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被当成替身后》玥邑

42、兄弟

　　果真如季濯明所说，这场相亲聚会的女伴们只是泾渭分明地在隔壁包间聚会，有几位和季家有些交情的过来这边打个招呼，季濯明很自然地把严峭介绍给她们认识。

　　“这位是我的伴侣，严峭。”

　　伴侣这个词用得极其郑重，男朋友还可能分手，但伴侣就是认定一生了。这里的人都擅于察言观色，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深意，有的女孩眼中带了些惋惜，这两位都是云城各家眼中的金龟婿，如今倒是自我消化了。

　　严峭当然也懂他的意思，与他相扣的手紧了紧，内心是何其庆幸能够遇见他。

　　站在一旁的高挑女子柳眉轻扬，感叹道，“我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小濯明的模样，现在居然都有爱人了。”

　　“榛姐，你这话说的像你长了一辈一样，可别占我便宜。”季濯明笑着道。

　　这位是他哥的好友尹榛，尽管性别不同，但那两人从小就最为投缘，甚至大家都以为这两人最后会青梅竹马喜结良缘，但事实证明不可能，因为他们连性取向都十分默契——都喜欢同性。

　　尹榛轻笑了一声，端着酒杯走近了几步，“小濯明，过来我们聊聊。”

　　这摆明了是要谈些重要事情，围拢在旁边的人立马识趣地离开了。

　　“濯明，我去找沈听他们喝几杯。”严峭在他的侧脸上啄吻了一下，然后体贴地起身回避。

　　“好。”季濯明眼中含笑，严峭平时可不会在外人面前这样毫无顾忌，大概还是被他潜在的相亲对象刺激到了，等严峭离开后，他轻晃了晃酒液，看向对面的女人，“还没谢过榛姐费心安排。”

　　虽然是他哥策划的瞒天过海相亲会，但能邀请到那些女孩，还让她们配合糊弄过母亲那边肯定是这位的功劳。

　　“不用谢，我已经从你哥那里要了谢礼。”尹榛摆了摆手，“今天我来，是想来找你聊聊，虽然我是外人或许不太好多嘴，但……”

　　“你是指前段时间我出柜的事情？”季濯明立马明白了。

　　“是的，那天激动之下伤到你，季阿姨应该也很内疚，所以她没有再提严峭的事，但她还是不可能同意，对吧？比如今天的相亲，她只是换了更柔和点的方式表达她的态度。”

　　“是的，母亲的态度很坚决。”季濯明叹息一声，揉了揉脸，“对了，还要请榛姐在严峭面前不要提我向母亲出柜的事情。”

　　“怕他心疼？”尹榛了然一笑。

　　“也是觉得丢脸，他已经让他的家人认可我了，我却没能让自己母亲接受他。”季濯明诚实地说。

　　“我是不太懂你们男人的胜负心，不过我觉得，出柜这种事，还是两个人商量着来比较好，你完全瞒着他也不太合适，毕竟这不是你一人的事情。”

　　“我知道，不过现在这个局面也不适合告诉他了。”

　　“也是，不过，你想让季阿姨接受严峭，得首先把她和你哥的心结解开，不然她永远不会想开。”

　　“榛姐，听起来你似乎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方便告诉我吗？”季濯明微微向前倾身，认真地问道。

　　尹榛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她可以从他的目光中读出担忧与郑重，他想要保护家人，想要承担起真相——无论那是什么。

　　“你看剖渊那样，你感觉他最近怎么样？”尹榛却问了一个不太相干的问题。

　　那天在季母的别墅分开后，季濯明也找他哥聊过，从语气和态度上看季剖渊似乎完全恢复了正常，他脸上的巴掌印消去后就表现得一切如常——除了去夜店蹦迪后就不会有后续，以及不会再在他突发奇想的远行中来一场浪漫邂逅——就和他这几年来他的日常生活毫无区别。

　　“我今天看他，觉得他很不开心。”季濯明简单地说。

　　可能在场除了他谁也说不出这话，那边季剖渊早已如游鱼一般滑入了下方的舞池，性感俊美的男人自由舞动着肢体，柔韧的劲腰，笔直的长腿，大开的衣领下结实的线条，每一寸都释放着致命的荷尔蒙，自带三分醉意的桃花眼在迷离的光线下百般撩人，笑容暧昧而风流，任谁也不会觉得他不开心。

　　“确实。”尹榛予以肯定，“我总觉得他什么时候就会自己爆炸，或者被人摔碎，这都有可能，他最近的状态很危险。”

　　“我不方便告诉你太多，但他……对自身的认知有一些问题，他觉得自己背负着某种类似原罪的东西。比如喜欢同性这件事，就让他十分痛苦愧疚。”

　　季濯明微微蹙眉，严肃了几分，“我从没发觉。”

　　但顺着尹榛的话细细想来，居然确实有些端倪。他真的不如他想象的了解季剖渊吗？

　　“有时候关系亲近的家人不一定了解彼此，我想你应该也渐渐发现了这点。”尹榛轻叹一声。

　　“是的。不过榛姐不用担心，既然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季濯明微微抬眼，直视着她的目光写满了郑重，“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榛姐可以告诉我更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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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峭眯着眼靠在沙发上，模糊的视线中看到有人伸手在他面前摆了摆，熟悉的面容在幽蓝光线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和榛姐谈完了？”他抬手抓住那只作乱的手。

