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赐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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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赐婚
沈妙萦醒来后看到南无姬有一瞬的呆滞，脑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沈可颜见她醒了，立刻跑到床边，给她理了理贴在鬓边的湿发。
屋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直到春怜拿来了干净的衣服，南无姬便出了耳房，冷着脸瞥了眼站在门口的于广。
泰岁堂的正殿内，南无姬沉着脸说：“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
于广撇撇嘴：“那属下不也是看不惯那小娘子太得意忘形了嘛。再说了，我只是想让她摔一跤而已，是她自己往湖里蹦的，跟我可没关系啊。”
南于姬道：“如果沈妙萦今天真在泰岁堂这边出了事，那我所受到的责罚，可就不只是罚跪那么简单了。”
于广没哼声，心里却还是不服气。
“宫里的人皆知沈妙萦不喜我，就算我装得再无所谓，一旦沈妙萦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她们还是会怀疑我，甚至都不用证据，只要腹诽，就能定我的罪。”
南无姬冷哼：“我可不想为一个不值得的人，毁了我这么多年的经营。”
于广神情动了动，气道：“殿下，那个沈家五娘，为什么老是跟您过不去？”
“就是一个顽劣，被宠坏的千金小姐而已。”南无姬冷笑，言语中充斥着不屑一顾。
他倏然眸色一冷，像是从地狱里死里逃生出来的人，全身笼罩着阴郁恐怖的光感。
“再给我三年时间，必叫那些曾经欺辱过我的人，欲哭无泪。”
于广终于笑了，激动地笑，心口也跟着澎湃起来，他于广，果然没跟错人。
两人刚说完话，就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沈妙萦已经换好衣物，款款向内殿走来。
“殿下。”沈妙萦行了个福礼，“多谢殿下相救之恩。”
南无姬眉间微动，见她又一副端庄温婉的样子，不觉心中好笑。
这装蒜的本事，沈妙萦第二，怕是没人敢认第一了。
刚刚才算计得他被罚跪，现在又假惺惺地道谢。
这一前一后两副面孔，果然是演得一出好戏。
“不必了。”南无姬语气淡然，眼带疏离地说，“沈五娘今天既然不舒服，还是赶快出宫吧。”
沈妙萦听出他是在赶人，再加上她又落了水，确实觉得很不舒服，也没多说什么，又欠身一礼后，便带着春怜和沈可颜离开了。
她想着，来日方长，南无姬跟她之间的隔阂，有如天堑，不是一朝一夕，或是一两句话就能化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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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萦回府的当晚，开始高烧，躺在床上三天，即便服了药，还是热烧不退，头疼鼻塞，嗓子更是哑得说不出话来。
胡菁华急得团团直转，狠狠责骂了春怜，没有照顾好五娘。
春怜领了罚，在院内跪了两个时辰。
她什么也不敢说，秘密，就是要烂在肚子里。
胡菁华请了京都里最好的郎中，开的药方都大同小异，沈妙萦还是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身体也不见好。
她急得不行，求沈阙向君王讨个宫里的御医来家里看看。
本来只是普通的看诊，不知道怎么就被传成了沈家五娘病入膏肓，药石无医，连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
结果沈妙萦在南香凝生辰宴上，被南无姬“报复下药”一事就被捅到了君王面前。
南无姬又一次莫名受到牵连，倒了血霉，被君王亲自责罚，在泰岁堂一直跪到沈妙萦病好为止。
于广气急，恨恨啐道：“早知道就不该救她。”
“你又在胡说了。”南无姬倒是一副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姿态，“如果从湖里捞出来的是沈妙萦的尸体，我还有命活吗？”
于广道：“难不成殿下堂堂一个皇子的命，还抵不过那一个沈妙萦吗？”
南无姬哼道：“沈妙萦的命不值一提，但是，如果我被君王重惩，贬出宫又或是降为庶人，那我们的筹划，又要费一番周折。于广，我已经等得够久了。”
于广不吱声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南无姬平静地道，“以后做事，千万别再图一时快活。”
于广点头：“知道了，殿下。”顿了顿又问，“万一那个沈妙萦真的醒不过来怎么办？”
“再等等看。”南无姬道，“别忘了我当年落水后，也是同样的症状。”
“对啊。”于广一拍大腿，“真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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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萦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一碗又一碗的汤药灌进了嘴里，这一天早上，终于悠悠转醒。
春怜激动得直掉眼泪，立刻通知了主母过来。
沈妙萦头痛欲裂地睁开眼，就见到胡菁华满眼的担心，虚弱地唤了声：“阿娘。”
胡菁华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沈妙萦休整了几天，人也渐渐恢复了精神，但是她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春怜，以及府里的人，甚至是她阿娘，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这一天春日正浓，烟丝醉软，绿柳万绦，丝丝飘摇。
沈妙萦突然馋起红尚酒楼的荔枝腰子、蜜烧肉炙，还有笋焙鹌子。
这些天因为生病，她吃得格外清淡，现在只要一想到红尚楼里做出的美味，不觉直流口水，连一刻也待不住了。
她在九曲回廊碰到了沈韵竹，一句简单的招呼，却听出了她话中的讥诮意味。
她心下啧啧称奇，这沈韵竹，是在她生病的时候，又作了什么妖？
她本不以为意，却无意瞥见春怜整张脸绷得铁紧，当下便知，府内一定有事发生。
而且还是跟她有关。
