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入耳》云熹

6、对峙

　　位处门外不觉什么，随着各个侍女依次排好供上佳肴，随着侍从穿过院中竹林，方显宴席欢乐之地。位于主座的那位一脸严肃，从入门到就座，合今唯唯诺诺地跟在罗昭后面，但也察觉到他从前方投来的犀利目光。等到罗昭坐下，他才当着大家的面刻薄开口，“若是再迟些，这宴席你便不用来了。”
　　“父亲息怒。”
　　“也罢，今日不便与你理论。”罗老爷说完扬了扬衣袖，饶有兴趣地看着正为罗昭斟酒的合今，又将目光转向罗昭，轻抿一口酒，故作镇定地说，“听说你换了贴身婢女。怎么，我儿也对姿色有所挑剔么？”罗昭垂眼起身鞠躬，“紫鹃细心，留在父亲身边照料最合适不过了。”罗老爷原想刁难合今一番，但紫鹃正好带着丞相和丞相夫人往里走，看到这二位，罗老爷瞬间换了一副面孔，奉承着前去迎接。
　　“哎呦丞相大人，您光临寒舍宴席，如有招待不周，还请大人多多担待！”
　　“罗兄近日可好啊？”
　　“多亏您照应，我这罗府才家丁安康！”，“您和夫人快快入座，快快入座！”
　　这个丞相看上去就不像个善茬，一副圆滑模样，谈吐间盛气凌人。身边的丞相夫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头上的发髻丝毫不低调，珍珠花钿嵌在发间，一副红玉牡丹花簪更是透露出贵气。合今记得以前听罗昭说过，这簪子可是长安价值连城的宝贝。少女纤细的腰肢就这样被丞相搂着。合今看了她一眼，也忍不住小声赞叹，“夫人当真是倾国倾城。”罗昭回头示意她不要说话。合今谨慎地点了点头。罗昭也随之起身以示敬意。
　　但丞相丝毫不拿正眼看他，戏笑着说，“想必这位便是罗昭少爷了，可谓是一表人才呐哈哈哈。”
　　“昭儿还不快多谢大人夸奖？！你是愈发不知礼节了！”罗老爷闷声提醒他。罗昭漫不经心地起身对丞相敬酒，“多谢大人。”丞相一副看笑话的样子，又摇摇头对着罗老爷，“哈哈哈哈年少轻狂罢了，不过，过于轻狂可未必是好事。”说着若有所思地看向罗昭。罗老爷听完，背后不禁一阵冷汗。若是惹了丞相，后果将不堪设想。便陪着笑说，“您说得对。日后罗某定会严加管教，不负大人厚望。”
　　“无妨，”丞相说着放下酒杯又搂起身边的美人挑逗，“美色入酒，一醉方休，哈哈哈。”众宾客也陆陆续续附和着。
　　合今腿都站麻了，宴席还没结束。一会儿歌舞一会儿奏乐的，倒也没那么无聊。站在罗昭后面看他酒一杯接着一杯饮，糕点都一个不动，真是可惜了这些个美味。原本以为来宴席她也能蹭吃蹭喝，结果是站旁边眼巴巴地望着。合今弯下腰正准备继续为他斟酒，却发现罗昭面颊已经微红，愣了愣，悄声说，“少爷别再喝了，我阿娘说酒不宜多饮。”罗昭抬眼望她，炙热的目光让她下意识想闪躲，“斟满。”合今觉得他已经有些不清醒了，从一开始他与丞相就暗中针锋相对，丞相看上去在赏歌舞，实则一直观察着这边。合今怕惹出事端，就拒绝了斟酒，“少爷不便再饮，恕。。。恕奴婢斗胆违令。”等到舞女下台，罗昭一副醉酒的样子，拿好佩剑走到台间对着大家抱拳鞠躬，“诸位大人，在下身体稍有不适，扰了大家兴致，还请大人们原谅，罗昭先行告退。”说罢看向合今，合今领会后忙跟在他后面准备一同离开。刚要迈步，丞相便要拦住去路。
　　“她也身体不适么？”说着满眼猥琐地看着合今，拿起两杯斟好的酒走到她面前，绕一圈嗅着合今的发丝后又到正面挑逗，一词一顿，“面若桃花，淡唇皓齿，只是这衣冠未免俗气了点。”。罗昭站在那早已攥紧了拳头，转身挡在合今面前，在众人的注视下，只能压着怒火，“大人若是赏够了那番俗舞，日后在下定为您请来更胜一筹的乐师舞娘。”
　　“这舞赏了，曲儿也听了，只不过，这酒，”丞相轻摇着琉璃酒杯，看着里面玫红色的琼浆，勾起他纯纯的欲望。移步后方将酒杯置在合今面前，挑着眉说，“是有些姿色在的，来，小姑娘。”丞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拥入怀中。合今下意识揪住罗昭的衣服，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罗昭顺势将她护在身后，右手已经覆在剑柄上了，“大人今日如此情趣，想必夫人也等着与您共饮一杯呢。”
　　罗老爷看着这一幕登时紧张得不行，如若再僵持下去，唯有不利。拍案而起，“罗昭！谁给你的胆子同丞相大人这般说话？！还不快快让开？！”
　　“罢了罢了，毕竟是贴身婢女，这婢女，终究是婢女。”丞相摆了摆手，不屑地将酒倒在地上。转身看向罗老爷，“你说是吧？罗兄。”罗老爷大声怒斥罗昭，“还不快滚！孽畜！”
　　“儿臣告退。”罗昭瞥向眼眶已经微微红的合今，并没有在她身上多作停留，“走吧。”
　　合今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待了。松开揪着衣服的手，沉默许久，待到出了院子一段距离，才叫住走在前面的罗昭，“少。。。。。少爷，”
　　“让你受惊了。”罗昭停下脚步，语气稍有柔软。合今听他这样说，拨浪鼓似的摇头，“奴婢没事奴婢没事，可是，丞相日后若是针对少爷。。。。”说着说着竟有些抵不住情绪，一瞬间委屈和无奈全都涌上心头，“对不起，罗昭少爷。”
　　罗昭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听到她有些哭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转身塞给她两个糕点，“少在这哭哭啼啼，我还用不着你担心。先填饱肚子再说吧。”合今呆呆地接住糕点，仰着脑袋凑到他面前，眼角的泪痕还没有干。“你真的，不记得阿今了吗？为什么让我代替紫鹃留在你身边？”
　　“紫鹃，是丞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