　　“嗯，你喝醉了？”季濯明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热度有些异常。

　　“大概有点。”严峭诚实地说，季濯明的手温凉舒适，他忍不住用脸颊蹭了蹭。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低笑了一声，“看来是真有点醉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这帮小子的胆子这么大？连濯明的爱人你们也敢灌酒。”尹榛有些稀罕地说道。

　　“我们没有！只是没想到这酒的后劲这么大……”沈秋山欲哭无泪，他今天带来的小情人是个年轻俊秀的青年，会一手颇为漂亮的美式调酒，而包厢里吧台和调酒器具又一应俱全，他便让人给大家露一手助兴。

　　“对不起，我给这位先生调了杯爱尔兰之雾。”那青年小声说，“他刚才似乎也喝了些啤的和红的，所以……”

　　季濯明瞥了沈秋山一眼，把对方看得缩成了鹌鹑，其实他也明白，严峭会醉不仅是因为酒精，也是因为有他在所以十分放松，这算是恃宠而醉？

　　沙发上的男人颧骨到眼尾都泛着绯色，一声不吭地抓着他的手不放，倒没有什么失态，只是姿态比平时更加放松，季濯明心里有些新鲜，他已经很多年没看到过严峭醉酒了。

　　“那我先带他回去。”他俯下身扶着严峭站起。

　　“抱歉……”严峭摆了摆头，从醺然中挤出点神志，缓慢地说，“濯明，想玩就在这吧。”

　　“没事，濯明早点带人回家休息吧，在这的都是很熟悉的朋友，大家都不介意的。”尹榛体贴地宽慰道。

　　“那我们就先走了。”季濯明看严峭还能自己行走，就如来时一样牵着他的手，“今天谢谢榛姐了，等事情解决了我们请您吃饭。”

　　“没事，把你在阳光海岸的那套别墅借我住住就行，过几天我要带人过去度假。”

　　“那当然没问题，榛姐想住多久都行。”

　　季剖渊刚刚从下面上来回到包间，见状凑过来，“小严醉了？”

　　“嗯，这次谢谢哥，我带他先走一步。”季濯明想起刚才尹榛说的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他。

　　“你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季剖渊啧了一声，“小严看上去喝醉了还挺省心，需要我送你们吗？”

　　季濯明摇了摇头，拉着严峭离开了。

　　“想什么呢。”季剖渊随意地在尹榛身边坐下。

　　“在想小濯明，小濯明也长大了啊。”尹榛捻着杯脚笑道。

　　“那当然，他都二十八的人了。”季剖渊有些莫名其妙，转身招呼人给他来杯琴费士。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不然你怎么还是把自己绑在保护者的身份上？”尹榛的声音穿过喧闹声清晰地传入他耳中，“现在季濯明已经能撑起季家和SE了，可你还是习惯性的把他当做当年跟在你身后的小少年。”

　　尹榛看着季剖渊骤然僵住的背影，蓦然想起了初次见到季濯明的场景。

　　那时还是十多年前的一个热夏，她去聚餐来迟，匆匆地推开包厢门，就见到熟悉的朋友们和包厢角落的陌生少年。

　　少年独自坐在外围，望过来的漆黑眼眸清凌凌的，如早春未融的冰湖，却留不下任何人或物的倒影，和季剖渊相似的漂亮面容上尽是冷淡，他只瞥了一眼进门的尹榛，就毫无兴趣地低下头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孤僻的小孩。她心想。

　　“剖渊怎么把你弟带来了？”席间有人问起。

　　“小濯总是待在画室里不活动，我带他出来透透气。”季剖渊微微笑着摸了摸旁边少年的后脑，温柔地低声说，“饭菜合胃口吗？”

　　少年点了点头，脸色在对着季剖渊的时候柔和了一点。

　　很多人都对这个少年不以为意，他孤僻冷淡，丝毫没有世家公子该有的圆融，注定远离社交圈，又一心都放在毫无用处的绘画，看来只是在他耀眼的兄长庇护下生长的家族弃子。

　　“季少这个弟弟倒是省心，季少手段过人啊……”有人嘿嘿笑了起来，那人家里兄弟姐妹一堆，整天争权争得鸡飞狗跳，自然就阴谋论了，觉得季剖渊十分有远见，把这个弟弟捧杀成了这样毫无威胁的废物。

　　“这种话不要再说了。”方才还笑得温煦的季剖渊骤然收起了笑，平时温文尔雅的人突然沉下脸的效果十分惊人，“小濯是我的弟弟，无论怎样我都会护着他，他只需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他人来指手画脚。”

　　包间里寂静了下来，刚才发话的人已经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一句。她在心里骂了句活该，又忍不住去观察那个少年——她对好看的人总是不吝啬于多欣赏的。

　　一直安静得像哑巴一样的少年突然开口了，他扯了扯季剖渊的袖子，“哥，我想喝那个。”

　　“好。”季剖渊缓和了面色，起身亲手为他盛汤，席间冰冻的气氛这才解封。

　　那时她也弄不明白，圈内气度手腕最为出色的季大少矜贵温雅，长袖善舞，为何却有一个这样的弟弟——刺猬似的冷僻寡言，甚至听说还以为打架差点被开除，怎么看都和圈内格格不入。

　　后来她终于弄明白了，却也完全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