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入耳》云熹

7、悸动

　　合今一听，惊讶地不行，“丞相从少爷小时候就安排了她吗？！老爷知道吗？！”罗昭摇了摇头，“她不是那个紫娟。”合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看来事情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简单，有些担心起来，“那原来的紫娟呢？！”
　　“紫娟早在五年前就入土为安了。为掩人耳目，父亲让这位紫鹃来伴我左右，不过是朝臣之间的棋子罢了。”
　　“即是如此，丞相那边少爷定是无法交代了。”合今不由得自责为他添了麻烦。罗昭像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就算你没有出现，我也会找个理由让她离开。”合今默默打好算盘，在这官权尊卑中，她也帮不了罗昭什么，唯有少惹事端。
　　回到了住处，合今又开始打起喷嚏，罗昭狐疑地瞥她一眼，坐在那仍是生人勿近的样子。合今端来热茶放到桌上后，准备离开去后院拿几床厚点的被子。冬日渐冷，应该加的几床被子，紫鹃还未去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膳房给他熬一碗醒酒汤。
　　罗昭拿起倒好的茶，低头看了一眼，合今以为是茶有什么问题，忙问，“少爷不爱喝这种？我即刻去换。”说完就要拿走茶壶，快要触碰到壶身的时候，恰好被罗昭手掌挡在前面，
　　“别碰！”合今触碰到他掌心的瞬间赶快缩了回去，疑惑地看着他，“我。。。我去给少爷换一壶。”
　　“当心。。。烫手。。。。”罗昭顿顿地解释着，“不必换了，茶都一样。”
　　“哦。。。那奴婢去给少爷加几床被子，天寒。”
　　“披上再去。”罗昭指着合今早晨落在屋内的披风，虽然说是关心她，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说话也冷冰冰，对待什么都给人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
　　“奴婢这就披上。”合今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但从宴席上他挡在合今面前那会儿，合今就莫名有些窃喜，心头似有小鹿乱撞，似有蜻蜓点水。
　　想着合今应该已经走远了，他起身走到一幅画前，从画后摸出根银针，将其点进茶中，果然，碰到茶的那一端不出一会儿便成了黑色。罗昭对这种投毒的事情习以为常，淡定地连杯带茶扔在桌边的花盆中。转身走到阁间，拿出几卷诗词歌赋，但觉得没什么乐趣。又走到一个角落看着表面已经陈旧的木箱，轻轻打开，抚摸着里面一副又一副临摹好的画像。有的画中是一位翩翩起舞的少女，有的画中是一簇紧接着一簇的鲜花，虽各自不同，但每副画后面都有一朵含苞待放的水仙。
　　他一遍又一遍抚摸着画上的人物，不知自己思绪已经飞出多远了。回了回神，将这五副画宝贝似的放回箱中。眼中满是柔情地自语，“怎么会不记得。”说着脑海里便浮现出当年的笑颜。摇了摇头想，“真是一点儿没变。”回忆着和她有关的每一帧画面，又拿起宣纸认真地刻画她的模样，一笔一画都格外慎重。
　　画到一半，听到房外走动的声音便停了笔。
　　“少爷！奴婢回来啦！”合今欢快地跑进房中，却不见他人影，又扭头吩咐抬东西的几位下人，“勿要弄脏了，当心点。”说完又指挥他们放到合适的位置。自己的褥子还未收拾，就先铺罗昭的床铺，小心翼翼地为他叠好被角。拿起枕头时，一个四角镶着金边实木方盒赫然而然地躺在枕边。罗昭此时正倚在阁间书架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本以为她会抵不住好奇打开盒子，但她只是拿起来看一看，接着又将东西放了回去。罗昭交叉双臂，对着她背影轻咳一声。
　　“少爷！”合今刚把床铺好就被吓了一跳。
　　“你的呢？”罗昭瞥了眼床铺，心想这小家伙还挺持家，看上去竟然有点贤惠。
　　“奴婢理应要站着睡的，少爷快坐下喝些醒酒汤吧，奴婢刚让膳房端来的，还热着。”说着指了指桌上那晚盖着的热汤。罗昭点了点头，慢慢品着醒酒汤。他怎么会醉呢，这些年来运筹帷幄，早就练出一身功夫圆滑处事。不过这醒酒汤，倒是他第一次喝。
　　“少爷。。。”合今弱弱地开口。
　　“何事？无人的时候不必拘礼。”
　　“那。。。我可以去花园里玩吗？”
　　罗昭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就点了点头。“晚膳前回来。”合今以为他会拒绝，但冷淡地同意也是可喜。高兴地跳起来，“多谢少爷！”说罢提着裙子就冲向院外，待到出了罗昭的视线范围，她才开始显得有些疲惫。并没有走向花园，而是转向紫鹃的住处。罗老爷今日上朝不在府中，紫鹃可在。
　　离了罗老爷，她更失去了枷锁，在院中别提多自在了。一边玩弄着罗老爷的古物一边不忘对着几位下人唏嘘。看到合今走来，更是愈发觉得她不顺眼，“瞧着是谁来了？原是衣冠俗气的那位。”几位下人一齐笑着打量她。合今不理会她们，径直走到紫鹃面前，“你若再敢对少爷的东西动手脚，我定不会饶你。”紫鹃听完瞬间黑脸，但又觉得不服气，趾高气昂地说，“呦呦呦，在少爷身边呆了几天，就真以为自己风光了？”
　　“这是什么？除了你没人碰过少爷的杯盏！”合今说着拿出少爷扔在花盆里的茶杯，指着杯沿中不仔细观察很容易忽略的淡青色茶垢。让旁人看的确是一点茶垢，但接触茶垢后的茶能让植物枯萎，那就不一般了。紫鹃仍不承认，“口说无凭，我已经不侍奉他了，要下毒，那也只能是你！”看着紫鹃咬牙切齿，咄咄逼人的样子，合今也心生疑惑。但又没办法确定，只能日后仔细检查。紫鹃看合今不说话，凑到她耳边轻哼，“姐姐劝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免得到头来没法收场哦。”合今一把推开她，“这句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听吧，我不需要。”
　　合今走在石板路上想起紫鹃那日说的话，“他从未接触过其他女子。”可是在后山明明看到罗昭和阿娘一前一后，有说有笑的场景。一想起这便开始有些头疼，愈想愈烈。只得停下脚步轻轻揉着太阳穴，“嘶，真是。。。。不想不想罢。”正准备靠树歇一歇，谁知刚伸手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扶住手臂，一张熟悉的面孔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入眸中。这是她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抑制不住地审视对面剑眉星目的罗昭。长长的睫毛下藏着他不可一世的尊严和自己。高挺的鼻梁、坚定的目光、还有分明的下颌线、宽厚的臂膀以及温暖的胸膛，各种各种都让他少了许多年少初见时的张扬，反而增添了沉稳和清冷。
　　这一瞬时间静止，彼此二人都想在私心的笼罩下多在对方眼里待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