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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独居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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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褪去火烧云染上了深蓝色,西边远处还有微弱的光与蓝色交融呈现出一隅淡紫,泼天的星子如这块有色画布上的白油漆,院子里仅有几盏昏黄的灯,动物们也此刻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草稞里的油葫芦时不时地窃窃私语。
真有趣——哦我说朱宁贤这个人。不知道他现在在家,有没有看见这样的星空呢?
旁边的吴锦绣放下盖碗,“二爷,”顺我视线看向天空,“今天对不住啊。”
抬起缠着纱布的右手朝他挥动,我说:“对不住什么,是我没判断好,”想一下似乎忽略了个关键的人物,“我又没办法骂人家朱宁贤,今儿也是有点跟您倚疯撒邪。”
“您这话说得……”吴锦绣不置可否,“我看您跟朱宁贤挺聊得来的。”
有吗?
“二爷向来跟谁都聊得来。”我笑说,“不过吧,这个人是挺有趣的。”
“过阵子要出货了,出俩卧榻,价格也谈好了,您要不过个目?”
我右臂配合左手在摇椅上坐直身子,“甭介,”端起旁边茶碗,“您自个儿定就成,有结果跟我说一声——咱说好了,看货收货我出力您出钱,卖货您出力我擎等着收钱。”
伤了个手想借个力都麻烦啊,嘶……有点痛。
“成,您信得过哥们儿,哥们儿不能亏了您。”吴锦绣点点头,没有注意到我因疼痛而扭曲的表情,“再一个,您要不跟外面租个房子?不买租个总成啊,好歹有自己空间,总跟大爷大妈那儿住着也不是个事儿。”
“确实,我也不想总麻烦大爷大妈。”我故作淡定地说。
“那您这么着,过阵子我给您扫听扫听,就跟大爷大妈家附近,离您单位和老家儿近,到时候妥了带您看看,您觉着成咱就定下来。”
靠在摇椅上闭目回想今天的事情——朱宁贤这个人好像很容易信任别人啊,随随便便就跟人讲自己的从前。
“您说呢?”吴锦绣见我没有反应又问。
“成,”我点头,“您也知道兄弟不乐意操心,就麻烦您了。这事儿要弄尽快弄,我趁着这机会回老家一趟。”闭眼哼起小曲儿:“驸马爷近前看端详,上写着秦香莲……”
“好家伙,您还唱上了……诶全儿!赶明儿个你给你少马爷扫听扫听那边房子哈,人应了咱就抓紧办。”
“得嘞三爷,您放心。”李连全跟后头应下。
第二天回到了家,老两口看见缠绷带的手原地炸庙;
“哎呀钰涵啊你这怎么弄得!”
“是不是吴锦绣那小子?看我不揍他的……”
大爷大妈你一言我一语,
小伤嘛,老人比较担心,大惊小怪的。
“没事儿您甭惦记,玩儿的时候伤的,自己伤的。”
这不算我打妄语,大爷大妈还没见过朱宁贤呢,这要是听说是他一箭伤的,岂不是没见到人就有个不好印象?这不成这不成,这往后哥们儿还怎么当。
虽然当哥们儿好像也用不上见家长?
我为什么会冒出替他想的念头?奇怪。
回家也要等手好差不多的时候,至少不能被看出来;以现在情况,估计再有半个月外表就看不出来了。剩下嘛,就要靠自己了。手指现在能动,但是很痛……
手伤了还不能沾水干不了活,就陪大爷下下象棋、遛遛鸟什么的。小日子过得可滋润了;
在大院生活就有一个地方不好,一家人什么事儿不出半小时整个胡同都知道了;但也有好事儿,听我病了这个家里来人看看那个家里来人瞧瞧,带点吃的喝的、补品什么的,热热闹闹。那时候我发现,真的所有人都把我当做金大爷家里的一份子了。
大概大爷大妈也这么想的。
一晃儿我休息一个星期了,手表面已经好的差不大多,就是缠着的纱布有些夸张。主要是怕再把筋动开了,这两天手还总抽筋……再过些日子绷带可以拿掉了,就回家。
当晚和金大爷在看新闻联播的时候,我在练习用右手写字——我可不想当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况且以后上班还是要扎点滴的。
结果,写写字就开始手抽筋。大概还不是时候……最后,只好放弃了。
一旁的金大爷皱眉看去白纸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字一笑,“哟喂,这是从头学写字了?”
