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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哦,命运 ...

  •   “我是张莺,感谢各位赏光前来我妹妹张鸢女士和严召希先生的订婚典礼。”台上雍容优雅的女士笑意盈盈,她身后,张鸢正挽着严召希的手微笑着听着,两人穿着同款式的白色礼服,看上去很是登对。

      台下宾客如云,差不多半个云城的新贵世家都来了,张家和严家这两方巨擎的联姻显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严召希挽着张鸢的手上前一步,“各位,在仪式开始之前,我有些话要说。”

      台下渐渐安静了些许,有人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台上,有人百无聊赖地发呆,有人寻觅着人群中可能的猎物。

      严召希和自己的未婚妻短暂的对视了一眼,似是确认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什么按了一下。

      他身后巨大的荧屏亮起,投放出了一份文件。

      严召希就像没看到台下宾客眼中的震惊和怀疑一般,自若地继续说,“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现任华严的总裁,我的‘侄子’严峭,并不是我哥哥严召夷的亲生儿子,他与我们严家,并无任何血缘关系。”

      效果优良的音响将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内传开,他的背后,是巨大的DNA亲缘鉴定报告,被鉴定人写着严老爷子和严峭的名字,而鉴定意见为:不支持二者存在血缘关系。

      台下,严峭的身体骤然紧绷,牵着季濯明的手用力到了发白,他紧紧盯着荧幕,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整个人如一尊冰砌的雕像一般。

      季濯明毫不在意手上的痛,在周围一片哗然时上前了一步,不着痕迹地挡住四面八方对着严峭投来的窥探与打量,扬声说,“我倒是很好奇,严先生如此大费周章,连订婚仪式都能拿来作秀了,就为了给大家看一份不知真假的DNA鉴定书?我现在倒是对严先生更为惊讶,原来严先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不贪权利呢……”

      他话尾扬起,带出了几分意味深长,不禁让众人想起,如今的严家,如果严峭被剥夺了继承权,那可不就是严召希掌权了?

      这里的人几乎都对家族中争权夺利的阴私手段不陌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心里也不禁多了几分猜想。

      “严召希!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严老爷子这时才缓过气来,气得发抖,满脸通红,身边的管家生怕他气出个好歹,连忙去找药盒,“阿峭就是我的孙子!我唯一认可的孙子!”

      “爸,您真是老糊涂了。”严召希讽刺地笑了笑,“您有那么多亲孙子,您一个都不认,硬是扶持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做什么?”

      “是不是外人可不是您说了算的吧。”季濯明插了进来,语气充满了嘲讽,“在我看来严先生这儿子当的也不怎么地道,您的父亲都认可了这是他的孙子,您难道觉得严老爷子会认不出他的孙子?哦对了,您还有五个儿子在国外吧?严先生为了给自己儿子铺路倒是用心良苦啊。”

      “我只不过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严家被外人侵占罢了。”严召希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严家待他不薄,他却一心篡夺严家,我和姐姐一致认为,不能让严家落入这样狼子野心之徒手中。”

      他背后的荧幕一变,一份严召微的亲笔信出现在了上面,她表达了要将严峭逐出严家的意愿。这份亲笔信的份量并没有它的外表那样轻飘飘,严召微的丈夫是京城沈家家主,她的态度甚至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沈家。

      季濯明眯起眼,冷笑道,“严先生真是什么话张口就来,既然如此,那严先生策划车祸意图谋杀严峭的事情怎么算?”

      顿时四周又是一片哗然,现在已经没人去在意什么订婚仪式了,光是听到严家这么多秘闻,这趟也来得值了!

      “你有什么证据?”张鸢抢在严召希前开口,笑容依旧明媚动人,却充满了威胁,“张家不允许无关之人在这里随意污蔑我的未婚夫,这位先生说话前可要小心。”

      “那严先生又有什么证据?”季濯明毫不客气,那场车祸相关的事他一直在私下调查,但是却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势力不多,现在他面前就跳出了一个有能力且有动机的,他本来只是想诈一诈,却没想到结果或许……严峭能接受吗?

      他的右手处传来的力道放松了下来,严峭终于动了,上前一步站在季濯明身边,声音低缓而笃定,冷锐的目光注视着严召希,“你被她利用了,有人想借你得到严家。”

      “外人怎么会明白?若说利用,是我利用了小鸢才是。”严召希笑着摇摇头,与身旁的未婚妻对视一眼,情意绵绵。

      周围张家的人都面无异色,显然对今天发生的事已经了然——这说明了张家的态度,现在沈家和张家都站在了严召希这边,再加上严峭的身世谜团带来的负面影响,对严峭极为不利。

      “你个孽子!你有什么不满意的?要联合外人来谋夺严家?”严老爷子这时吞服了药,按着胸口喊道。

      “您老人家年纪大了,安享晚年不好吗。”严召希叹息了一声,“不满意?您居然还问我有什么不满意?”

