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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雨夜车祸 ...

  •   舒缓优雅的钢琴曲在餐厅内流淌,棕色橡木穹顶下,巨大的鹿角形吊灯洒下明亮的光,胡桃木桌椅温润而厚重,拱形的落地窗将城市的璀璨夜色装裱成了一副画。

      窗边,一身深色西装的男人正独自端坐,宽阔的脊背挺直如剑,明明是在云城最富情调的餐厅,也如同在谈判桌上一般严肃,他面容英挺俊朗,剑眉下压,漆黑而锐利的眼眸直直地望着餐厅的入口,薄唇微抿,气势凛然,让人不敢接近。

      侍者站在角落里偷偷打量,心里忍不住猜测是什么样的人敢让这位云城有名的严总等候。

      时针指向七点,餐厅大门无声打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他身穿米色的休闲西装,半长的黑发如鸦羽般柔顺,氤氲着笑意的双眼明亮多情,他身上有一种的艺术家般优雅而轻快的气息,迷人而难以捉摸,却愈发吸引人的注意。

      他对四周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恍若未觉,微微低头与门口的侍者交谈了几句,跟着她来到了窗边,在男人对面坐下。

      “抱歉,久等了。”他的声音低悦温润,拨人心弦。

      “没事,我也刚到。”男人凌厉的面部线条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柔和了下来,“濯明,休息的好吗?倒时差还难受吗?”

      “没事。”季濯明不在意地摇摇头,目光落在了对面的男人身上,“昨天在机场没什么功夫细看,严峭,这么些年没见,你变化还挺大。”

      严峭背部微僵,若无其事地问道,“是吗?是好的还是坏的变化?”

      “当然是好的,总觉得你越来越帅了。”季濯明含笑道。

      严峭耳垂微红,轻咳了一声,“油嘴滑舌。”

      侍者将准备好的餐食按顺序送上,食物诱人的香味飘散开来,严峭却无心用餐,犹豫了片刻,忍不住问道,“你这次回来了还会走吗?”

      他和季濯明是留学时的挚友,毕业后他回国继承家业,而季家祖上有一支远赴A国,发展成了资产雄厚的华裔大族,偏偏这支人丁稀薄,后继乏人,便有将季濯明过继为继承人的意思,于是毕业后季濯明便留在了A国,跟随他的堂伯学习,接手家族产业。

      即使远隔重洋,两人之间也从未断过联系,如今四年过去,昨天季濯明回国,严峭推掉所有事赶去接机,把他接到自己提前收拾好的住处落脚,今日就在这家餐厅为他接风洗尘。

      “短期内不会走了。”季濯明笑道,看着因为严峭自己的回答眼睛亮了几分,唇边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这次堂叔让我回国考察,他想将公司扩展到国内,也准备让我来做亚洲区域市场的开发。”

      这不是一年两年可以完成的事情,闻言严峭轻松了许多,这才有心思享用盘中佳肴。

      “说起来你条件如此优渥,有没有想找个人一起过日子?”闲谈之间,季濯明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严峭动作一顿,“没有,现在忙着事业,还没功夫想那么多。况且我可还欠你呢,债都还未还清,怎好拖累别人。”最后一句少见地带上了戏谑的味道。

      “你居然也会开玩笑了,长进了啊小峭。”季濯明笑开了。

      在严峭初回国接手家族企业的时候,群狼环伺,危机四伏,那时他尚且青涩,手段远不如如今成熟,踩中了圈套,企业股价狂跌,岌岌可危,那时季濯明顶着压力,动用了家族产业为华严注资二十亿,让他起死回生。

      彼时还比现在稚嫩很多的严峭独自站在漆黑的办公室里给他打了电话,落地窗映照着他因熬夜而通红的眼圈,沙哑道,“濯明,这次是我欠你。”

      谢谢之类的话对他们来说太过浅薄。

      刚刚在堂叔书房里挨了一顿臭骂逃出来的季濯明声音依旧温润而轻缓,“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你多久没睡了?现在你必须得好好睡一觉了,快去,听债主的话。”

      于是严峭就在耳边熟悉的温柔声线里躺在了办公室隔间的床上,紧绷了这么久的神经舒缓下来,坠入了疲惫的深眠。

      从回忆中抽离,严峭转移了话题,“那你呢?你有没有伴?”

