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不相思》镜里颜

6、第六章

　　小猫咪毛发很长，在外流浪的身上沾了点烟灰色，但也不难看出皮毛下面有一副精致的骨像，一双纯蓝色眼睛有一种迪士尼在逃公主的感觉，它只是安静乖巧的坐在赵凡月鞋边给自己洗脸。
　　赵凡月一手抱着小猫咪的身体，一手托着小猫咪的屁股，将它像个小婴儿一样抱了起来，猫咪很乖，冲着她喵喵叫了两声，简直要把心都给叫化了，试问谁会拒绝一直这般好看还撒娇的小猫咪呀~
　　赵丞把猫咪公主暂时交给了门卫大爷后，三个人各回各班上早自习。

　　一天十节课，第一节政治，是个90后，一位年轻的老师。临近月考，这是毓立中学高一年级迎来的高中生活第一次校级考试，老师们大都很是重视，尤其是她，恨不得把自己的知识全都塞到学生们的脑子里，甚至赵凡月有一次去办公室找老师的时候还看见她自己在工位上算塔罗牌。
　　相对之下的十二班的语文老师倒是佛系的很。他是一个返聘的帅老头，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感觉，赵凡月很会看骨像，再加上老师穿衣很是讲究，隐隐觉得语文老师年轻时候一定非常帅，现在依旧是风韵犹存，谈吐间用词不凡，最明显的就是骂人从来不带脏字，公认的旁敲侧击第一人。
　　他甚至没有把月考当回事，有时候安慰同学们讲第一次月考不会太难，要给孩子们一个信心建立，有时候又讲语文这个东西靠日月积累，生死有命。
　　“《念奴娇·赤壁怀古》中作者苏轼上阙咏诵赤壁，下阙缅怀周瑜。借景抒怀，怀古伤己啊，引出对古代英雄人物的怀念，以及抒发自己功业无成的感慨。那么这种情感的寄托，从古至今由来已久，谁来再举个例子。”语文老师放下粉笔拍了拍手，手还没落下抬眼一看就抓到一个眼神发直，神游门外的学生，“赵凡月，你来说说还有哪些情感寄托的例子。”
　　嗯？！
　　支着下巴的赵凡月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双手不知道往哪放好，刚才确实开了小差但也不是完全没听课，只是突然地提问让她有点没反应过来。
　　情感寄托，情感寄托，感情寄托……
　　“没关系，想到什么说什么，古诗，小说都可以。”帅老头看着学生有点发难的样子，平时赵凡月也是不用操心的好孩子，于是做一些提醒道。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赵凡月脑子里蹦出了之前假期看的杂志里面引用的诗句，总感觉哪里不大对，但硬着头皮把后半句也说了出来：“……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也虚了。
　　这啥！！
　　我喝过你喝过的水，算不算是我们的交杯？？？
　　“很好啊，我们说的这是痴恋情意的寄托，哈哈也是一种情感寄托，坐下坐下。”语文老师笑着摆摆手示意学生坐下，自己来打圆场接着说：“这种情感寄托就不得不提及《红楼梦》里的一章节，晴雯已经不行了，贾宝玉来看她。晴雯咬断了自己留了多年的长指甲，送给了贾宝玉，且让贾宝玉脱件衣裳给她。那这是他们的永别，但你拿着我的指甲，我穿着你的衣裳，这就算我们握手，这就算我们相拥。”
　　“你们还小，现在对待感情还不是很深刻，老师们呀，就站在楼上看风景，就能看着好几对那小手一牵的啊。”语文老师背着手，仿佛一语看破天机“老师也不是反对谈恋爱，情窦初开后有一些秘密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老师们想知道的，不是说你今天又和那个小男生小女生看对眼了，而是十年之后你们再聚首时，身边陪着的还是当时的人，正所谓这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当然，这首诗我们月考完回来再欣赏。”
