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被当成替身后》玥邑

39、意料之外

　　离开医院的时候季濯明接了个电话。

　　“喂？”

　　他微不可查地顿了片刻，微微敛目，“嗯……好的。”

　　严峭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关切地看了过来。他微微扬唇对严峭做了个口型示意没事，右手还握着他的手，正午的阳光披在他们身上，温暖又明快。

　　电话那边却如暴雨前的低压，沉闷而压抑，季剖渊低声说着，话语中透着疲惫，“……总之你快点过来吧，妈这边我已经瞒不住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了。”他挂断了电话。

　　“不好意思小峭，不能和你一起回公司了。”他抱歉地捏了捏严峭的手，他们刚从严老爷子的病房出来，准备一起回华严，“我哥那边要我快点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了吗？”严峭担心地问。

　　“大事。”季濯明一脸郁闷和沉重，“还是我最讨厌的事情——我哥和他男友吵架了，叫我去劝架。”

　　严峭被噎住了片刻，担忧的表情变成了无语，“呃……那确实有些棘手，需要我陪你过去吗？”

　　“不用，没必要你也过去受折磨，下次再带你去和他们一起正式吃个饭，这次就算了。”季濯明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抱怨道，“没关系，每年都有那么几次，这两个男人真的麻烦死了——我现在过去一趟，没准晚饭也在那边吃了，不用等我。”

　　“好，远吗？你开我的车过去吧？”

　　“有点远，那我就开你的车了，你赶紧叫司机过来接你。”

　　严峭点了点头，把季濯明送到停车场，在他上车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路上小心，如果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记得注意你的腿，不要久站。”

　　“放心，没事的。”季濯明笑着说，他知道自己敏锐的爱人潜意识里可能已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又没找到漏洞，只能压下心里的不安当做错觉。

　　严峭的手依然按在门上没有挪开，他的眼神在寻求着一个告别吻，又囿于环境没有动，于是季濯明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指尖划过他的唇，又按上了自己的，柔软的唇瓣在指尖下微微下陷，形成一个诱惑的弧度。

　　“公共场合不好意思的话就用这个替代吧。”他含笑说道，熟练地将车倒出停车位，停在还僵在原地的严峭旁边，降下车窗。

　　“那么拜拜——晚上见，亲爱的。”他对着严峭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启动发动机，黑色的车影很快远去，而严峭还立在原地，过了半晌，才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尖。

　　“这家伙真的没谈过恋爱吗……”

　　-

　　季濯明将车驶进车库的时候，老管家已经站在那里等候了。

　　“年伯，好久不见。”长腿一迈，他自若地下了车，就好像没有看见老管家忧心忡忡的神情一般。

　　“小少爷，夫人和大少爷进了书房，现在都没出来，她叫您直接过去，我已经给先生打了电话，但先生还得有一会才能赶回来。”管家跟在他身后，语速飞快，“我很久没见夫人脸色这样难看了……小少爷，您体谅一下，夫人也不容易……”他有些欲言又止 。

　　季濯明在前方健步如飞，大半心思还在思考对策，没太留意他的话，只是“嗯”了一声。

　　季母的住宅是一栋半山现代别墅，俯瞰云城，背靠葱翠，书房位于二楼，宽敞透亮，透过落地窗可以将整座城收入视野，良好的采光让整个书房都被阳光铺满，若是平时，季母会乐意与用咖啡的香气和喜爱的书香来熏染这样美好的午后，但现在，她坐在书桌后的扶手椅上，她的长子垂着头站在不远处，房间里只有沉默，沉默使得阳光也显得无趣而苍白。

　　房门被敲响，随后推开，季濯明走了进来，面上带笑，和她打了个招呼，“妈。”

　　“濯明，你和严峭是怎么回事。”她不喜欢迂回，没有和很久未见的小儿子寒暄，上来就直接问道。

　　季濯明呼吸一滞，还不待他回答，季剖渊就抢着说，“小濯，你也真是的，你想帮严峭压媒体那边的消息，怎么都麻烦上了妈呢？这也太小题大做了……”

　　“剖渊，闭嘴，让濯明说。”季母打断了他。

　　季濯明瞬间明白了季剖渊想传递的意思，之前严峭出事，他急于压下消息，便找了母亲，效果确实不错，严峭身世有关的报道一点也看不到踪影，但现在，母亲显然因为这件事有所怀疑了——他成年以后，从来没开口请求过父母什么，这破天荒的第一次让本就觉得他和严峭走得太近的季母生疑了，或许还有别的，这两天他和严峭从不掩饰彼此的情侣关系，但消息也许还没传那么快，季母也许只是怀疑……

　　“妈，我正要和您说这个事，严峭是我的恋人，我和他在一起了。”季濯明认认真真地说，坚定而明亮的目光直视着他的母亲。

　　他和严峭在公众场合第一次牵手的时候就有了默契，要让这段关系位于阳光下，他们都有对对方的爱意和勇气，也有底气保护对方不受伤害，而严峭已经把他介绍给了他重要的亲人，严老轻易就接受了他，他可从不天真，自然明白严峭为此在背后做了多少努力，所以，他也要回报严峭的这份坦荡勇敢的爱，首先，就要把严峭介绍给自己的家人。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季母眯起眼，面色冷凝，“你的意思是，你，喜欢男人？”

