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底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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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大片的浓云铺来，天空阴沉压下，远方隐隐有雷声，空气浸透着压抑和沉闷。
有人靠近他，小声说，“严先生，赵董那边已经行动了。”
严召希一动不动地看在救护车前，看着张鸢被抬上车，雪白的长裙如搁浅的鱼尾，沾着血腥和泥泞，她从未如此苍白——就像永远也醒不过来一样。
“严先生？”那人又唤了一声，声音里是急切和催促，如同等待围猎利益的豺，“华严那边可以收网了，正等着您过去……”
严召希猛得回过神来，一边是他谋划多年的渴盼，一边是他生死未知的未婚妻，明明……明明是因为她愿意帮他夺回严家，他才答应娶她的不是吗？
“我要去医院，你自己去华严吧。”他两步跳上了救护车，头也不回，那人一迭声喊着他，救护车门“砰”得一声关上，警笛拉起，冲向了医院。
另一边，严峭此时也正顾不上管严召希，“抱歉濯明，我得去一趟公司，你先回家等我好不好？”
“好。”季濯明知道轻重，严召希在刻意闹成这样后不可能没有后手，尽管这场订婚仪式最后事态的发展完全超出了策划者的意料。
他站在原地目送严峭步履匆匆地向停车场走去，脊背挺拔，正利落地对着电话下达指令，让人丝毫无法窥探内心的波动。
但他明白能窥见严峭内心那摇摇欲坠的高楼，听见那哀鸣呼啸的狂风。
他也很想在此时陪着严峭，陪着若无其事隐藏下背叛的创伤的严峭，但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喂，望津？帮我查查华严出了什么事了，尽快……”
“妈，能不能麻烦您一件事，想请您和媒体那边打声招呼，把所有和严峭身世相关的事都压下来，对，今天……”
“Alisa，请现在过来和我会面，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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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严总部。会议室。
“现在，大家来投票表决吧。”赵董意气风发地站在首位，每一道褶子都焕发着志得意满。
严峭面色冷峻，和他泾渭分明地站在另一边，会议室里人人都面色各异。
“怎么样？如果投票过半数，您就得收拾东西走人了，再也不是华严的总裁了。”赵董笑眯眯地看向严峭，“您确实能力不错，可年轻人，太过傲气可不好，您挡了太多人的路，现在也怨不得我们了。”
严峭眯了眯眼，看向那几个面露迟疑的董事，那都是老爷子的人，可老爷子在宴会厅时就已经气急攻心晕过去了，管家已经陪着他去了医院，现在没法给他们指示，而他的“身世”谜团显然被赵董等人添油加醋地宣扬给了他们，于是他们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支持这位严家继承人——或者说，他还是严家继承人吗？
他知道这些人从来都不服气他，不甘被一个毛头小子架空了权利，此前他一直循序渐进，逐步将这些人的嫡系一点点清扫，看来还是逼得太过，再加上严召希暗中的布置，还有今天的意外，局势居然超出了他的控制。
“我们也不愿意闹得这样难看……但是严总，只要您还是华严的总裁，沈家和张家就会针对我们，沈家和华严合作的那个项目有多重要您也不是不清楚，您也不想看到严老的心血在您手中衰败吧？”坐在另一边的王副总语重心长地说。
“华严被你们这群贪婪的短见者瓜分，那才是爷爷最不愿意看到的。”严峭冷笑道。
“哎呀严总，称呼这事还得慎重啊，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严老可不是您爷爷呢。”另一位董事插嘴道，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那些严老爷子的人。
“外人没资格管我们家的事。”严峭冰锋般的目光刺了过去，沉声说，“华严交给你们会是什么乱象大家都明白，那时候，别说沈家和张家了，云城所有势力都会赶来瓜分吞噬华严的碎片残骸。”
“那时候的事我看您也不用操心了。”赵董和一位中立的董事一起统计完了票数，笑得抑制不住的得意，“您看，认为应该解聘您的一共有六票，在场十一位董事，一位董事提出回避决议，赞同与反对是六比四，决议通——”
“等等！”
低悦而清润的男声响起，会议室的门被猛得推开，一行人走了进来，最前面的是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濯明？严峭的目光顿时定在了他身上，张了张口想要唤他，却不知为何无法发出声音。
此时的季濯明身上似是有什么被压制潜藏的东西爆发了出来，那是一种久居上位者的强势和威慑，平日里温驯静默的姿态里那种被弱化的攻击性此时展露无遗，唇边那有些陌生的笑容锐利而张扬，却也如洗去尘埃的宝石般熠熠生辉。
季濯明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姿态随意却透着优雅，扫了一眼会议室中神态各异的众人，从严峭身上一掠而过，“谁说在场的只有十一位董事？”
“你是谁？”正要如愿以偿，却突然有人来横插一脚，赵董脸色阴沉了下来。
“公司章程中，持股达到百分之三，即可拥有提名董事的权利，持股达到百分之五，即可拥有任命董事的权利。”季濯明抬手，他身后的谢助理立马递上了一份合同，“鸣鞘资本持有贵公司百分之十以上的股份，也就是说，我们拥有两个董事席——”
听到熟悉的名字和数字，周围的董事猛得反应过来，“是你！”