　　众所周知，高中语文课上最爱听的就是老师讲故事，当学生们昏昏欲睡的时候，插播一个课外八卦就是最好的风油精，虽然老师没怎么提过，但通过零零碎碎的片段同学们大概知道，这位帅老头年轻的时候有一位风华绝代的夫人，二人相识于校服，相恋于学堂，相伴于青丝，相守于白发。
　　高一放学早，就上一晚，六点半就可以走了。
　　赵凡月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书包，跟瞿美熙打声招呼就直接溜之大吉，因为她和赵丞约好了。
　　要对猫咪公主负责。

　　隔着半个操场赵凡月看到赵丞和唐程远已经等在门卫室门口托举着小猫咪了。
　　没错是托举。
　　就像当年辛巴被他爸举起来的那个样子。
　　太阳已经落地下一半了，剩下的余晖洒在身前，身边齐行的同学逐渐淡出视野，画面仅仅定格在少年落满柔光的侧脸上，相比较正脸，赵凡月好像看的更多是侧脸和背影，她打算追上去，想要追上那一束光，又或者，那位发光者。
　　她想起语文老师上课讲的朝朝暮暮，她没有自信能够一直被照耀着，可能有一天，赵丞与她会变成相对陌生的熟人，但至少她希望，在还能够日夜见到彼此的当下过得是快乐的，长大后回想起自己的青春，不会平淡又遗憾。
　　唐程远朝她摆摆手笑着打了个招呼。
　　“要不咱仨先去我家在说这小破猫咋办？”赵丞把猫放下来在他怀里还是喵喵叫着，听着有点生气，赵凡月不明白从放学到现在短短十分钟猫咪公主怎么就变成他口中的小破猫儿了。
　　“我来抱吧。”赵凡月伸出手，想要接过小猫，软软的身体，舔了舔爪子。
　　“小心点，这条猫挠人。”赵丞掐着猫咪的小腰，小心翼翼的将猫猫团了团放在赵凡月臂弯里。
　　赵丞靠近的时候，有一股木香随着风吹了过来，她能看见少年颈间挂着的一块小桃木牌子，用棕色的绳穿着，上面挂了两颗黑色的珠子。
　　“一条猫……小猫咪是不能听这些话的。”赵凡月赶紧捂住了小猫咪的耳朵，最先出了校园。
　　唐程远是知道赵丞家住在哪的，赵凡月也知道个大概方向，三人不约而同地往散楼走，在路上两人也说起与小猫咪的相遇。
　　“这小猫是之前公园那只流浪大猫的孩子，我和小丞有空就过去喂喂她。中考完之后就看这只小猫出生了，当时生了三个，后来有两个可能因为营养跟不上就没了，只剩下它一个。”唐程远。
　　“现在也应该有两个月大了，那只大猫前天去找吃的，被路过的车撞了，去了猫星，这小猫现在无家无主的，还没有名字呢。”赵丞。
　　“小猫咪生的真好看。”赵凡月挠了挠小猫的下巴，后者舒服着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爪爪伸直开了花。
　　“猫妈妈就很好看，是公园流浪猫团里面最好看的一只了。”赵丞。
　　“嗯？原来你是因为人家好看才去喂他的。”赵凡月故意停顿了下，装作思考和下定决心要说出来的感觉：“渣男。”
　　“？”
　　“不仅如此，他这个渣男在小猫出生之后还挨个探寻人家性别。”唐程远在一旁补刀称，虽然这主意当时是俩人一起好奇的。
　　“？？”
　　“怪不得她见你就挠你，哪有一上来就看人家隐私的。”赵凡月。
　　……
　　“老将军！我回来喽！”赵丞家住在一楼，门口自己划了片小院子，散楼是没人管的。
　　赵凡月以为自己会见到赵丞的父母，有点拘谨，没想到家里是一位坐在摇椅上拿着大蒲扇扇风的老爷爷，老爷爷很精神看见赵丞带了陌生面孔回来一个使劲脱离摇椅的安适来到三人面前。
