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被当成替身后》玥邑

2、他是谁

　　严峭只觉得自己几乎要被痛苦淹没，腹部被烈火灼烧般烫且痛，身上各处都在叫嚣着疼痛，大脑似是被大锤敲打，几欲裂开。

　　“痛……”他启唇想要呼救，然而只发出了细若蚊蝇的嘶哑声音。

　　然而有人听见了，他感觉到有人扑了过来，喊着他的名字，按下了旁边的什么东西，他努力睁开眼，想要看清那个人，却又坠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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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他现在怎么样？我刚才听见他叫出声了，眼睑也在动，似乎听见了我叫他——”季濯明急切说道，一旁白衣的医生正仔细俯身检查。

　　“可能是短暂的清醒，现在他还没有完全醒，不过不用担心，这是他情况逐渐转好的迹象。”医生在纸上记下了什么，安慰道。

　　“好的，谢谢医生。”季濯明道谢，微微松了口气，在陪护椅上坐下。

　　严峭已经昏迷两天了。季剖渊最近还有一场画展需要准备，他本想推迟画展守在弟弟身边，但季濯明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大碍，坚决地把他撵走了。而郁助理一边忙着公司的事情，下班了还要赶来医院守着，也憔悴了许多。好在严峭车祸的消息被及时压住了，外界对此还一无所知，公司还暂时平稳。

　　“你什么时候能醒来呢……我还有那么多话没有告诉你呢。”季濯明叹息道，俊美的面容如今满是苍白和憔悴之色，无论什么困境都维持风度的男人如今也格外狼狈。

　　“我好后悔啊，我在发生车祸的时候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告诉你我的心意，我不该犹豫那么久，我应该直接向你告白，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没有遗憾了。”

　　窗外，火烧云点燃了天际，秾艳的夕阳透过窗打量着床边垂头低语的男人，将他苍白的脸颊染上了棠色。

　　直到晚霞不舍地从天际退下，夜色将天空涂成黛蓝，房间里未点灯，一片昏暗中，窗外的霓虹灯勾勒出男人独自静坐的身影。

　　“季先生？”郁助理下班赶来，敲了敲房门，见房中未点灯，以为季濯明已入睡，又赶紧放低了声音。

　　男人身体动了动，站起身，声音有些沙哑，“他今天短暂地醒了一次，医生说这是好兆头。”

　　“那就好，严总肯定能早日醒来。”郁助理宽慰道，打开了病房的灯，他手里还提着饭盒，“季先生还没吃饭吧？我从公司餐厅打包了些东西，您多少也吃点，您也是病号，得好好休养。”

　　“谢谢。”季濯明接过了饭盒，他其实毫无胃口，但是无法拒绝郁助理的好心，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他记得严峭和他打电话时说过公司餐厅的水晶虾仁尤其正宗，若有机会定带他尝尝，现在他看着饭盒里的虾仁，晶莹鲜嫩，卖相甚好，只是当时与他笑语的那个人还全无意识地躺在床上……

　　口中的食物失去了味道，每一口都是苦涩。

　　饭后，郁助理劝道: “您也休息一下吧，若是严总醒来看到您这样，指不定要怪罪我。”

　　季濯明勉强勾了勾嘴角，拗不过郁助理，躺在了病床上，他实在太累了，拖着病体不眠不休地守了两天，身体早已到了极限，不多时就沉入了深眠。

　　见季濯明终于睡下，郁助理松了一口气，他这几天眼见着季先生如琴弦般紧绷，让人惊心他不知何时会突然到极限然后断裂。他现在已经不怀疑季先生和老板的关系了，如此情深到真令人艳羡，现在只盼老板早点醒来，让季先生好放下心。

　　他感叹着，转身去看老板，却对上了一双睁开的眼。

　　“严总你醒了！”郁助理愣了一秒，惊喜道，冲到床头，一边按下传呼铃一边问道，“您终于醒了，您感觉怎么样？”

　　“头痛。”男人沙哑地说道，他的大脑一片混沌，如同有无数利刃在脑中搅拌一般。

　　他眯着眼看了看面前这个人，毫无印象，“你是谁？”

　　“啊？啊！”郁助理一愣，然后惊恐道，“什么？您不记得了？严总您别吓我……”

　　此时赶来的护士和医生已经围在了病床边，郁助理退后一步让出空间，急切道，“医生，他的记忆似乎有些问题，他刚刚问我是谁，您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医生闻言微顿，“严先生，您还记得您是谁吗？”

　　“严峭。”男人哑声道，“但是我不记得其他了，我为什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了？”

　　一通检查后，医生告知郁助理，这可能是脑补瘀血造成的大部分记忆缺失，大脑毕竟是最精密的器官，他们也无法确定病人的失忆状态会持续多久，或者是否会治愈，只能耐心等待。

　　严峭对自己失忆的事实并没有表现出无措和惶恐，冷静地和医生道谢后，听助理解释着现在的情况，却转头看向了右侧的那个床位，确切说，是病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

　　在冷白的灯光下，他的皮肤苍白如纸，长长的睫羽在眼下留下一片扇形的阴影，眉头微蹙，似乎在梦里尤不得安眠，高挺的鼻梁，下方是毫无血色的薄唇，他面向着严峭这边侧卧着，病号服宽大的领口滑落了些许，露出了形状优美的锁骨。

　　严峭无法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

　　“他是谁？”他轻声问。

　　那个男人似乎已经很疲惫了，刚才他醒来后这些动静也没能把他吵醒，然而严峭还是下意识放轻了声音，生怕惊扰到他的梦。

　　“这是……”郁助理顿了顿，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季濯明季先生。”

