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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帮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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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这才想起,尽管相识一年有余,她却没有对剑五细说过自己的来历,他还是那个对灵族知之甚少的少年。
想到这里,她清了清嗓子,双手背负于身后,做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眼神却一点也不稳重,觑着剑五,一开口就把她装出来的模样搅得个支离破碎,“阿月小讲堂开课了。”
剑五诡异地懂得了她未尽之言,沉默片刻,还是开口道:“阿月老师。”
面前的少女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用清亮的嗓音介绍起她们一族的不寻常之处,“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得灵的机缘,灵族呢,便是化灵之物的统称,因而灵族有许多分支。”
“我们月灵,却不是月亮化灵,而是月光中诞生的灵物,修行方式有二。一是借月之精华修炼,二呢,就与你们人族息息相关。”
阿月做回忆状,似是想到传承记忆里的信息,“可能是因为九州中的人族对月亮总有些不一般的情思,所以造就了我族的独特。”
“别的灵族都能被有灵眼或者自己许可的人看到,我族却只有有缘人得见,其余的人族,即使有灵眼也不行。”
“我们能进入有缘人的心府。”她看着剑五,目光澄澈,“你就是我的有缘人。”她苦恼地皱皱眉,“虽说照前辈们的经验,我族的有缘人内心都不太正常,可是像你这般荒芜的,也还挺少见。”
“那可真是寸草不生,为了这片草地和那朵花,费了我老大劲了。”
居然是因为这个吗?剑五想到阿月第一次出现时他未答复的问话,原来一切早有端倪。他心头苦涩,思绪紊乱,扯不清也看不透,一片静默中,剑五沙哑的声音响起:
“那,若是你修行有成,就该去找下一个有缘人了吗?”
没人注意到,草地中那朵白花此时如经历风吹雨打一般,摇摇欲坠,几近枯萎。
“怎么可能?”阿月不高兴地反驳,“有缘人有缘人,重点是‘有缘’哎,我族前辈,有三百年都没等到一个有缘人的。”
“再说了,你以为抚慰人心就很容易吗?那不然人族不如意者繁多,要是谁都能选的话,我们月灵早就修行有成了。”
而且花了这么长时间,这花园也才长出如此一角,可想而知种满需得多久,至少在人族短暂的寿命中,不会存在剑五说的这种情况。不过这种事,倒不需要告诉他。
“哦。”剑五干巴巴道,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太生硬,忙提高了声调,“谢谢。”
“不用啦。”阿月摆摆手,没觉得这有什么可称道的,毕竟这于双方都有利,她的目的也不是帮助他,这只是附带。
“要的。”剑五闷声回答,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满足,他于阿月,是特殊的。
这时,她们眼前出现了神奇的一幕,只见那草地开始蔓延,又多出了半亩大小,一朵朵白花从地里转出来,在草地上摇曳着身姿,一派生机盎然。
剑五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忽然真正懂了“心花怒放”的含义。
“要不,你再多谢谢我?”是阿月迟疑的声音,剑五莫名,但是又道了好几声谢。
“啊,又不行了。”阿月很失望,盖因花草并没有如之前一般猛长。
一旁剑五欲言又止,很想说那不是因为他的道谢,不过,他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一幅幅场景在眼前闪过。
罢了,剑五垂下眼眸,如今这般,便已经很好了。
花赏完了,话也说完了,阿月歪头思量片刻,“那我就把你这段意识送回去啦。”
“木头,你以后要开心一点啊。”
伴随着阿月的声音,面前的一切开始缓缓褪色消散。一道跟着石愿三人,又出现在那间狭小的下人房里,在床上安睡的剑五并没有醒来,万籁俱寂。
又如此平静了好些时日,阿月的花越种越多,剑五似乎也有了变化。
他从前只知依命行事,如今,偶尔也会思考一下未来。他毕竟是被教习教养大的,尽管月灵的话对他造成了冲击,剑五私下里也会时不时翻出来考虑,但还是没有离开王府。
他是死士,亦是奴仆,自然知道若要真的如阿月所说一般过上新生活得有多难。阿月毕竟不是人族,不知道人族那些从未言明的潜规则。从他手上染血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他再不能轻轻松松地从王府这艘船上脱离。
“那你下次再遇到刺客的时候就假装不敌嘛,我可以用灵术造一个假尸体,保证以假乱真,没有人族能瞧出来。”阿月听了他的打算后如此说道。
“可是,报……”剑五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看见了阿月一瞬间犀利的眼神,但,他眼中仍是止不住的迷茫,他在王府太久了,久到,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你这个死脑筋。”阿月张口骂他,而后语气不快道,“算了算了,随便你吧,臭木头、笨木头。”
又过了一段时日,庆阳王起兵了,朝廷对反贼发了檄文,战争临近。庆阳王图谋多年,兵肥马壮,连破七城,在南方自立为帝。
他的家眷大多留在南城,这边被他们把持得很好,虽然气氛凝重了很多,但依旧还算安平。
前线时常有消息传来,剑五偶尔也能听到府中下人的讨论,他也终于下了决心。
“等到尘埃落定,我完成保护小公子的命令,我就死遁。”
他这样告诉阿月,阿月却问他,“若是庆阳王兵败,你当如何?”
