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老爱到老》有残

11、想有个弟弟

　　饮料足饭饱，摸着自己吃完了也不鼓的肚子，打了个哈欠；
　　他瞧瞧我问：“困了？”
　　我点头，“嗯，有点儿。”
　　“那就睡觉吧。”他说完拿起遥控器关电视，站起身来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动作极其麻利，看见我坐在沙发上不动，又问：“等什么呢？不困了吗？睡觉啊。”
　　我没做好心理准备，还没有心理建设好。
　　朱宁贤笑说：“怎么着，腿也好了手也好了，等我抱你呢？”说完就往我这边走，“成，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诶你倒是别跑啊！”
　　预料到即将大事不好，站起身来抽冷子绕过茶几就往卧室窜，“我不跑我等你接着让我跌份儿是吗！”站在卧室手扶着门框看向他，伸手把灯打开，“我都跟你说了那天我能走！你非……”
　　非抱我去医院？说出去太不好听了。
　　“非怎么着？”朱宁贤不紧不慢从客厅走过来，洋溢着得意的笑容，“逗你的逗你的，怕你在沙发上睡着。你要在沙发上睡着，那真得把你抱进屋了。”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摸了把我脑袋。
　　他手要抽走，我手要捂头，刚好肢体接触了一下，“诶你别碰我脑袋！”遭到了我的反抗。
　　朱宁贤没有理我，自顾自坐在床上，“行行行不碰，少马爷的脑袋摸不得成了吧。”玩笑地说，“我睡外面吧，你别晚上掉……”
　　“我睡外面！”我打断他的话，“懂不懂客随主便，您倒是安排得挺欢。”
　　你脑袋才是老虎屁股呢！
　　他大概从来没有见过我这么古怪的人，愣了一下点头，拖鞋躺在床上往里挪，“得嘞，咱人在屋檐下……诶你这床还挺软的，床单被罩颜色这么浅不得总洗啊？”靠在床头他捏起被子问。
　　“习惯了。”我回答。
　　“跟你衣服一样，”他冲我的睡衣使了个眼色，是一套浅蓝色的短袖短裤，“浅色的，干干净净的，没穿脏都已经洗旧了。”
　　我突然意识到不对，“诶不对，你怎么这么自觉啊？”他怎么知道我俩只能睡一张床的？“我……我说要跟你一张床了吗？”
　　“是啊，你没说啊。”朱宁贤理直气壮，“但你剩下的房间没有布置，可不就得委屈你借半张床睡一下了？要不然您让客人睡沙发啊。”
　　有道理，“我自个儿睡沙发成了吧……”我嘟嘟囔囔作势往外走。
　　“诶你回来！”他叫住我，从床上一个滚儿站起来，拖鞋来不及穿冲过来拦我，“委屈您了成吧？再说这床也够大，我不跟您抢被子还不行？”一连串的问题和保证让人无话可说，只能信了他的鬼话。
　　他躺在里面，我在床边坐着，犹豫了一下还是躺在床上了。
　　似乎两个人的故事会才刚刚开始；
　　关掉房间灯，在床头昏黄的灯光下朱宁贤打趣儿问：“诶你怎么这么抗拒啊？给您赔不是请您吃个饭，借您半张床睡睡还不成，少马爷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不习惯而已，”我解释；确实，我刚才的行为不太礼貌，“打小儿自己一人习惯了，就十一二岁的时候有那么两回跟我哥一起睡，长大之后就没有了。”
　　“上学没住过寝室？”他诧异地问。
　　“我上过几天学啊——再说谁家上学跟室友睡一被窝？”我反问，“您当我跟六铺炕睡鸡毛店儿呢？虽然当年打工住过地下室、二十来人集体宿舍，但好歹一人一张床啊。”
　　朱宁贤没有盖被子的打算，将浴袍下摆盖在自己腿上，“倒也是。我也很小就自己一个人睡，独生子女没人凑热闹，后来大学之后不来暖气那段日子，跟几个朋友挤过一被窝。”
　　这个诡异的画面。
　　“哎，”他用胳膊肘扒拉我，“我跟你说，其实我小时候挺孤单的，人都感觉我是学霸，不乐意带我玩儿。”
　　说着，他摘下眼镜胳膊跨过我将眼镜放在床头柜上，头枕着双手抬头看向天花板，“所以我从小到大挺想有个弟弟的。”
　　我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要我想，天花板上就有日月星辰，就有蓝天白云。
　　“我就是家里最小的小弟弟，”我说，“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跟我哥年龄差很大。”
　　“你哥比你大多少？”他问。
　　“比我大十三岁。”我勾起嘴角笑说，“他长得老成，我三五岁的时候他领我出去玩，人都以为我们是爷俩儿。”
　　朱宁贤看向我，“那是差的有点多了。但你哥是不是长得也太老了？”也不知道他摘了眼镜能不能看清我的脸，又面朝我世界里的日月星辰深舒一口气，“小时候我挺想有个弟弟的，或者有个哥哥也成；但最好是个弟弟。”
