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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意义1 ...

  •   我一直关注着一个公众号,偶尔翻看。
      时隔十几天之后,我在那上面看到了有关坠楼女孩的文章。

      那天晚上,月亮很大很圆,刚下过一场雪,女孩躺在雪地里,姿势怪异,黑发如瀑,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珊瑚绒家居服,身下一片血迹。

      李牧远将我揽在怀中,他的右手掌很热,将我的双眼蒙住。

      周围一片嘈杂,很快警车就来了。

      这之后很久,我开始陷入无尽的噩梦。

      梦见过很多人,我的二舅,小姑,表哥,堂姐......还有李牧远。

      李牧远时不时来我的小公寓,我们不说话,他待一会儿就走,任何话题都不聊。

      我不想说话,不仅仅是对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精神世界,有人走进去了,会从刚开始的欣喜到后来绝望,这世界存在一个完全理解自己的人吗,从我开始识得情这一字时,我就期盼有一天遇见自己的命定之人,我经历过欣喜,以为李牧远是理解我的那个人,到后来,被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寸寸淹没。

      我的母亲是个封建顽固,她只说对了一件事,并让我到现在奉为神祗,不要和男人谈感情!

      尽管自己受够了这世间给女人设的重重关卡,她还是迫切希望我步入婚姻,她想早点完成她所认为的使命,看自己的孩子成家立业,不管幸福与否。
      这样的自私,就如同我的自私一般,我从不受她声嘶力竭的影响,那些所谓孝道我从不考虑,三十岁之前,我从来认为,只为自己活,结婚也只缘于自己起了这个念头,仅此而已。

      我开着特斯拉去接许清悠。
      那是李牧远新婚时送我的礼物,顶配,价值不菲。

      时间尚早,我开始打量我曾就职的单位。

      灰黄色的墙壁,整座建筑古朴又庄重,像极了一座死板的陵墓,我将车子停在层层台阶之下,把玩着手机。
      “在干嘛”,这样的消息永远只来自于李牧远。
      我将消息点开。
      删除,不回。

      不久之后,会来语音通话,紧接着是手机来电。

      对他,我至今只推算地出他的行为模式,至于他到底在想什么,这些年,我一直摸不准,倒是平添自己的烦恼。

      “让我进去!我女儿死了。”“你们得给我说法,我女儿不明不白得死了,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人!”

      尽管我不愿踏进这块地方,好奇心驱使我一探究进。
      我开门,下车,旋转玻璃门周围聚集了一群往来的人,要去上班的,刚下航班的,在办公室有张椅子的......都在看着热闹,交头接耳,不上前,不离开。

      两个门卫面露难色挡着一个老人,老人头发灰白,面孔斑驳,声嘶力竭地吼叫......

      少有人敢举起手机拍,偷偷地调整角度,那些不敢拿手机的人嘴边嘀咕着:“好惨啊。”“让他进去吧。”“又有好戏看了。”

      只是嘀咕,没人敢大声喧哗,毕竟,是丢工作的“大事”。

      我拿出手机,回李牧远,“没在干嘛。”此时,许清悠回我“已经到Ameco了。”

      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可以好好“看戏”。

      五分钟后,林木森和一男一女急匆匆赶来,老人见来了领导,哭得更大声。

      林木森还是一贯的斯文,无框眼镜,利落的短发,简单的白T,剪裁合体的西装外套,一切都不曾改变的样子。

      许是我的目光过于炽热,他在拉老人起身时抬眼看到人群外的我,只是一霎那的愣怔,眼镜被老人挥舞不肯配合的手臂扫掉,有个眼疾手快的女孩赶忙捡起地上的眼镜,我听见其他人的闲话从“这个老人来干嘛”转而到“这个女孩真幸运”。

      林木森一直都是被女孩追逐的,尤其是这样一个不乏各色美女的公司,帅气在公司里并不少见,只是这般完美,放在公司以外的地方也是不多见的。

      许清悠拉着箱子从六号门出来,看见我靠在车门外等她,大咧咧地说道:“师傅,赶紧开后备箱呐,这点眼力都没有,小心我给你差评。”

      我将后车门打开,说:“就放这儿吧,省事儿。”

      她将坤包一并放入后座,说:“猜这班我们捡着啥了,一个孩子!这妈妈心够大的,孩子丢没丢也不知道。”

      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我瞄了一眼号码,随手接起来,“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谁啊,不像是你老公。”许清悠问道。

      我转动方向盘,驶向机场高速,“我没有老公,只有前夫。”

      “这婚不是还没离成嘛。”像是意识到什么,倏地转头看向我,“难道离完了,今天找我来庆祝?”

      我无奈地说:“大姐,今天是周六,民政局不上班!”