“可前线不是形势大好吗?”剑五疑惑。
“我是不懂你们人族这些军事什么的啦。”阿月无所谓地耸耸肩,“可我这些时日向京都的姐姐去了信,问了她这件事情。”
“她说,骄兵必败。”
其实姐姐还说了很多,说什么庆阳王得志便猖狂,一点也不会掩饰,毫无头脑,还给她分析了朝堂的动向,从京都出兵的将领,以及什么什么庆阳王师出无名和前线战况之类的。但她看不懂这些,便挑拣着简单的说了。
反正,木头不可能比我聪明的啦。坐在剑五肩上的阿月晃着双腿,看向剑五。
剑五就着阿月提供了可能性思考起来,但没过多久就听他道:“败就败吧,我也走。”他的神情十分认真,“我听你的。”
“?”阿月疑惑,“你听我的做什么,我不是要你为自己而活吗?”
剑五眼神闪躲,支支吾吾道,“你比我厉害,多听听你的意见总没错。”
“也是哈,你还挺有眼光的。”这话把阿月哄得很高兴,夸赞完剑五后,还轻声哼起不知名的歌谣。她没注意到,剑五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
后来果真如阿月所说,虽然一开始庆阳王这边占了上风,可等到他打到长江时,战局僵持起来。庆阳王这边拉拢的将领于军事上才能一般,起不到太大作用;军中倒也不是没有人才,可庆阳王刚愎自用,又自视甚高,与之相处并不和睦,狠吃了几场败仗。
南方开始显露颓迹,就在这时,南城也出了一场惊天大案,陆续有人惨死家中,心脏皆不翼而飞。
城中流言渐起,说是南清帝(庆阳王)不修己身,立身不正,致天下大乱才引起的祸事。
府中大公子跟着去了前线,二公子在南边负责后勤事宜,王妃便令小公子去督管府尹彻查这个案子。
剑五也跟着小公子行动,他隐于暗处,反倒知道了许多秘辛。这案子疑点颇多,受害人身份不一而足,平民、富商、小吏……而且俱生活于市井,但事后官吏走访左邻右舍,却都言案发当晚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请来的大夫也没有在现场找到任何药物。
是一个很棘手的案子。小公子于查案上并无建树,听着府尹等人对案件的汇报昏昏欲睡,他也不多事,只让官员们自行发挥,他只看结果。
因为南城中出现了这等恶事,王府的防控更为严密。晚间时分,剑五正藏匿于小公子房间的房梁上守夜,却见阿月突然出现,抬手向他一挥。
他忙看向对面的剑七,果然失去了意识。剑五暗自警惕,静夜中,窗户发出响动,缓缓打开了,一个黑影从窗外翻了进来,一角月光中,剑五看见了他手中的寒光。
“这是个人族。”阿月话音半落,飞向窗外。剑五一急,手上便没含糊,暗器飞射,人也飞身而下。那刺客不察房梁上还有人醒着,一时落了下风,很快被剑五解决了。
“你果然是灵族!”院中传来阿月的惊呼,剑五忙从窗口跳出去,借着月光看清了院中对峙的二人。
阿月对面,是一个黑衣女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阿月语气复杂,“父神遗命,灵族不可残害人族。你……”
“我又没杀人。”女子冷冷淡淡地打断了阿月的话语,“倒是没想到这儿还有只月灵。”
“你用灵术迷住人族心智,虽未亲自动手,但帮凶无疑。”阿月仔细观察着眼前女子的神态,发现了端倪,“你再这般助纣为虐下去,就要死了!”
“与你无关!”女子语气凶狠,看向一旁沉默的剑五,“他看见我了,我留不得他。”话虽如此,她却是向着阿月袭去。
“你敢!”阿月迎身而上。二人动起手来,剑五提剑正欲帮忙,却听见阿月的声音。
“木头,她的弱点在眉心,你先不要插手,听我指令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