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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想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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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想吻
沈妙萦坐在浴桶里唉声叹气,这下完了,史上最尬现场,现世打脸。
不过她倒不怕程煜怀疑什么,她已是相府五娘,又是皇子妃,程煜不敢拿她怎样。
若是他真敢问她为何撒谎,到时候就说,知道南幼菱对他的一番心意,自是要替她做好隐瞒。
想定后,沈妙萦稍稍顺了气。
春怜小心赔不是:“皇子妃,奴婢是不是说错话了?”
沈妙萦叹气:“以后在程二郎的面前,尽量不要说话了。”
春怜点头称是。
等她沐浴完回房时,少年已经躺下,见她走来,一个翻身,似侧卧的一条美人鱼,长发如丝,乌黑亮泽,倾泻于腰,弯弯略略凹陷似月的双眸,含着水光,灵动又无辜,直叫人想上前捏一捏他柔嫩的肌肤,在他唇边烙下轻轻一吻。
沈妙萦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很危险,赶忙收回目光,垂着脑袋上了床。
她不敢看他,背对着他,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殿下,好困。”
意思就是,别再那儿墨迹了,赶紧睡了哟喂。
少年不痛不痒地嗯了声,却还是没有要睡的意思。纤长的身段在她后背揉来揉去,时不时还能触碰到她,每每就似一道热流划过,电得她通体酥麻。
沈妙萦闭眼,很快响起了轻微的呼噜声。
少年果然消停了,兀自转过身去,与她背对而卧。
月华如练,夜色静默。
院中桃花在寂风中招展,窸窣低吟,灿灿如珠。
“娘子……”少年清莲般的声音响起,回答他的是一片静谧。
少年没再说话,安然睡去。
沈妙萦紧张到蜷起的脚趾终于慢慢撑直,身体也松软下来,阖眼入睡,倏然,一条胳膊搭上她的腰窝,接着颈后传来一阵温热的呼气。
刚刚松软下来的身体瞬间紧绷,每一根立起的汗毛,都表达了各自不同的心声。
就在她已经紧张到不行时,背后的少年动了动,将脸埋进了她的后脖颈,而她的手,也被少年攥在了手里。
心跳骤然狂飞乱舞,带着有节奏的击鼓声,像是一场狂欢,亢奋到行不下来。
沈妙萦成了被五花大绑的木头人,每一条绳索都带着令人激荡的电流。
这人……
到底是无意的?
还是故意的?
半晌又过了半晌,少年还是那样,没有挪动过。
沈妙萦慢慢缓过劲来,看来他是真的睡着了,还好,只要他不知道就好,不然可不得羞死。
睡意袭来,酣然入梦。
南无姬却在此时睁开了眼,嘴边笑意盈盈,却还是不动,又慢慢阖上了眼。
娘子。
他在心里唤她。
如果这就是夫妻的样子,好像也还不错。
他想。
这日子,可以好好过。
~~
沈妙萦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好像又梦到了前世,梦到了程煜,更是梦到了南无姬。梦里有好有坏,有喜有悲,但等她一醒来,却又是什么都忘了。
少年已经起床,正手执书卷坐在罗汉榻上,望向圆窗外。
院中断断续续的争吵声传来,是南幼菱的声音。
沈妙萦睡眼惺忪地爬起,引来少年的回目,只见他嘴角粲然一笑,天上的星子都要为他掉落,那模样,带着几分纯真,几分娇柔,如珠如宝,烂漫满屋。
沈妙萦惊得张了嘴,半天合不拢。
她没看错吧?
小老虎竟然笑了?
而且不是那种婉转浅显的笑,是笑,真正的笑容。
就在她还没惊愕完毕,院中的吵闹声又大了起来,南幼菱哭哭啼啼的声音响起。
沈妙萦揉着眼睛趿鞋下床,走到圆窗边向外看去,咕噜道:“这又是怎么了?不是要回京了吗?”
“好像又不走了。”南无姬放下书卷,直眼不讳地看着她,没有丝毫闪躲避开的目光。
“不走了?”沈妙萦心里咯噔咯噔,眼下慌乱了一片,忽而发现他迎面而来的眸光,尬尬地以拳抵唇,轻咳一声,状若无事地转身去穿外衣,边走边说,“怎地好好的又不走了?”
心下叨咕,该不会是因为昨晚香包的事吧?
却听南无姬说:“好像是因为沈五娘。”顿了顿,“还记得我们在青城山遇到的那对兄妹吗?”
“嗯?”
“就是那个妹妹,沈韵。”
“哦。”沈妙萦摆出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但我觉得不是。”南无姬四平八稳地说道。
沈妙萦惊愕愕地小心抬头:“那殿下觉得是为了什么?”
南无姬整了整袖口:“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不是为了沈五娘。”
“为什么不会是为了沈五娘?”
南无姬看她:“如果是为了沈五娘,程二郎就不会准备走了。”
沈妙萦小声嘀咕道:“殿下怎么什么都知道。”
少年轻笑:“他们已经吵了一会儿。”他起身而来,“你昨晚睡得很熟。”
一想起昨晚,沈妙萦就觉脸红,歪着头奔到妆台前,与他错身而过,不想再搭理他了。
南无姬一点也不恼,又老老实实坐回榻上,拿起书看了起来。
等沈妙萦梳妆完毕,与南无姬用完早膳,南幼菱和程煜还站在院子里,虽然声响已经渐少,但很显然,公主的气还是未消。
南无姬正常外出,也不理会他们,却在经过程煜身边时,眼尖地看到了他腰上挂着的香包。他见过那个香包,不是他娘子绣给南幼菱的吗?