严峭新上位的时候，不服他的老臣和严家旁支勾结，险些让华严这个庞然大物倾颓，这是就是这个严峭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神秘富豪为华严注资，借着这一口气，终于起死回生。
虽然这个神秘的鸣鞘资本持有华严百分之十的股份，但这些年从未有什么动静，也丝毫没有干涉过华严的运转，大家就渐渐淡忘了这回事。
“哎，看来大家还记得我。”季濯明笑眯眯地颔首问好，如同与老友打招呼一般，“都怪我，之前太忙了，也忘了这事，那么今天就来把这两个董事席位分一下吧。”
他的语气随意得就像在说“来把瓜分一下吧”，其他董事却做不到这么淡定，纷纷提起了心。
“一个将由鸣鞘的首席执行官，也就是本人担任，另一个，将由鸣鞘的执行董事严峭先生担任。”季濯明说完，在一片寂静中摊了摊手，“好了，这下有十三位董事了，是不是该重新投票了？”
这还投什么投！现在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是来给严峭撑腰了，他自然是站在严峭那边的，至于严峭，除非他突然得了失心疯，肯定不会自己罢免自己。
也就是说，现在场上十三位董事，一位回避决议，有六位支持严峭，其他六位想要扳倒严峭。
“既然现在平票了，那么就交给董事长来决定吧。”一位董事赶紧说道，他就是严老爷子的人，现在还不清楚严老的态度，他实在不敢轻举妄动，方才的投票已经让他头发都恨不得抓掉一大把，眼下成了平局让严老来决定倒是最好的主意。
“哦？严老爷子还在医院，这种事情就不用劳烦他老人家了。”季濯明却摇摇头否决了，他身后站着的Alisa明白他的意思，示意助理把一叠资料下发给了一头雾水的董事们。
拿到资料的董事们低头看去，纷纷停顿了片刻，然后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地浏览着上面的每一句话，会议室里陷入了寂静，随之又是嘈杂的交谈和低语声，然后又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走到台前的Alisa。
“各位好，我是SE集团亚洲市场开发团队副主管Alisa，这是我草拟的SE集团与贵公司的合作意向书。”Alisa像是没有感受到董事们热切的目光一般，微笑着开口。
就算是华严，也不敢与SE这样的跨国财阀相比，能与SE合作，这是每一个董事都无法拒绝的事情。
Alisa却不提他们最关心的事，“这次选择华严来作为拟合作方，是SE亚太区执行总裁季先生的提议，他与贵公司的严总是老同学，相信华严可以在严总手中爆发出更大的潜力，因此对华严的未来前景格外看好，这次合作也将由他来主导。”
众人随着她的目光看向了季濯明，后者笑眯眯地补充，“当然，如果华严的总裁发生了变动，因为内部纠纷而产生动荡的话，非常遗憾，我们只能重新评估和审视华严的合作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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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自然不会脱离他的预料，这场对严峭的围剿宣告溃败，董事们神色各异地出了会议室，有的已经预见了自己的下场而面色惨淡，有的为华严未来的机遇而满心激动。
季濯明正微微偏头与Alisa和华严的法律顾问说着什么，Alisa突然笑道，“Jon，有人找你。”
他一回头，只见严峭正像背后灵一样出现在他身后，神色难辨。
“看来严总和你还有事要谈，那我们就不打扰了。”Alisa掩唇笑得优雅，手上力度却一点也不优雅地把正要去找季濯明的谢助理拽走了。
他们一走，空荡荡的会议室只有他们两人了。
“Jon。”低沉的声音第一次念出了这个名字，像是在确认什么，却没有多少迟疑，十分笃定。
季濯明看着面前脸色复杂的严峭，笑眯眯地应了，“哎。”顿了顿，又加了个久违的称呼，“小峭。”
这个名字被季濯明唤出来的时候有种熟悉的悸动，还有些微妙的无奈，似乎自己以前无数次羞恼地纠正过对方，却又暗自眷恋着这种亲昵的称呼。
“从来就只有你，你就是Jon，你一个人演得很好玩吗？”严峭冷笑，然而气势汹汹的责问出口时却变得像是情人间的嗔怪，毫无杀伤力——面前这家伙居然还在笑！笑得跟开花了似的，有什么好笑的？真是，真是——让人怎么对他生得起气啊？
“对不起啦，”季濯明努力让自己显得诚恳，语气软和了一些，但那明亮的桃花眼还是盈满了笑意，“我也是第一次追人，所以用了一些拙劣的办法来骗你，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
似乎是还嫌对严峭的冲击力不够，他又补充了一句，“毕竟我太喜欢小峭了，有机会能和你亲近我也没办法拒绝啊……”
这下残留的最后一点气恼被清扫得干干净净，严峭捂着胸口神情恍惚，撕去伪装的季濯明更加肆无忌惮了，却也更加耀眼夺目，连笑容的杀伤力都更上了一层楼。
“那你怎么不接着演了？”严峭目光从他脸上拔开，勉强撑着最后一点面子佯装恼怒。
“腿站疼了，借我靠靠。”季濯明微微蹙眉，毫不客气地伸手扒拉过严峭，挂在了他的肩上。
“我不是叫你带着手杖的吗？”严峭立马忘了其他，担心地揽住他的腰支撑着他，“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季濯明微微偏头对着他的耳朵，亲密地低声说，“至于为什么不继续了……一是因为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二是因为你遇到的困境，你失忆了肯定不记得了，但是——”
“我就是你留下的底牌，小峭。”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底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