁贤在就好了,还能跟他商量一下。
“那三爷和他家老爷子没什么动静?”我问。
“这谁知道了,刘嘉伟跟没跟你说?老吴谈的那笔买卖已经拖了快一年了,八成是有诈。”
他跟森哥他爸的买卖还在谈啊,这么久了有问题怎么可能看不出端倪来,“米歇尔又不傻,诈不诈的人家又不是不知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他说这话迟疑了一下。
“我给你提个醒儿,甭让人蒙了骗了。钱没了好说,二爷您白手起家,大不了从头再来。但是您可得想想,百万千万可不是几千块钱,他要是挪用公款、诈骗,您也得跟着吃锅烙儿。”
得,又让旁外人瞧出来不是了。
不谈买卖,不做贸易,签好的地皮说翻脸就翻脸;丫近半年来有点狂躁啊。这要是真卷钱跑了,“唉……得着,谢谢您嘞,我留个神。”可就砸锅了。
“我听小李说你有日子没过大院儿去了,就想是不太对头儿,这些事儿你铁定不知道。打字说不明白,想给你打电话说个清楚。”
“行,有机会老弟请您吃饭。”我客套说。
李成贵作为三爷的合作方,我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拉五十磅弓很轻松上。
想想看我是有点傻,关注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那先谢谢老弟,有时间聊啊,我得忙了。”
“得着李哥,您忙。”
罢了,人不该把凡事想得太复杂。
电话挂了,就剩“嘟——嘟——”的声音在耳边,我也持久没放下电话。
怎么办呢?——能拿三爷怎么办呢,不能再看着他错下去啊。
突然,电话又开始叫嚣。在发愣的时候电话响了,这是个很惊悚的事情,差点让我把手机扔了。
一看来电显示——说曹操曹操到,吴锦绣。还没缓过神儿来,这俩人就跟催账似得一个比一个积极。
“哟喂三爷,您早啊。”
“瞧您,少马爷,这说的是什么话。还是您业务繁忙,昨儿没接电话,今儿占线。”
“哟,是么?我还没来得及翻记录呢。怎着啊三爷,您找我有事儿?”
“没您不圣明的,有个单子要出,还得经您同意。”他说。
引出正题了。
“什么单子啊,怎么还经上我同意了?”我反问。
“主要得请您出面啊,大后天中午有空儿吗?我去接您。”
“没空也得有空儿啊,怎么也得给我们三爷面子不是。”
“那就辛苦您走一趟。”
“甭介,三爷,咱哥俩心有灵犀,这不是巧了嘛,老弟还要找您有事儿呢。”
吴锦绣在电话下意识接道:“哟喂,什么事儿您吩咐?”
“房租要到日子了,该交钱了。”
他迟疑了一下,“嗨,您言语一声不就完了。不过您总这么租房子不是个事儿吧?”
“嗯,那按您说?”
“抽空我带您看看房子,选好一处咱谈价钱不就完了么?”
“得着,那有劳您了。”
“您这哪儿话……少马爷,您怎么突然想明白了?”
抬头望望天,满目灰暗,不像是个上午——我再不想辙非得有一天蹦登仓不可。
“啊,我想明白了。”我一笑,“日子怎么过不是过啊,干嘛非拘着自己。赶明儿我把工作一辞,接着跟你倒腾买卖去。”
想得知内幕就得让他当我是自己人。
“哟,这好啊二爷,我随时欢迎!”吴锦绣开始客套,“您说到时候手头的钱活了,您想多资助几个学生和支教点不也宽裕吗?想干什么不成啊。”
“得着,谢谢您嘞。没事儿我先撂了。”
“好,您忙。”
一个人说他有问题我可以不信,两个人我也可以,三个人就势必会让我往不好的方向去想——三爷多多少少是没怀什么好也贴。
一年又要过去了;转眼来北京第四个年头了。这四年里,从跟吴锦绣开始趟这潭水开始就没睡过什么安稳觉,总怕他丫给我弄出什么幺蛾子来。这次,他肯定非得捅个大篓子不可。
对于即将开始的新一岁,我总有些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