但他很快就想通原由,只是心里还是像被蜂尾戳了一下,看到他娘子亲手绣的东西戴在别的男人身上,还是会很不爽。
“于广。”他一边走出院子,一边跟于广小声嘀咕了几句。
于广回头看了程煜一眼,咂了咂嘴。
~~
沈妙萦变成了缩头乌龟,她躲在窗口偷偷观察着院外的动静,始终不敢出去。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躲什么。
程煜的目光突然向她这边落来,吓得她脑袋一缩,一屁股按在榻上,登时觉得自己好猥琐的感觉。
她轻悄悄合上了圆窗,还是两耳清静为好。
她看向榻中炕几上放着一本书,似是南无姬早上看的那本,便拿起来翻看,却是越看越不对劲。
这怎么是一本……
爱情话本?
南无姬怎么会看这种书?
更要命的是,这里面的内容——
俏二娘恋下勾情。
袁三郎一吻定情。
赴巫山两情相悦。
这、这、这……这什么跟什么?
沈妙萦气急败坏地合上了话本,原来南无姬一大清早起来,勤勤恳恳地看书,就是看的这些玩意儿?
不思进取!
正觉上火时,传来了敲门声。
南幼菱眼眶挂着泪珠,哀哀凄凄地望向她。
沈妙萦只想扶额,却还是好言让她坐了下来。
春怜为她上了茶,便退出了门外。
南幼菱啜啜泣泣地道:“程二郎还是忘不了那个沈五娘,所以又反悔不肯走了。”
沈妙萦劝道:“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你也别多想。”
南幼菱恨恨地一口笃定:“除了那个沈五娘,还能有什么原因!”
沈妙萦试探地问了一句:“十六妹妹与程二郎两情相悦,相信任谁都是拆不散的。”
南幼菱语塞,所谓两情相悦,只是她做出来给别人看的,单方面霸道的宣誓主权而已。她知道程煜是屈服于她的身份,一直在忍让,更知道程煜从头到尾都对她没意思。
她以为只要她看得紧,两人便会水到渠成,可偏偏程煜为了一个梦,第一次如此激烈地反抗她。
软硬不吃。
她这才意识到,这个沈五娘,是她的天敌。
可这么丢人的事,她又怎么说得出口呢?尤其还是对着她一贯不爱搭理的沈妙萦。
南幼菱岔开话题:“再坚定不摧的感情,也架不住狐媚子的勾引。”
沈妙萦一愣,想起前世的那碗毒药,不就你这个狐媚子,把程煜给勾了去?
她心下枉然,只觉无力,最后劝道:“天地之大,万物有道,凫鹤从方,所忧去矣。”
说完拿起方才那本爱情话本,兀自看起书来。
南幼菱却依旧愤愤不平,难消怒气,起身告辞后,立刻出了院子。
沈妙萦望向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因果循环,前世她抢了程煜,害自己惨死,而今,也是要让她尝尝,被人横刀夺爱的滋味。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南幼菱前脚刚走,程煜后脚踏来。
果然,他问了香包的事,她把事先想好的答案告诉了他,并说:“十六妹妹如此钟情程二郎,程二郎又何必瞻前思后,去牵扯不相干的人呢?”
她就是不想让程煜再去招惹沈韵,免得触怒了南幼菱,坑了沈韵。
程煜叹道:“感情之事又如何勉强了得?”
沈妙萦听着这话不对,秀眉微微拢起,正疑惑时,又听他说道:“敢问这香包上的绣花,当真是出自皇子妃之手?”
“……”她竟然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转而轻描淡写说道,“程二郎又何必在意呢?只是一个香包而已。”
“不,这对我很重要。”程煜面色凝重,“实不敢对皇子妃相瞒,最近我一直在做一个梦,那个梦如此真实,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他望向沈妙萦:“皇子妃不也是做过类似的梦吗?”
“一个梦而已。”沈妙萦轻轻揭过,“程二郎又何必当真?”
“不,不只是一个梦。”程煜有些激动,“那个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我梦见益州,梦见香江渡口,梦见醉语轩,梦见芙蓉居,还梦见益州沈家五娘,她……”
“我也原以为这只是一个梦,但我来到益州,去过梦里的所有地方,居然都一模一样。这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梦,这更不是一个普通的梦。所以我才去求见沈家五娘,就是想搞清楚梦里的那个人……但是……”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是沈家五娘跟我梦里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他带着点绝望的神色,痛苦道:“可是我梦里的那个人,就是五娘啊。她温柔似水,聪慧勇敢,果断机敏,她……”
程煜蓦然顿住,看着沈妙萦秋波盈转的眸子,眼神里的那份平和与善良,竟然跟他梦中的人,如此相似。
他有一瞬的恍然,好像将梦中人的样子与眼前的皇子妃重叠,融合,最后那一双言笑晏晏的澄
澈双眸,竟完整地叠复在一起。
就好像沈五娘就是沈妙萦,沈妙萦也就是沈家五娘。
“妙妙……”程煜失口喊道。
沈妙萦心下大为震惊,正要出言阻止时,门外已经传来南无姬冷冽的声音:
“程二郎,请你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