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一半瑰丽

11、第 11 章

　　进宫面圣那日，小嫦早早起来沐浴收拾，临到要出门，暗自思量了一番，又去妆匣夹层里拿了一挂杂佩，正要低了头系在腰间，却见丈夫愣楞站在一旁，她心中暗自叹一口气，把杂佩递了过去，“二哥，给我系上。”李止容这才回了神，接过来轻轻系了，仔细看了这玉，细腻油润不偏色，倒不是凡品，只是从前未曾见过，他心中虽有疑问，但转念一想许是回了京四哥心疼妹子送的也不定。
　　小嫦坐了轿子，李止容打马跟在一旁，絮絮吩咐冷香仔细照顾好小嫦，冷香没头没脑的全部应了下来，小嫦忍不住抿了嘴笑：“哪就这么着紧了，不过小半日光景。再说她也进不得那内院。”李止容抬头笑了笑：“当心些总是没错。”小嫦见他鼻翼附着着一层汗光，“你近些来。”李止容不解，却还是依言靠近轿口，小嫦拿了帕子与他抹了干，“日头也毒，你莫要在外头等着，早些回去不然去铺子里看看也好。”李止容面上眼中满是笑意，“送你进了去，我就回铺子。”小嫦点点头，“铺子里的事情也莫要太焦心，生意买卖总有不顺手时，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李止容笑容不改，“这些事情你妇人家莫要操心，相公我自然能办妥帖。”

　　小嫦进了宫中，有宫人将她领至偏殿候着。那室内已有不少人，见小嫦大腹便便不由得惊讶。小嫦神色自若环顾众人，竟还是有些许相识之人，原是四处行医之时略有过交情，小嫦微微颔首示意。
　　一问之下，方知此间里的人皆是这次暑疫中治疗疫病略有小成的大夫，众人倒也不藏私，纷纷把心得说出，古人常言：众人拾柴火焰高，这话原是有道理的。料你如何医术了得，一人之力终是有限，而那疑难杂症却是刁钻，此刻众人一番交谈，三言两语间也是受益匪浅。

　　说是面圣，不过也是遥遥之下跪拜谢恩，饶是这般，也有不少医者激动不能自言，在他们看来这便是无上荣光了。待到众人领赏之后，又被宫人引至太医院，小嫦暗想：这圣上也是被疫病闹的心烦了，凑得这些人在一起，看是要把此疫根治。若当真能消除，倒也是大功德一桩。
　　不过这太医院的医官们却不是这么想的，小嫦一行人进了屋内，那些医官或倨傲或冷淡，只顾自己手中之事，对那众人竟无人搭理。
　　那大夫中有耿直的忍耐不住，便开口拿那些个疑难杂症相询问，有些病症更是闻所未闻，那些养尊处优的医官如何能解。三两回合下来，气氛便十分的僵了。
　　正在此时，却听得太后来宣太医院医正。
　　众人也纷纷要出宫，小嫦见状松了一口气，也想着出宫了事。不曾想却有人上前把她拦了去，说是太后听闻有位女大夫甚是好奇，也要见上一见。

　　慈宁宫中似乎并无变化，小嫦不由得叹了口气，物是人非想来就是这般光景了。
　　太后在帘后，面容隐隐绰绰瞧不得仔细，依稀记得是个甚和蔼的老人。医正此刻正在请脉，不时询问宫人太后膳食情况。小嫦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多言，心里却一片明镜般：这太后虽是牙疼，但见她此番形状，秋日里原本就干燥，容易滋生邪火，又听得喜食葱姜等辛辣之物，看来是邪火上侵。
　　再听那医正的方子，端得是中规中矩，四平八稳。也是，这宫中之人金娇玉贵，出不得岔子。正出神间，却听得那医正把话头引到自己身上。
　　原来那太后牙齿疼痛难忍，要医正想法止疼，医正却道民间能人辈出，把包袱丢给了小嫦。
　　小嫦一时气恼，上前接了话：“原是乡间陋方，太后娘娘抬举，民妇斗胆试上一试。请把这花椒放在痛牙处,咬紧。”
　　其实小嫦也无十分把握，但候上一会之后，太后喜笑颜开，想来是见效了。
　　太后此番甚是欢喜，伸手招了小嫦近身，“看不出你年纪甚轻，医术着实高明，不过一颗花椒，即刻便止了疼。”
　　小嫦笑笑，“娘娘，这方子虽能止一时疼痛，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医正的药方才是治本之法。”
　　那医正脸上神色复杂，讷讷不言。

　　正说话间，又呼呼啦啦进来一拨人，却是那九五之尊了。众人又是一番跪拜。
　　皇帝听闻太后身体不适，急忙来问安，有那口齿伶俐的已经把小嫦偏方治病之事复述了一遍，皇帝龙心大悦，“既是这般，那便是有功，自然当赏。”
　　小嫦做惶恐状，连忙谢恩，行动间杂佩叮铃作响，见那人略微失了神，小嫦方送了口气，看来这挂杂佩到底是戴得对了。
　　小嫦不经意望见太后轻轻蹙眉，心中又有些不安。又见得太后脸上神情和缓些许，“你身子重，坐着吧，不必立规矩。”小嫦微微一愣，又看了一眼太后。太后颔首，小嫦谢了恩，这才在下首侧坐了。
　　“瞧你这身子，快要生了吧？”太后又开口。
　　小嫦点点头，“再有几月就要生了。”
　　“此番进京倒着实是辛苦了“，太后顿了顿，扭头吩咐了身边的宫人几句，那宫人出去不一会儿功夫又回来了，手中还托着些许物事。
　　太后笑眯眯说：“方才皇上也说了，你是有功，当赏。”她这厢说着，那边厢宫人就过了来。
　　小嫦看了看，是一把长命锁，几个金银馃子并着两对小手镯，做工很是精致可爱，瞧着便是赏给孩子的，她倒是真欢喜。

　　从宫里出来时，已是晌午，冷香见到小嫦时，欢喜雀跃。她原本就是孩子性，受不得寂寞，让她在这候了这大半天，自然是千百般的不耐烦。
　　一上来就缠着小嫦只管问东问西，小嫦但笑不语，见冷香嘟哝着抱怨，便说自己饿了，冷香这才罢休。

　　当晚，小嫦把在宫中的见闻详细说了丈夫听了，李止容听得那医正刻意刁难时，青筋暴起。倒反变成了小嫦安慰他，“那宫中原本就是非多，是我们太过轻狂。不过，那些医官里却也不乏医术高明者，但大多品阶不高，我想这大概就是爹爹说的医痴了。”李止容点点头：“约莫着是，他们眼不见是非耳不闻争斗，一门儿心思就在治病上了。”夫妻二人又絮絮说了会子话，这才灭了灯歇下。
　　小嫦似睡非睡间，听得丈夫又问了句：“你今儿戴的那挂玉呢？怎么没见你收了起来？”小嫦登时又清醒了，半晌才答了：“完璧归赵了”，顿了顿，“早就该还了去。”原以为丈夫还要说什么，可听了他的气息平稳缓慢，却是睡的沉了。小嫦啼笑皆非，叹了口气，闭上眼睡了。
　　朦胧间又见到那片金黄的衣角……

作者有话说

　　我不是医者，书中涉及治病医人之事，纯属虚构，当不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