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倚梅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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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一味称病避宠，沈眉庄便是新人里独份的恩宠，皇上甚至还特地给她赐了存菊堂的匾。
一时咸福宫风头无两，只是也成了华妃的目中钉。
“娘娘问你，你日夜跟着沈贵人，竟一份错处都无吗？”
喜儿又一次扯着我到宫墙根问话，我忙福身回话：“回姐姐的话，奴婢不敢骗姐姐，更不敢欺瞒娘娘，沈贵人的确行事磊落，却无错处可寻。”这也不是我扯谎骗华妃，沈眉庄的确是谨慎大方，前世若非华妃有心构陷，她行事确实滴水不漏，没有文章可做。
“你再仔细看着，若被我察觉有所欺瞒，仔细你的小命！”
喜儿言罢恶狠狠地离开了。
这日照例向皇后请安，平素我是不配随贵人进殿的，只是今天沈眉庄特地命了采月去内务府拿份例，便成了我随沈眉庄请安。站在沈眉庄身侧整半个时辰我都不敢往皇后身旁瞧，但始终能察觉到上位来的若隐若无的视线。
所幸今日华妃躲懒没来请安，不然我未必能撑住这两位的打量。
“……多谢皇后娘娘，福子，你随剪秋姑姑去取了吧。”
我回过神来，原是皇后娘娘赐了沈眉庄一双新贡的毛笔，说是如何金贵，我只好随着剪秋往库房走，只道是中宫毕竟是后宫之主，若是要细察我只怕是躲不过。
“福子，怎么被华妃娘娘发落了也不向皇后娘娘求救，倒是去了沈贵人处。“剪秋状作翻找东西，似笑非笑道。
“回姑姑的话，奴婢冲撞了华妃娘娘，华妃娘娘看奴婢不爽，便将奴婢又打发回了内务府命公公好生管教，许是黄公公看奴婢辗转几主，可怜奴婢，叫奴婢去了沈贵人处。”
“黄规全……是了。”剪秋笑了笑，一副恍然的模样，“确是个好去处呢。只是还望姑娘记得，姑娘是皇后娘娘宫中出来的，还有往日相教的情分。”
我忙福身：“那是自然，奴婢无一日不感念娘娘恩情，若无娘娘赏识，不知奴婢要被打发到合处做杂役，哪有今日跟着贵人的福分。”
剪秋将那一双毛笔装入锦绣盒内递于我：“姑娘聪明最好，只是别聪明别被聪明误。”
我闻言跪下接过毛笔，“奴婢不敢，奴婢定当为了娘娘尽心竭力。”
剪秋不紧不慢地将我扶起来，替我打了打膝上的浮尘：“瞧你激动的，赶紧拿着毛笔回去吧，别叫沈贵人好等。”
我出景仁宫见了沈眉庄，只见她惊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出这么多汗。”说着递给我帕子要我擦拭，我谢恩接过，只道是昨夜没睡好，方才怕贵人等急，跑得快了些有些心慌。
直到年下，我都似双面探子一般向两个宫里回话，只是回的内容大差不差，因为沈贵人终究没有错处。
这日除夕，宫中设宴，沈眉庄倒给了我们一个小假，今夜除了随她赴宴的皆不必当差，其他人都回自己住处歇着，或随其他宫中相好的姐妹去叙话了。
我自重生来，一直活得失真，也并未什么交好的宫人，一时闲下来反而没什么去处。这时我倒想到，这日正是甄嬛与皇上的倚梅园初遇，似乎果郡王也在，而一个宫女余氏倒借机承宠。前世我做孤魂只知甄嬛做了什么，倒不知这出大戏的整个关窍，便有了些兴趣，于是趁着夜色提了盏灯就往倚梅园去。
倚梅园中此刻倒是没什么人，甚至连宫女都不得见。好在倚梅园风景尤美，雪色和月色相映，衬得梅花格外生娇，我一时看痴了。
正晃着，倒隐约听到了啜泣声，我循着哭声前往，竟然发现了个太监模样的人在园角拭泪，我定睛一看，竟然是皇上身边的小厦子，我顿住脚步，他却也发现了我。
只见他慌乱地擦了擦眼泪，我们俩互相敬了个平礼，他开口道：“姑娘看着面熟，似是咸福宫沈贵人身边的……”
“奴婢福子，见过厦公公，厦公公新年好。”我又欠了欠身，试探地开口，“不知厦公公何故在此？”
只看他眼神黯了黯，正要开口，我突然听到了有人踏雪的声音，我慌忙吹了灯，捂住小厦子的嘴将他堵在了墙角，见他一脸惊慌，我忙伸出食指小声道：“嘘，有人来了！”