      “你有什么不满意?说来听听。”严峭神色平淡而乏味,如同观赏跳梁小丑般。他正拉着季濯明的手轻柔地按摩着,疼惜地舒缓开那些他失神时留下的青红印记。

      只有离他最近的季濯明能清楚感受到他心里的冲击,严峭现在肌肉依然僵硬,手指也透着凉意,被信任的亲人背叛显然不是什么好受的事,还有那团身世的阴云,此时都一齐压在他心头。

      “父亲从来眼里就只有大哥,大哥的一切都是好的,哪怕是带回来的这个野种。”严召希上前一步,隔着人海和他的父亲对望,“我无论做什么都只会让您失望,甚至得装成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才能让大哥容得下我,我的儿子您连认都不认,可待这个与我们严家毫无血缘关系的家伙却如珠似宝,就连发现他喜欢男人都能毫不介意地让他继续坐稳严家继承人的位置?您偏心成这样,要我如何甘心?”

      “我难道不是为了你?”严老爷子扶着管家站稳,直起背来,“阿峭的恋人是男人,这正好,他们不会有孩子,那你的孩子不就可以是继承人了?至于你和召夷,你性子浮躁又偏激,我是你的父亲,也是严家家主,我自然要把严家交给一个能带领它向前的人手中,退一万步说,如果家主是召夷,他不仅容得下你,还会庇护你,但如果家主是你,那你第二天就要把召夷赶出门!”

      所有人都聚焦与台上与台下严家人的对峙,没人留意到,荧幕旁边的角落里,一个瘦小的影子动了动。

      “您永远只会否决召希。”张鸢开口指责道,“他的优点您什么也看不见,您……”

      这句话她还未说完,却再也没有机会说完了。

      一刃寒芒利落地从她背后捅了进来,毫不迟疑地旋转了半圈,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溅在洁白的礼服上,如同扩散的不详之花。台下的纷纷议论声如同突然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可怕的寂静如瘟疫般蔓延,所有人的表情都变成了空白,那是每一位生者突兀直面死亡的阴霾之时的第一反应。

      张鸢姣好的面容定格在了那个茫然的表情上,她的手从未婚夫的臂弯间滑落,整个人如断线的人偶般倒在了地上。

      她背后的人露了出来,那是一个娇小的身影,擦了擦脸上的血,面无表情地丢下了刀。

      “我叫张燕。”她开口,台下的人们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了,尖叫声,怒喝声,惊呼声成了一首高亢的交响乐,张莺已经吓得拔腿冲了下去,严召希不知所措地跪在地上,想要扶起刚才还言笑晏晏的未婚妻,然而她的血怎么也堵不住。

      她在一片混乱中安然地说,“各位不用担心,我只是来找她报仇的,她害死了我的父亲杜坚。”

      张家有三女,长女张莺优雅大气,二女张鸢知性干练,唯有第三女,是大众眼中的隐形人。

      她是张家的一抹影子。

      她从前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母亲不允许她抢走任何一点姐姐们的风头,也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总是在父亲面前贬低她,直到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把她看做可有可无的废物。

      她懦弱,胆怯,愚蠢。

      她被迫懦弱,胆怯,愚蠢。

      直到某一天她放学时,一个穿着质朴的男人蹲在了她的面前,在她警惕地后退一步时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小燕吗?”

      那天她才明白,她本就是这个家的野种。她身上压根没有张家家主,那个她喊了十几年父亲的人的血。她是他的母亲和曾经在张家做司机的这个男人偷情生下的孩子,是个本不该存在的孽种。

      她知道真相之后只觉得可笑,原来她的人生就是一个玩笑,她明白了此前十几年未想通的一切,也不愿接受这个迟来的父亲,哪怕他悔恨而痛苦地不断告诉她,他现在才知道她的存在,是爸爸对不起她。

      这有何意义?她的生父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有可以和他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的妻子和女儿,她是挤在两个家庭的阴影里不该存在的人,所以她从不认这个父亲,却也没拒绝他一次次偷偷过来看她,给她带一些小玩意,还有那些不知如何安放的关心。

      就这样很多年过去。

      她却突然得知了那个男人的死讯,死的可笑,被那群鬣狗似的人欺骗利用,连死亡的价值都被咀嚼成渣,分食殆尽。

      然而当她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心里却在想着,她还没有叫过一声父亲。

      张燕抬起头看向台下,混乱奔逃的人潮中,有两人如磐石般沉稳不动,借着桌椅避开人群的冲击,拿着手杖的那人正看着她,目光中似有明悟,又有惋惜,另一个人正警戒地小心护着他的腿。

      “我那里有张鸢派人威胁我父亲来开车撞死你的证据,还有她让人进入医院逼死他的录音,我要和你们做交易。”她开口说道。

      “什么交易?”严峭这才看向她。

      “我把那些东西给你们,你们要给杜坚……我父亲的妻女转五十万,同时保证他们不被张家人报复。”

      “好,我同意。”严峭没犹豫,此时保安正冲了进来,远处救护车和警笛的声音似乎正在接近,“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你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还有……很抱歉,这是我替他说的。”张燕笑了笑,隔空丢来了一个U盘,被严峭稳稳接住,“我相信你们的信誉,密码是我的生日。”

      混乱中,她被押着上了警车,她隔着人群最后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她的噩梦和阴影——原来,这家伙也不过如此啊。

      警车呼啸而去,严峭的电话却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是助理打来的。

      “严总,公司出事了!”

      他瞳孔微缩,望向了站在救护车前,身上还沾着未婚妻的鲜血的严召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哦,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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