　　“没有考虑过有个妹妹？”我问。
　　他摇头，“没有，有个妹妹多操心啊。有个弟弟我这一身本事都可以教给他！”
　　“你有什么本事？”
　　朱宁贤伸出手开始数数，“比如怎么逃课不被老师发现、怎么背单词比较快、怎么撩妹……”边说边用手指头查，如数家珍地念叨。
　　“我哥可能是还没来得及到教我这些的时候就不在了。”我说。
　　他叹一口气，“唉……”又问我：“我是不是不该提这事儿？”
　　“没啊，”我摇头，“挺好的，继续说。我要是有个弟弟，我可能得好好欺负他才行。”
　　“所以你这种小孩子必须只能当弟弟！”他判断说，“当哥哥肯定是个小霸王。”
　　我还没说你，你要是有个弟弟非得把他宠上天，纵容他去嗅人别家的蜜；不过，小孩子？嗯，很久没听过这种形容了。
　　“怨我爸妈，我爸妈发扬风格，坚持晚婚晚育、一家生一个，而且政策查那么严怎么可能给我生个弟弟。”他摇头一脸可惜地说，“要是有个弟弟，跟我分爸妈的爱我也开心，所以我说的都真心的你还甭不信！”说完顺手拍打我腿。
　　谁稀罕你这样的哥哥。
　　天花板属于我的风景变成了明朗的晴天，闭上眼睛还能感受到清风拂过，随便指着一片云彩伸了个懒腰，“成，您真大方好吧。”打了个哈欠敷衍地说。
　　朱宁贤仿佛抓到机会了一样抓住我举起来的右手，顺着手腕往前摸，用大拇手指摩挲了两下，皱眉说：“总感觉你这手康复了摸起来也怪怪的？”
　　“瘢痕组织，当然和平常的皮肤不一样。”我放下手解释。
　　他反复看我的手，翻过来调过去地揉搓，眯着眼睛略有所思地说：“右手受伤肯定不方便啊。”
　　“还成，现在好了。”我不置可否。
　　跟这么有愧疚感的人聊天，一时间有点不习惯。
　　“没事，不方便也没关系。”他意味深长地笑，“我帮你，因为我受得伤，我得负责，不能让你办不成事儿啊。”
　　“能有什么办不……”
　　诶，他说什么事情不方便？
　　我话说一半看向他，他还在盯着我的右手不怀好意地笑，见我还没有发火，知道我还没懂他意思，还冲右手使个眼色……
　　“你他妈个流氓！”瞪了他一眼，趁他没缓过神冲着他胯骨一脚蹬过去。
　　“诶呦卧槽！”
　　伴随着一声惊呼，朱宁贤被我一脚整个人贴在了墙上。
　　翻身，盖上被子——啊，踢人使我心情愉悦。
　　“这只是一点小小的警告。”我得意地偷笑，故作严肃说。
　　“诶这不开玩笑吗！”他翻过身手支撑下巴解释，“也没说非得帮你啊，再说我要是有个弟弟在生理……”
　　“狗男人！”我骂道。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朱宁贤辩解。
　　“谁跟你一样！”
　　他妈的，我受伤的要是左手他大概就不会拿这事儿笑我了。
　　“这都是公开的秘密啊！”朱宁贤继续说，“就覃介！我内哥们儿，介哥，虽然没有瞧见过他怎么着，没有分享过什么小电影，但他什么频率我什么频率，哥们儿心里都有数！”语气还透露着骄傲。
　　你和介哥这方面也尿不到一壶去。
　　“嘿，嘿，嘿。”他不敢用力怕把面朝外面的我推下去，轻轻地拍我后背，“甭价啊，别掉脸儿啊，哥们儿跟你开玩笑呢，不帮你不成吗？理理我啊。”
　　我带怀里抱枕一起翻过身来说：“咱没你们那么恶趣味。”
　　“成，哥们儿恶趣味，哥们儿错了！”朱宁贤笑也不敢笑，说也不敢说，躺下来把手机充上电，终于找到了个话题：“你床上怎么这么多枕头。”
　　见我没理他，“诶不是我说，你这么多枕头，枕的过来吗？”用手推了推我。
　　我抱着大长枕头翻过身面对他，抬头望望依次介绍说：“脚底下的枕头是垫脚的。头顶的枕头是背靠的。”伸手打打怀里的枕头，“这个是用来抱着的。”
　　“嘁，多大的人了，睡觉还得抱着抱枕。”他笑了一声。
　　“不允许吗？”我认真地反问，抱怨道：“您打小儿吃海水长大的啊管那么宽？从内事儿到睡觉抱枕头您都管……”
　　“得，诶你别把自己裹那么严实——你看你脸都红了，热不热得慌。”他伸手扯我被子，“好家伙刚说完红得更严重了。”
　　朱宁贤伸手举过我头顶，我马上缩脖子躲，他解释：“不摸你脑袋，看看你出没出汗。”温热的手贴在我后背上，脸对脸疑惑地嘟囔：“没出汗啊……”
　　我举起抱枕塞在和他脸对脸的中间埋进去，“快他妈睡觉！”闷闷地叫嚷。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害羞了！”他没打算放过我，瞪着眼睛恍然大悟地说。
　　又他妈让他发现新大陆了。
　　“我害羞你大爷！”抬起腿来刚要踹他他就往里面躲，“挨揍没够儿是吧你！”
　　“诶不敢了不敢了不敢了！哥错了还不成吗！”
　　他多亏没弟弟——不然谁当他弟谁倒霉！这事儿还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