窝在老式沙发上累得汗都下来了,我深叹一口气,摇头说:“也没办法,好的差不多了就得靠练了。”
金大爷听我发牢骚,笑笑摇头。拿着遥控器一拍大腿,边看边和我说:“孩子,不能这么心急。你看看我这老的都不急,什么事不得一步步来?”说着,他瞧瞧我因为写字而累成那样,慈蔼地笑,“不着急,反倒成事快。”
深舒一口气——好吧,姑且这样,今天就到这儿吧,我累了,要回归被窝的怀抱了。
“我知道了……”自己喃喃着,把桌上的白纸团了丢在脚下垃圾桶里。站起身来,“我累了,先去睡了,大爷您也早休息。”
“嗯,去睡吧。”
第二天吴锦绣联系我,说扫听一圈儿看了一房子不错,跟中街三号院,金台路往东南,是一比较老的房子,房龄也颇高。总共二十一层,我要租的在十三层。三室两厅两卫,进门就是餐厅,左手边是宽敞的浴室,正对着大门的就是厨房。厨房就像一个过道,过去是北阳台。而站在厨房门口,右手就是一个卧室,有个北窗户。
客厅有一张沙发,看着很漂亮,北窗户口有老板桌老板椅,还有个东卧室,是主卧。紧挨着还有个暗格,里面一个卧室一个厕所。窗开向南面,采光不错。这我喜欢;
很干净,宽敞明亮。
简单看了下确定后,吴锦绣直接帮我把事情办好,回去该跟大爷大妈说了。
当天不急,你得让我想点理由。第二天一早,香米煮的粥让被窝里的我按耐不住,顾不得困意便早早起来洗漱吃饭。
饭桌上,我和大爷大妈说打算出去住;
“吴锦绣提的这事儿,都他操办了,有时候我们哥几个一起聚聚伍得。”
大爷大妈听我说这些不是非常充分的理由也没说什么;
“而且我想着,我二十了,往后要谈个恋爱,得时常在家里过过二人世界之类的……”
小声的一句话说出去后,我们爷儿仨同时一愣——其实这也是个理由对不对。
老两口听我这么一说饭碗差点没拿住,佟大妈神色马上变了;眼睛睁的老大,瞧着我说:“钰涵啊,有女朋友怎么不往家领啊?”
诶我没有啊!
但我不打算解释,故作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低眉嘿嘿傻笑着。最开始有些严肃的金大爷翻桌子底下用腿顶了一下大妈,“孩子的事儿咱少管。”拿筷子指了一下碗转移话题,“吃饭!”
“诶你这老头儿……”
就这样,我开始忙活着搬家的事儿。
搬家的事儿吴锦绣帮着办得了,我们也难得有空跟家里聊一会儿;
他四处参观完坐在沙发上,“这回您有私人空间了,老家儿要是过来也有地儿住。”翘起二郎腿四处张望,“三个房间有一个可以当书房,刚好您有个看书、念经的地儿。”
“三爷您费心了,”我端起桌上的保温杯,里面泡着茉莉花茶,吹吹抿一口,“这事儿办得了我趁着还有空回家一趟,看看家里怎么样。”
吴锦绣翻着手机漫不经心地答应,“嗯——诶对,朱爷最近跟您有联系吗?”抬头问,“这周他也没上我那儿去,之前跟您聊那么开心,最近没跟您联系吗?”
我搔搔头,想不明白他何出此言。
“也没吧。对,他这人说请我吃饭也没约我,单位就跟家边儿上。”我嘟嘟囔囔地抱怨,试着遥控器看看怎么调空调。
“哦他单位也这边儿啊?”吴锦绣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对,之前跟我说过。”
“那您不跟他聊挺好的么?”这个问题他又问了一次,“怎么着您还不乐意承认?”
“什么我不乐意承认!”我反驳,“又不是跟人姑娘谈恋爱,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对啊,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哦合着您还知道呢?”吴锦绣憋笑反问,“我还想着这小子要把姆们二爷拐走了。”
他?拐走我?开什么玩笑。
我疑惑地问:“?您何以见得,”将桌子上的空调遥控器分类,打算拿到对应的房间里去,“俩大男人的,谁拐谁啊。”
“就是因为都男人啊。”吴锦绣不假思索地说,看我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又解释说:“两个男人么,可以互相拐。”
诶?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不是,你是不是会意错了?”我指向自己,“我,他,我俩都是谈过女朋友的人——诶不对,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啊三爷?”
话说一半我意识到他不对劲、
“什么我这种那种想法。”吴锦绣嘿嘿一笑,一准儿没憋好屁,“我就这么一说,哥们儿给您个参考,您可甭多想哈。”
“这是您多想,哪儿我多想啊!”
吴锦绣打趣儿说:“没事儿您二位要真往那个方向发展哥们儿也支持你们!”
“我看您毛病得慌!”
吵两句嘴开个玩笑他就要回去了,临走的时候他又四处看看,抄起我的右手问:“要不我帮您归置归置?”
“得了您,快回吧,归里包堆没多少,日子长着呢。”我故意用右手跟他再见,“快回,我自己一人慢慢归置。”
“那您忙着少马爷。”
“嗯,等归置好了过阵子上家来,尝尝我手艺。”我笑说。
“成,您甭送。您打老家回来咱再聚,刚好我这段时间把卧榻出了,等我捷报。”
送走了他,我的独居生活就要开始啦。独居的日子注定是孤独的,什么事都要自己来,饭要自己做,碗要自己洗,刷牙水要自己接;没有大爷大妈的照顾,但我知道一定会有大爷大妈一直一来的关心。
面对独居我生活在妙处不传的等待之中,等待任意一种未来。
话说回来,有空我还得回去蹭饭啊,尤其像朱爷这种哥们儿,不得带去见见家长大爷大妈才放心么。
诶,为什么又提到了见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