      下班时间,正是机场高速拥堵的时候,等的烦闷了,总有几个人时不时左右探望,与我们相邻的车主看见穿着制服的许清悠眼镜都直了,我瞥了她一眼,拉上车窗,“便装在后座,新的,你赶紧去换上。”

      许清悠媚眼如丝,对着旁边的男人深情一望,随后转向我,做呕吐状,“车可以,长得不行啊。”

      车子缓缓爬行,许清悠边换衣服边吐槽,“要我说,我们比那些零零后也不差什么,今天后面俩零零后,看着还没有我水灵。”

      听着她的话,我的脑子里浮现出秦雪雪的姣容。
      分心的结果就是追了尾,到底还是低看了我对李牧远的感情。

      许清悠惯性往前,被椅背挡了回去,龇牙咧嘴道:“怎么了,怎么了。”

      我长舒一口气,重重地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眼泪莫名其妙留下来。

      许清悠见状忙安慰:“咳,多大点事儿,没事没事。”再一看前面的车子,我听见她倒吸一口凉气,说:“嚯,我的眼睛没花的话,那是一辆迈巴赫,这......一下,我俩卖身也不够吧。”

      很快,迈巴赫的司机下车来敲我的车窗,我将车窗摇下,说:“我的全责。”

      许是看见我的未干的泪渍,又或许是许清悠的温言软语,司机并没有不依不饶,埋怨了两句就回车子旁,拿着手机拨了电话,随即和后座的人报告着什么。

      许清悠看我恍恍惚惚,拍拍我的肩膀,说:“不是还没离婚嘛,李牧远会管你的。”似乎对这句话存有很大的疑虑,又不确定地问我:“会管你的吧?”

      我下车观察车损情况,本就是堵车的状态,车速很慢,只是轻微的剐蹭,我准备和车主谈一下。

      我轻轻地敲了一下后车窗,车窗缓缓降下,慢慢露出一张清俊的脸,他戴着眼镜,面容些许苍白,看向我的时候,双目如潭。

      他的手边放着一沓厚厚的A4纸打印的文件,显然一直在看材料。

      他见我的目光转移,随即问道:“有事吗?”
      不带一丝感情,甚至连责备的情绪都没有。
      这个声音,我似乎在哪里听过。

      我定了定神,说道:“先生,对不起,我负全责,我给您留个电话,修车的钱我会出,误工费什么的您尽管提。”

      “好!”他给我递了纸和笔,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我在纸上留下姓名和电话,他接过后看了一眼,呢喃道:“靡伽南”。
      我下意识地应了一声,问道:“怎么了?”
      他再次看向我,说:“嗯,很特别的名字。”

      “萧先生!”许清悠惊喜的声音从我耳畔传来,“咱们可真有缘呐。”

      “萧先生”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然后对着一旁的司机说:“走吧。”

      回到车里,许清悠激动不已,说:“伽南,我的爱情要来了。”

      “你有萧先生的联系方式?”
      “你有吗?你有就是我有。”
      “我没有啊。”我说道。
      许清悠瞪着她的卡姿兰大眼睛说:“我明明看到你在那里写联系方式!哦,是你写,他就没给你留?咳,估计大人物不在乎这点磕磕碰碰。”

      得了,我根本不需要解释,这女人的脑子没糊涂。

      “哦,对了,你刚才为什么哭?”
      我看着她,说:“想到了以前,李牧远说要做我一辈子的司机。”

      我和李牧远刚在一起时,他没有车,倒不是买不起,就是摇号摇了五年也没摇上,当时他的单位离住处也不远,也就没有非要一辆车的紧迫感,认识我之后,和朋友借了辆车,有空就来接我上下班,想想那时候,我从没怀疑过李牧远对我的真心。

      许清悠嗤笑一声,“男人的鬼话。”

      我问:“这萧先生怎么回事儿。”

      她来了兴致,说:“今天飞机上的旅客,好久没见到这样的极品,前舱的女孩都沦陷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没想到下了飞机还能碰上,你说我和他是不是有缘分?”

      我不忍熄灭她难得的怀春心思,应承道:“是是是,可是他也没那么帅吧。”

      许清悠伸出右手食指在我眼前摆出“NONONO”的手势,一副“姐很高深”的表情,说道:“这样的品相在头等舱就是极品,年轻、多金、有能力,也就是我过了爱幻想的年纪,不然我就去他面前搔首弄姿一番了。”

      我心里明白她也就是嘴上功夫,要是真让她做点什么,保准跑得比谁都快。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呐,真是君心似铁,我不美吗,我不够有魅力?”她对着后视镜一顿挤眉弄眼。

      我尽量专注前方的路况,避免这个春心荡漾的女人扰了我的心神,敷衍地说:“美美美,你飞了一天不累吗,眯会儿吧。”

      每年的秦桑生日相当于我们的一个固定节日,安排的餐厅也是极为奢华,等车子开到王府中环的时候,许清悠已经睡了一个整觉。

      “好累哦,越睡越累,睡不醒。”她下了车子,懒懒地舒展着身体,露出一截细嫩的纤腰,嘴上的哈欠一个接着一个,“下辈子,想当一棵树,不用早起......”

