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的中介日常》飞镜桃木花

27、殃及池鱼

　　翌日，马鹤山仍未归城。

　　州府衙门的官员被叫去了几个，紧接着，正在将军府处理内务的张鸣丘也被唤了去。

　　九王爷的临时宅邸，就这样聚集了西霄城的一众官员。

　　马鹤山月前向京城传递了一封急报。早朝上，皇帝与诸位大臣商量了一番，便派这位九王爷前往西霄城查明情况。

　　九王爷的地位，明玕国何人不知？

　　这位圣上宠爱的皇亲出动，自然是给西霄城的军民吃了颗定心丸。

　　别说是疫症了，哪怕真是坐实了南渚国作乱的嫌疑，有此人镇坐城中，周遭的粮草兵力调度也不在话下。

　　南渚作乱的嫌疑来自于屠宰场三人的口供，再追溯至源头，便是这城中最初显现的“风寒之症”。

　　一来二去，张鸣丘便成了追踪此案的重要人物，自然也就成了九王爷重点关注的对象。

　　知道这位九王爷是奉旨前来西霄城查明南渚作乱一事，张鸣丘自然是不敢怠慢。

　　从城东城西的疫区，到城东肉铺吴老板家，到屠宰场。凡是与西霄疫症相关的地点，九王爷都随着张鸣丘走了个遍。

　　马鹤山的副将王黔时时护卫左右，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按照之前的线索梳理，和如今的实地走访，州府衙门的查案卷宗并无出入。

　　疫症与屠宰场三人自然是逃不开干系，但是否真如三人所言，与南渚有关？此事还有待商榷。

　　传言中的九王爷是个温和书生性情。一遭走下来，下达的第一个命令便是抓了城东肉铺的吴老板入了监。

　　那吴老板刚从病魔的手爪中逃了出来，如今又被强行入了狱，心里实在是苦。

　　整日在牢房吵吵着要向九王爷伸冤。待知道此事与叛国扯上了牵连，便乖乖吃起了牢饭，不敢再多言语。

　　自然与屠宰场三人的关联如此密切，便免不了去司狱部走一遭。

　　司狱部这种地方，阴森诡异，不是贵人愿意踏足之地。

　　待张鸣丘请州府衙门安排九王爷前往司狱部一事，司狱部知晓后便提前做了安排，提前将三位嫌疑人押送到环境较为整洁的审讯间内。

　　不料却出事了。负责押送的衙役去了牢房，才发现分处三间牢房的三人均断了气。

　　仵作查验，三人断气的时间不足半日。送饭的狱卒也作了证，日中放饭时分，三人未见异常。

　　午饭查验，也毫无问题。

　　也就是说，三人恰好死在了九王爷提出审讯的念头后。这不禁让人生疑。

　　这一遭意外，让州府衙门上下吃了个惊。

　　消息是从九王爷的宅邸，由张鸣丘和州府衙门的官员传递出来，信息一直在内部流通。

　　三人死得如此蹊跷，难免不让人将疑虑转到州府衙门一众人身上。

　　张鸣丘和王黔算是幸运，二人整日随侍在九王爷身边，就连当日安排王爷前往司狱部一事也是当着王爷的面行事的，绝对没有作案的空间。

　　如此，将军府自然也未受牵连。

　　九王爷去司狱部走了一遭，又探查了三人的尸体，听仵作解说了一番，便回了府，离开的时候只是随意地交代了一句：州府衙门大小官员，无论在册与否，均守在衙门内，不得离开。

　　所谓守，其实是被看守住了。

　　这一动作可不小。如今，州府衙门的人无法行动半分，只得从军营里调士兵入城把守。

　　除了分兵把守州府衙门的，日常衙门的一应事务也得临时接管起来。

　　马鹤山本就带走了一些军队去远处行军操练，如今入城的又走了一波，军营里显得空荡。

　　王黔无奈，只得快马传信与马鹤山，马鹤山只得带着军队赶了回来。

　　边关之地，虽然军队的地位甚高，但是日常管理仍是官与兵独立开。

　　西霄城内的行政事务，由州府衙门统筹，安防守卫由马鹤山为首，彼此类属合作，并不存在直接的上下级的领导关系。

　　如今，马鹤山的部队无意之中取代了州府衙门。这是将士大忌。

　　虽然是九王爷的安排下导致的，可表面上却形成了夺权的嫌疑。

　　若是说马鹤山前番迟迟未回城参见九王爷是心中有所思量，那么此番回城则是迫于压力了。

　　“云姑娘，你是说，这是九王爷故意设计的？”张鸣丘也是后怕得很，家中无人可以说道，便来了三清医馆。

　　自打这九王爷入城后，李云谣安分得很，一直守在三清医馆里，闭门不出。到张鸣丘带了个消息过来，才感觉到城中的微妙变化。

　　“倒也不是故意的，只是顺势而为罢了。那三人蹊跷死亡，并不是九王爷能预料到的。”烛火映得那双眸子越发清澈。

　　九王爷这招玩得极为巧妙。以州府衙门倒逼马鹤山现身。

　　将军府和军营虽未受牵连，但州府衙门本次涉及的是叛国案件，最终承担责任的上级长官仍旧是马鹤山。

　　“鸣丘，你这边还是小心点为好。”