我本以为是甄嬛来祈福了，不料却是那个宫女余氏，正一面抱怨一面修剪梅枝。
余氏此人我曾在内务府见过，我们一同等候内务府分配，只是我相较她入宫长了一年，加上是满军旗八旗出身，身份悬殊，并无相交。毕竟她的出身在宫女里也是最低的，被分到倚梅园已是不错的去处，好过干一些苦役，只是她一朝得势，竟是心比天高。
但若是我有做主子的机会，也不知会……我正暗自想着，掌心却一痒，原来是小厦子被我捂着嘴一时不知如何挣脱，咬也不是拽也不是，许是慌乱之下竟舔了一下，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倒是闹了个大红脸，我且松开手赔笑道：“对不住，厦公公，我当是哪位主子……”我言还未尽，只见他面色一凛，倒捂住了我的嘴不叫我继续下去，抬了一根手指到唇前示意我噤声。
是甄嬛。
我且听着倚梅园中形势发展，倒如前世一般。皇上要见甄嬛，甄嬛避而不见，最后有一个人的脚步声，许是果郡王过来取那枝上的小像。
许是听到了皇上的声音，小厦子整个身子都绷紧了，手心似乎还泌出了一层薄汗，我却因“未卜先知”的缘故颇为自在，分出些心思打量眼前这位小公公。
月色影影绰绰，映出他脸上湿痕未干，应当是紧张的缘故，他双唇紧抿，眼睛像个小鹿一般打量着四周，我忍不住偷笑，其实这位小公公模样还算得上是清秀，在我见过的公公中当属翘楚了。
我嗤笑的热气打到了他的掌心，他像是触电一般收回了手，用气音瞪着我说：“你笑什么？”
我只好抿着嘴摇摇头，指了指园中，示意皇上还未走远。
待到园中归为平静，我后撤一步和小厦子拉开了距离，他也稍稍收拾了衣冠。
“方才之事，只当是你我之间的秘密。”我率先打破了沉默。
“那是自然，御前当差，口风最为要紧，姑娘放心。”小厦子一脸正经地答道，“只是姑娘方才笑什么？”
我提了已不燃的灯向前路一引，示意他走出院子，“厦公公请。”嘴上却避而不答，“厦公公还未回答我，为何除夕佳夜一个人在这偏僻小角抹眼泪。”
只瞧小公公正大步迈着，面色一红，嗫嚅道：“不过是下午当差挨了师傅训斥，因是年节格外委屈些，倒没别的事。”
“我当是天大的事呢，也值得这样好的日子抹眼泪！”我不由得嗔道，“真是折煞了大好时节。”
小厦子又黯然道：“姑娘说的好，姑娘是个有盼头的，主子受宠，地位也高，运气好了出宫嫁人也是有的；奴才可是一辈子挨在这宫里，做一辈子奴才了。”
我故作惊讶道：“天啊，这宫里所有的太监宫女要是听到厦公公这句抱怨，只怕是要自戕八成了，厦公公您可是苏公公的徒弟，御前的红人，前途远大着呢，莫说宫里，宫外多少人还恨不得挨一刀贴近御前呢，您倒在这里顾影自怜了。”我见他表情渐虞，吐了吐舌头，“什么奴才不奴才的，谁不是娘生爹养的，奴才的命也是命，奴才也是人，厦公公实在不必如此，也不必想什么挨在宫里，奴婢告诉你奴婢方才笑什么。
“奴婢是笑厦公公长得好看，今日能和厦公公独处一处，若不是此事不好宣扬，奴婢定要和姐妹们炫耀一番呢！”
只看他羞红了脸只摆手，我又凑过去添油加醋道：“真真的呢，厦公公您侍奉御前，模样又甚是清俊，不知是多少姐妹的意中人呢！”
小厦子再忍无可忍地面红嚷道：“姑娘怎么这么不知羞！那种……有悖人伦的东西也好挂在口上念！”他言罢打量了一下四处无人，忙转移话题道：“姑娘今日为何来倚梅园中？”
我耸了耸肩：“今日我不当差，正逢佳节，我又没什么好友可同玩叙话，打算四处游景，想着倚梅园的梅花应当正好，这不就来晃晃吗？”
“呀，快到咸福宫了。”正说着，我发现我俩脚程倒快，也可能是我撵着小厦子说话的缘故，来时走了快半个时辰的路，这一会儿的功夫便快回去了。
“厦公公也要预备回养心殿伺候了吧，那我们便在此分别？”我挥了挥不会发光的灯道。
“嗯……福子姑娘若是回头得闲无人同玩，可去找养心殿小黑子问我是否当差，若我不当差可拖他递信，我愿和姑娘交友同游。”
我倒是一惊，交换秘密就成了好友吗？御前竟也有如此好拉拢之人。
看着他试探的模样颇为紧张，我咧嘴一笑。
“自然是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倚梅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