沈妙萦一坐上马车，开门见山问道：“春怜，我生病的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春怜一怔，支支吾吾说了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来。
沈妙萦笑：“春怜，就算你现在不说，迟早有一天，我也会知道的，不是吗？”她歪头看她：“别忘了，四姐姐刚才可是很想告诉我呢。”
春怜垂下头，抿了抿唇，复又抬起头来，一五一十说道：“姑娘，君王赐婚，将您……许配给十二殿下了。”
原本脸上还挂着笑意的沈妙萦，一下子就垮下脸来，硬生生呆如木鸡了半晌。
她被震惊得哑口无言，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春怜愁眉苦脸道：“姑娘，那天落水，十二殿下救你的事，奴婢发誓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主母也没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居然被传得满天飞，最后竟然传到了君王的耳朵里。而且……”
春怜不敢看她，嗫嚅道：“传言还说，姑娘跟十二殿下共处一室，衣衫不整，还有……”
“还有什么？”沈妙萦气急。
“还说那天是十二殿下拿了干净的衣服给姑娘换上……”春怜声如蚊哼，下巴都要埋进脖子里了。
沈妙萦气得满面绯红，身子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姑娘。”春怜一张苦瓜脸道，“该不会是那个十二殿下把这件事说出去的吧？”
“不可能。”沈妙萦下意识就觉得不会是他，“他讨厌我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想要娶我？他绝对不会说的。”
南无姬何必给自己自找麻烦。
春怜无意中说道：“难不成还是六娘说的吗？”
沈妙萦突然一顿，面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春怜惊愕：“真是六娘说的？”随即气道，“看不出来六娘小小年纪，又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心肠居然这么坏！她这样诋毁五娘的名声，到底对她有什么好处！”
沈妙萦顿时食欲全无，叫车夫打道回府。
一回相府，沈妙萦直奔三姨娘的院子，在看到钱氏略带心虚的眼神后，她便什么都明白了，她落水的事，钱氏是知道的。
也就是说，沈可颜确实把她落水的事告诉了她阿娘。
钱氏招呼沈妙萦坐下，嘘寒问暖道：“五娘身子可大好了？”
沈妙萦没空跟她寒暄，这一回，她要好好借一借沈妙萦的霸道嚣张，直接问道：“为什么 ？”
钱氏嘴角一抽，尴尬地笑了笑，用帕子捂了捂嘴，道：“五娘在问什么？”
“你知道的。”沈妙萦眯了眯眼，“我落水的事，六妹妹都告诉您了吧。”
钱氏一滞，见她气势凌人的模样，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沈五娘，心气已经输了半截，勉强撑着脸面，顾左右而言他道：“这事府里的人都知道了。”
“三姨娘，我是在问，这事没传出来之前，你是怎么知道的？”沈妙萦直直盯着她看，眼神仿佛一道利箭，将她狠狠刺穿。
不等钱氏作答，沈妙萦乘胜追击道：“我相信六妹妹说出的话，不会那么龌龊，她毕竟才十一岁，天性又单纯可爱，断不可能说出引人邪念的话来。”
这话一落，钱氏的神情明显缓和了不少。
“三姨娘，不要莫名其妙替人背了黑锅，多想想六妹妹吧。”沈妙萦软硬兼施，“若是我将此事告诉我母亲，六妹妹的前程，三姨娘还在不在乎了？”
杀人诛心，劝人劝心。
沈妙萦击中了钱氏心里最在乎的事，她这辈子唯一的冀望，就是能给沈可颜寻个好的人家。
七郎是男子，出路很多，就算是庶子，也会得到家主庇佑。
但女儿就不行了，这最终的婚事，还是得由主母来定。
见她动容，沈妙萦利诱道：“三姨娘把事情坦言告知，我回头跟我母亲说，定为六妹妹寻个佳婿。还有，六妹妹的嫁妆，我母亲也一定会添一分力。”
钱氏彻底缴械投降，委屈巴巴地说道：“可颜是看你那些天病得太重，担心得直掉眼泪，无意中说漏了嘴，她知道你吩咐过她，不能把你落水的事说出去，但她就是担心你，说你掉进湖里，被水给冷着了。”
“我就多嘴问了一句，问她是谁救了你，她就老实跟我说了。五娘，可颜真没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当时屋里就我们两个人，我听了后还特意吩咐她，不能跟任何人说起这事，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传成了那样。”
“是四姐姐说的。”沈可颜从屋外跑了进来，撅着个嘴道。
“别乱说。”钱氏一把拉过她，瞪了她一眼。
乌氏对钱氏来说，既是有亲缘关系的表姐，又对她有再造之恩。她能有今天这样安稳的生活，一双儿女，也是多亏乌氏当年的帮衬。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乌氏对着干的。
但钱氏生性怯懦，更不敢开罪主母，整天像块夹板一样，夹在主母和乌氏之间，活得也是小心翼翼。
沈妙萦从钱氏那出来后，大概也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了，她叹了口气，径直去了胡菁华的院子。
母女相对，说了半晌的话。
等沈妙萦回房时，夜色如墨，月影似钩，院中枝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她抬头望天，这一世，她万般没有料到，居然会成为南无姬的新娘。
少年，相信你现在，应该是万般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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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阳宫。
“殿下，您当真要娶那个沈妙萦吗？”于广急的来回踱步，抓耳挠腮。
南无姬安安静静地坐在一张黄花梨夹头榫回纹翘头案前，轻轻把书翻页，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他撩起眼帘看了眼团团转的于广，语气不惊地说：“你绕得我头晕。”
于广冲到他面前，按住他手中的书，瞠圆了眼道：“殿下，你都不着急的吗？”
“着急有用吗？”
“不是……你、真的要娶她？”
“可以不娶吗？”南无姬拨开他的手，“你敢抗旨吗？”
“……”
半晌，南无姬的声音轻落：“你有能力抗旨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赐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