　　“你好啊小同学，爷爷我不知道这臭小子还带女朋友过来，见笑了见笑了，来来来你快进来坐。”爷爷把赵凡月拉进屋子里，热情地招呼着，让他坐在沙发上，“小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放学没回家和父母说过了吗？晚上留下来吃饭吧？哟，这是你的小猫吗？脑袋可真圆。”
　　“爷爷好，我叫赵凡月，是赵丞的同学。”赵凡月被突如的热情弄得有点懵懵的，要不是这两人都是她的同学，说是被绑架了都能相信，她并没有因为爷爷错认为孙子的女朋友而生气，反而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心，耳尖有点发烫。
　　赵丞的性格和爷爷一模一样，怪不得他总喜欢些老物件，之前赵凡月听不懂的戏曲和刚刚看到的小桃木牌子，原来是和爷爷住在一起。
　　顺着赵凡月，赵丞和唐程远很自然地坐在了旁边，赵丞把小猫从赵凡月怀里拿出来，这位脱离怀抱公主立马展现出布满亮出了小爪子，但没有拍下来。
　　“爷啊，你会不会夸，哪有一上来就夸脑袋圆的。”赵丞学着赵凡月的语气，把小猫拖起来并有点嫌弃地看着脏兮兮的它，小猫咪听不懂人话，但却很神奇的通人性，溜溜圆的蓝眼睛好像看明白了面前少年的表情，于是举到一半的爪子突然落下，给赵丞来了个猝不及防。
　　“行了，你们几个先玩，小丞你给小远和小月亮同学拿汽水去，我去看看饭。”爷爷站起来向后面小厨房走去。
　　赵丞拿了三瓶汽水，一瓶冰的两瓶常温的放桌子上，又给小猫开了罐猫罐头，点了点它的小脑袋，小猫倒是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挠归挠打归打，该吃饭还是要吃饭的。
　　“小猫太小了，我怕它现在流浪江湖有点早，暂时先养在我家吧，你俩要找它玩也能找到。”赵丞拿起桌上一瓶常温的打开递给赵凡月，又拿起那瓶冰的喝，“起个名字，文科生？”
　　“嗯……”赵凡月没有养宠物的经验，但她总是会给身边的毛绒玩具起名，比如德克萨斯熊熊，切尔诺贝利大狐，大多是地名，但用在活蹦乱跳的小猫咪身上太奇怪了，她又想到是从绿化带里出来的小猫，绿绿带带都过分难听了。
　　“叫花花吧？”虽然是简单两个字，但过去的一分钟经历了太多，仿佛绕了一个地球。
　　“她一个这么白的猫，你叫花花礼貌么？”赵丞以一个绝对理科直男的思维反驳。
　　“要不叫草草。”唐程远。
　　“这是生怕自己忘了是在哪遇到的。”赵凡月。
　　“行了你们两个起名废物，从今天起他就叫一位猫先生。”赵丞突然宣布，就连沉浸罐头的猫猫头也震惊地抬了起来。
　　“？？？”
　　“……”
　　“唐程远，你听到有人说话吗？”赵凡月离开沙发走到赵丞口中一位猫先生身边蹲下，轻轻顺着猫猫背，仿佛在安慰它。
　　“没有吧，我什么都没听到。”唐程远也跟过去。
　　“有一摊猫，一盆猫，怎么就没有一位猫先生。”赵丞见两人直接无视自己，开始据理力争。
　　“看她白白净净的，要不……叫公主吧。”赵凡月抬头看唐程远。
　　“我看可以。”两人一拍即合且击了个掌。
　　“它是公的！公的！唐程远你不是知道吗？”赵丞很生气，后果很难过，“它叫公主会被其他小公猫看不起的，日后给他议亲之时，也没有小母猫喜欢他的”
　　“谁说我们公主就要找母猫了？”唐程远。
　　“居然是男孩子……”赵凡月沉默了一会，但也没有重女轻男，“没关系，以后公主喜欢的无论是小公猫还是小母猫，我都会准备好几罐好猫猫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