      “呃,别说了,太有年代感了。”我无奈道。

      她“嘁”了一声满不在乎地说:“伟大的领袖教育我们要实事求是,老了就是老了,待会儿我给秦桑来首《三十岁的女人》,哈哈哈哈。”

      我径直走向电梯处,对着这嚣张的女人轻飘飘地留下一句,“秦川今天也来。”
      下车前我看了一眼手机里的消息,来自“秦太后的生日趴”的群消息里有一张图片,秦川作为仅有的异性占居着C位。

      果然,身后放浪的笑声戛然而止。

      餐厅服务生穿着水墨短旗袍,面孔青涩,五官小巧,头发挽起,用一根簪子固定,颇有一股江南水乡女子的气韵,她将我们引至包间,垂首离开。

      秦桑穿着一套纯白色香奈儿小礼服,头上顶着一个小水晶皇冠,新染的棕色卷发显得肤色更白皙,假睫毛很浓密,这个睫毛控一向是接完睫毛还嫌不够,再加一副假睫毛,没什么美感,有一种香奈儿都拯救不了的塑料感。

      她的身边围着一群人,男男女女,热闹非凡,秦川先注意到我和许清悠,叫了一声:“清悠!伽南姐,你们来啦。”

      秦桑高兴地说:“终于到了,就差你俩了。”

      席间聊起公司的八卦,一桌子的人竟有一半都是同事或者前同事的关系。

      秦桑半年前刚辞职,在家里的安排下进了一所私人小学做英文老师,用她的话说:“第一班带飞,我发现空姐还要扫厕所,我当时就想下飞机!”

      我知道她不会在公司待很久,也就是大小姐心性,来体验生活了,主要是去各个国家买买包,不曾想她也飞了很久,扫了很多年的机上盥洗室。

      “听说那个女孩先是喝了很多酒,又喝了农药,然后跳楼,跳楼时衣服挂在了空调外机上,不过当时手上的大动脉割破了,就这么一直流血,掉地上时,人早就死透了。”有个女孩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小动作很多,看着很是兴奋。

      许清悠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我打开手机,将公众号上写的那篇文章递给她看。

      秦川抽了一口电子烟,眉头微蹙,不悦道:“今儿我表姐生日,甭讲这些。”

      那女孩讪讪,倒是秦桑来了兴致,“为什么自杀?”

      女孩怯生生地看了一眼秦川,不敢说话,秦桑爽快道:“别理他!小景你快说。”

      何止是秦桑,席间的人估计都想将这个八卦继续听下去,倒是秦川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变得成熟起来,细细算来,上一次见面还是两年前,那会儿他还在伦敦留学。

      那个叫小景的姑娘也不再眉飞色舞,稍微控制了自己的表情,声音虚软,不似刚才的精神头儿,“好像是她辞职又反悔,经理说已经走完程序,她的辞职申请已经审批完,不能不作数,求了那女经理几天,想不开就跳了。”

      “至于吗?一份工作而已。”
      “估计这也不是真正的原因,可能被男朋友甩了,加上工作不顺......”
      “那也不用自杀吧,可能赌博欠债。”
      “......”

      我喝了一口红酒,微微眯上眼睛,脑子里浮现出那晚的场景,紧接着是一张绝望的老人的脸。

      服务生在我面前放下一盅燕窝,我慢慢地喝下,胃里熨贴了些,我起身去洗手间。

      秦桑选东西一直秉承着“只选贵的,不选对的”,男人如此,餐厅亦是如此。

      大厅的落地玻璃窗前能看到一番迷人的北京之夜,灯光朦胧,夜色迷醉,我竟是闯入了别人的求婚现场,铺满地面的玫瑰花瓣,有一位男士,西装革履,发型考究,微微仰头,单膝跪地。

      女人穿着贴身的白色高领无袖针织裙,曲线毕露,身材曼妙,一头黑色的大波浪如藤蔓一般攀附着她挺直的脊背,离得远些,但从周遭的氛围判断出,定是个人间绝色。

      周围的人都献上祝福的掌声。

      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背影,倒不是先认出了他,而是他身上的这件卫衣很眼熟,那是我和李牧远去京都旅游时在一个小店买的,因为颜色特别,买了两件当作情侣衫穿了。
      李牧远也看见了我,穿过人群向我走来。

      “女士,需要帮忙吗?”问我的是给我领位的女孩,声音温柔,让酒后的听者说不出的舒服。

      我笑着问:“请问洗手间在哪?”

      她缓步走在我前头,将我领至洗手间门口,而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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