　　“是的，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发现我是同性恋，后来遇见了严峭，他是我的初恋。”季濯明就好像没感到季母那边传来的压迫感一样，面色如常地回答道。

　　“我不同意。”季母冷冷地说，如平时在公司时一般不留情面，“你怎么会是同性恋？你的意思是你只对严峭有过感情，有时候亲密和欣赏会让人产生错觉，我认为你太过忙于公事，缺少时间和足够优秀的女性相处，应家的女孩刚刚从国外回来，人长的漂亮，性格也开朗，你待会和她一起吃个晚饭，这段时间你不要见严峭了，你该冷静冷静。”

　　“我不需要您同意。”季濯明微微蹙眉，上前一步，“如果能得到您的祝福，我们会很开心，但如果您不理解，我很遗憾，但是我不会因为您的态度而和我的恋人分开——”

　　“恋人？”季母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什么恋人？别用这种令人作呕的词！我不允许我的孩子陷进去这种病态而且不正常的关系，你们现在立即分开，你该回到正轨，你一直以来都那么正常，怎么会——”

　　“妈！”季濯明上前一步，他的眉头拧起，季母明明身处时尚界，为什么还会这样保守？“我和严峭已经见过了他的爷爷，他的爷爷也已经认可了我们，因此我也想让我的家人接受我们。这也不是病态，我们只是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们……”

　　“你们还敢把这种恶心的关系捅到外人面前去？”

　　“妈！请不要用这种词汇，我们没有伤害任何人，我们的恋爱是堂堂正正的，严老爷子希望他的孙子能够幸福，所以他开明地接受了我，我以为您也会……”

　　但季母的态度强硬地出乎他的意料，完全无法通融，无法沟通。虽然他们家向来是严母慈父的配置，但季母也向来会尊重他们的选择，这样专断还是第一次。

　　“小濯。”季剖渊按住他的肩，“冷静一点。”

　　季母的矛头突然对准了季剖渊，“季剖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季剖渊沉默以对，素来乖张的人此时低下头来，表情晦暗，“妈，对不起。”

　　“你还瞒着我？出了这种事不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你弟弟搞同性恋很棒？”季母的怒火骤然拔高，她注视着季剖渊的目光森冷而愤怒，渐渐被什么遮挡，那几乎不像是看着儿子的目光。

　　“是我求着哥所以他才瞒着您的，这是因为我。”季濯明想要转移季母的怒火，他隐隐觉得不安。

　　季剖渊直直地立在原地，脊背挺拔，似是抗拒又似是认罪，头颅低垂，只是机械性地说着，“妈，对不起。”

　　他的这种态度却让季母怒火更盛，她瞪着季剖渊，那张脸此时有些刺目，种种失控的情绪涌上心头，她一把抄起桌上的马克杯，猛得砸了过去。

　　份量不轻的杯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季剖渊垂着头，对外界一无所觉，季濯明捕捉到了她的动作，瞳孔紧缩，下意识猛地拽住季剖渊——

　　随着重物的闷响一起响起的还有房门被猛得撞开的声音，随后是陶瓷在地上炸开的碎响，和一声疾呼。

　　“小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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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荡荡的房间内，严峭坐在桌边，长桌上几道精心准备的菜已经凉透，就像他的脸色一样。

　　他的指节叩着桌面，手机放在面前，不安和焦躁煎熬着他的内心，濯明从来不会爽约，但现在天已经全黑，他还没回来。

　　他忍不住又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冰冷的女声还未念完“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就被掐断。他由衷地开始后悔在A国见面的时候怎么没留下季剖渊的电话。

　　突然，他的手机亮起，《自新大陆》激扬的旋律响了个开头，就被迅速打断，“喂？”

　　电话那边传来了他期待已久的熟悉声音，“小峭。”

　　“是我，濯明，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的手机关机了，我联系不上你，有点担心，你现在在哪？”

　　严峭表达感情的方式还是这样直白而纯粹，电话那头的声音带了点笑意，“我没事，抱歉小峭，可以麻烦你过来接我一下吗？本来我自己回来也行的，但是我爸不放心……”

　　“我这就来接你。”严峭立马说，抓起钥匙就准备出门，“你在哪？”

　　对方报了一个地址，他不太熟悉，一边用手机导航一边按下电梯下行键，再次强调，“我马上就来。”

　　“不急，路上小心。”季濯明叮嘱道。

　　季濯明给的地址在城郊一处著名的别墅区，他远远地就看见熟悉的身影站在路边，背着光，但他可以想象季濯明的笑容，永远让他心动。他将车停在季濯明身边，按下车窗，“濯……”

　　“这是怎么回事？！”下一秒就是他失控的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