　　“季濯明……”严峭喃喃道，他觉得这个名字莫名熟悉，尽管他想不起来任何东西，“他受伤了吗？他怎么样？”

　　“发生车祸时季先生就在您的副驾驶座上，他的伤势比您轻，他醒来后就一直守着您，现在好不容易他才愿意去休息。”

　　严峭目光柔和了下来，“别叫他，让他好好休息。”

　　“是。”郁助理点头，虽然老板失忆了，但气势和态度都与往常无二，这让他心里安定了些，“您也好好休息，您出车祸的消息我已经让人压住了，公司里现在一切正常。”

　　“我已经睡得够久了。”严峭平淡地说道，实际上他现在浑身都在作痛，根本无法入睡，“把我的手机拿来，你刚才说这场车祸有问题，那幕后之人肯定会在这个时候趁机作乱，扰乱公司。”

　　郁助理犹豫了一下，“对了，老爷子那边我还没有告诉他您车祸的消息……怕老爷子担心，不过您要是再不醒我也不得不给老爷子打电话了。”

　　“你做的对，不用让爷爷担心。”严峭模糊还记得自己父母已离婚，母亲远走异国，父亲已逝世，最亲近的亲人只有爷爷。

　　郁助理干脆找来了电脑桌，把手机支在了他面前，严峭勉强抬手划动着屏幕，看最近云城的动向。

　　蓦然一道新闻出现在屏幕上，他看见了自己的名字，不假思索地点了进去。

　　严峭瞳孔微缩，只见屏幕上他和季濯明站在车边，相对靠得极近，自己的手还亲昵地环抱着他的腰，季濯明背对着镜头，脸贴着他的，两人似乎正在亲吻，背后是一家装潢看上去十分有情调的餐厅，完全不是自己平时会去的那种。不难想象当时的场景，他们一起共进了浪漫的晚餐，然后在夜色里交换了一个温情的吻，然而这一幕正好被狗仔捕捉。

　　标题放大的黑体字上写着: 惊！华严总裁夜会神秘男性情人！

　　严峭瞥见助理也看见这条新闻，然而面色却没有太多惊讶，心里明白了这大概不是无中生有，也就是说……

　　他忍不住又看向了那个身影，让自己一见就心动不已的人真的是自己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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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暖融融的阳光透过窗洒了进来，驱散了夜间的凉意，雨后的天空碧蓝而高远。

　　季濯明被阳光晃得有些刺眼，睁开了朦胧的睡眼，正对上对面安静地望着他的男人。

　　“！！”他一下彻底清醒，惊喜地坐起身，“你终于醒了？”

　　“嗯，昨天晚上醒来的，没有叫你，想让你多睡一会。”严峭微微点头，看他跳下床赤脚冲到自己床前，微微皱眉，“地上凉。”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疼不疼？脑袋呢？想不想吃东西？”季濯明扑到他身前连珠发炮问道，神情又是忧又是喜。

　　“我没事，还好，医生说还不能吃东西，只能喝水。”严峭耐心回答道。

　　“我去给你倒水。”季濯明匆匆跑到桌边，他左手有伤，只能单手倒茶，颇有些笨拙，然而他全然没留意，倒了水又找来了吸管，送到了严峭头边，喂给他喝。

　　严峭见他忙得团团转，狼狈苍白的脸上却焕发了生机般洋溢着喜悦，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连夜查的情话大全道，“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你对我真好，很幸运能有你在。”

　　季濯明顿了顿，这样的话可不像严峭平时会说的 ，他们之间从不言谢，后面那有些煽情的话也不是严峭的作风，他没多想，只以为严峭在开玩笑，便也玩笑道，“我可不是在意你，是在意我们之间的合同。”

　　那份二十亿的注资及股权认购合同。

　　郁助理正提着早餐推门而入，闻言目瞪口呆，原来季先生和老板是这样的关系吗？

　　一般的小情人会为了金主这么尽心尽力吗？这也太敬业了吧？

　　严峭身体骤然僵住，剑眉蹙起，他没想到自己和他居然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心中因季濯明的关切而涌起的暖流瞬间被泼了一盆凉水，他以为季濯明是爱着他所以这样在意他，没想到居然是因为包养合同？

　　他略微冷静下来，仔细打量着季濯明，哪怕他如今仪容狼狈，满面病容，也无法否认他是极其俊美的，五官英挺，一双桃花眼氤氲着风流，眼尾上翘，含着笑意望来的时候勾得他心神荡漾，那些苍白和憔悴只是柔和了他眉宇间的气势和攻击力，更让人心生怜惜。

　　他不可否认，自己非常迷恋他的外表，而自己这样死板无趣的人显然没什么吸引力，因此用金钱将这个让他心动的男人留在身边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说服了自己，严峭放松了身体，接受了这个事实，开始坦然地欣赏着晨光下的病美男——反正这是他的人，他大可看个够。

　　“哦对，季先生还不知道吧？严总失忆了。”郁助理想起了什么，赶忙对季濯明道。

　　这对季濯明来说可真是平地一声惊雷，他手一抖，杯子落到了地上，“你说什么？”

　　“严总失忆了，医生说可能是脑部瘀血导致的……也许会自己慢慢好了，他现在大部分的事情都不记得了。”郁助理耐心道，心里有些同情和惋惜。

　　季濯明怔怔地消化这个噩耗，看向了严峭，声音微微颤抖，“那你不记得我了吗？”

　　严峭见他面色惨白得吓人，心中不忍，还是道，“不记得了。”

　　季濯明如雕像般呆立在原地，他们相处十年的时光，那么多美丽的回忆，此时却成了他一个人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