　　张鸣丘看了过来，瞧见了目光里的深意。“姑娘是怕，此事会波及到将军府？”

　　“怕是已经波及了。”李云谣的目光随着烛火的摇曳而闪烁不定。

　　出事的是整个州府衙门，恰好与将军府有关的两人清清白白，将军府的嫌疑摘得也未免太干净了些。

　　再者，马鹤山迟迟未露面，这幕后的动机，越发引人生疑了些。

　　历来不怕文臣乱朝，最怕武将掌权。九王爷的刀子，正正插在了马鹤山的胸口上。

　　李云谣最是忌讳身份暴露，需要避免一切与九王爷有关的接触。

　　如此想来，倒并不一定能避开。

　　马鹤山是猎英堂寻上的第一位主顾，张鸣丘是猎英堂招揽的第一位人才。三清医馆前期又因着前番疫症的事情牵连了进去。

　　好在，李云谣和江悦的调查只是私下进行的，并未出现在官府的卷宗上。

　　可，城东肉铺的吴老板被抓了去，这又会牵连出什么呢？

　　李云谣想着，背后冒出一阵冷汗。

　　“云姑娘莫要担心，吴老板只是个小人物。这种靠吃人血发财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在牢里关他几天长长记性。”张鸣丘宽慰道。在他看来，九王爷只是为了平息众怒，并未对吴老板做过多的关注。

　　第二天，便传来了吴老板在牢中死了的消息。

　　张鸣丘慌了神，急急忙忙离了九王爷的宅邸，悄悄潜入三清医馆。

　　这偷偷摸摸的样子，差点被云岫抓住一顿暴打。

　　吴老板死了。仵作查验，和前三位并不是同样的死法。前三位死得蹊跷，至今仍未查出死因。而这吴老板是被银针封喉的，死得干净利落。

　　听到“银针”二字，李云谣不免想起江悦，银针便是她的独门暗器。

　　可算算日子，这么短的时间，是无法做到在西霄城和谷函城之间来往的。

　　那么，又会是谁呢？

　　州府衙门上下，如今都被关押在衙门里，由马鹤山的士兵亲自把守。因此，作案的只可能是另有他人。

　　但吴老板的死法与前三人有着明显的差别，说明杀手并非是同一人。如此，州府衙门的人仍旧脱不了干系。

　　难不成是里应外合，团伙作案？

　　这案子查下去，背后的秘密越来越复杂了些。

　　可涉及到叛国，纵是牵连甚广，也容不得半点马虎。

　　如今守在司狱部的，是马鹤山的士兵。

　　九王爷听见消息勃然大怒，要将那夜值班的守卫全部降罪，并要求马鹤山这边亲自参与案件的调查，排查不力，当以渎职论处。

　　张鸣丘方才看明白了，云姑娘口中所说的将军府已被波及说得确是没错。

　　“云姑娘，日后我便少来三清医馆寻你罢。”张鸣丘说得诚恳。

　　李云谣点点头，她明白他话中之意。

　　张鸣丘如今是守在九王爷眼皮子底下的，又是将军府的人，任何动作恐怕都被别人盯在眼里。眼下，与三清医馆密切的往来只会给李云谣平添事端。

　　“马将军那边，还劳烦鸣丘你这边多费心些。”

　　马鹤山是猎英堂的贵人，若是受了什么牵连，严重者会直接砸了猎英堂的牌子。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李云谣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只是没想到刚攀上的贵人垮台得如此之快。

　　若是有心人再给猎英堂扣个谋反的帽子，别说欠下的债务无力偿还，怕是更要连累三叔和陆云舟。

　　待张鸣丘走远了，李云谣又唤来云岫，着她去三叔的宅子跑一趟。

　　猎英堂前番造的声势不小，虽是目前未有什么实际的账目收益，却与城中的豪门权贵攀上了点关系。

　　眼下，还是小心行事为妥。

　　李云谣着云岫送去的，是一个名册。根据三叔的信息，她将其中与马将军有关的人物全都圈点出来。

　　这些本是她拿来准备逐一击破的重点客户名单，而今却成了避之不及的。

　　名册之外的，不过是些小鱼小虾，距离李云谣想要打造的“高级猎所”还是差了点水平。

　　原是些她看不上的，眼下却成了谋生的倚靠。

　　马鹤山这边，并无什么动静，只是接下九王爷的指令便去行事了。奇怪的是，九王爷也未曾对马鹤山前番的怠慢说些什么，反而是十分客气，表面看来，二人之间毫无嫌隙。

　　这二人一来一往，甚是和谐。

　　苦的是州府衙门的那群。这些人整日被关押在衙门内，没有丝毫行动的自由。再者，一方天地里圈着的人多了，难免会发生不和谐。这才两三日，院子里拌嘴的动手的声音时常传到街上，让过路的人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