      “我也忙啊,在那边的时候堂叔盯得可紧了。”季濯明叹气,“你知道我也挑剔,一直没时间找人。”

      严峭微微露出了点笑意,举杯道,“敬单身。”

      “敬单身。”季濯明笑道。

      高脚杯轻碰,酒液荡漾开光影,隐藏了无法言说的窃喜与愉悦。

      ……

      饭后,两人走出餐厅,夜风仍有几分白日留下的热度,空气中弥漫着湿意,将飘来的幽靡花香浸透,远处有隐隐的雷声响起。

      季濯明望了望远方,“要下雨了。”

      严峭打开了停在旁边的车的副驾驶车门,今天他是下班后从公司开车来餐厅,而季濯明从他家打车过来。

      季濯明正欲坐进车,突然听见暗处传来了“咔”的声音,极其细微,但还是没逃过他一向敏锐的耳朵。

      “看来严总还真是云城的风云人物。”季濯明自若地坐进了车,调笑道,估计无非是狗仔偷拍,他们都免不了要遇见这些,想想刚才他们二人的角度确实有些暧昧,值得一条花边绯闻。

      严峭今天心情甚好,也不在意这点小事,绕到驾驶座坐了进来,车辆汇入了川流的大路,雨渐渐下了起来,打在了车窗上,敲响了愈来愈急的鼓点。

      “你明天去干什么?”严峭找了个话题闲聊道。

      “我妈还在出差,明天先去我爸家看看。”季濯明望着窗外被雨模糊的夜景,透过车窗的反光可以看到旁边驾驶座上男人的轮廓。

      “我送你吧,我明天不用上班。”

      “好。”季濯明也不客气,或者说他们之间也不需要客气。

      漆黑的车如利剑一般穿透淋漓大雨,激起四溅的水花,此时已不算早,这条路有些偏僻,路上车辆越来越少。

      前方的十字路口,一辆大货车正迎面驶来,突然,它猛地加速轰鸣着撞向了这辆黑车!

      那杀气四溢的钢铁巨兽在视野里放大,严峭瞳孔一缩,猛地打方向盘,车拼命向右转去,躲闪不及地撞上了那货车,碰撞的最后一刻,他扑向了右侧,抱住了旁边同样准备扑向他的那个人……

      铺天盖地的聒噪的骤雨声里,一声巨响炸开。

      ……

      季濯明艰难地睁开眼,只见雪白的屋顶,他怔愣了片刻,剧痛的大脑里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一切,冲来的大货车,右转的方向盘,还有那不顾一切扑来的身影……

      严峭!

      他猛地坐起身,差点把输液针挣脱,病房角落抱臂坐在椅子上打盹的人被他惊醒,“……啊!小濯你醒了?”

      他立马望了过去——不是严峭,是他的哥哥,季剖渊。

      “严峭呢?严峭怎么样?”他顾不上灼烧般的喉咙,哑着嗓子问道。

      “你悠着点,你也昏迷了七个小时啊祖宗——严峭刚从手术室里推出来,还没醒。”季剖渊赶紧上前按住挣扎着要下床的弟弟,一边按下床头铃。

      季濯明闻言心口一痛,本来严峭不该伤得比他还重,但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违背生存的本能打过方向盘,让驾驶座迎上了撞来的货车,将他护住,他眼角微湿,“我要去看看他。”

      医生护士已经涌进了房间,围在他身边做各种检查,季剖渊给他倒了杯温水递到他手边,放缓了声音道,“小濯,你先休息一下,你这次也伤得很重,你现在就算去他的病床前也无法把他叫醒,但若是你倒下了我们会更加担心。”

      看着脸色苍白的弟弟,他忍不住又道,“你这次吓死我了知道吗?我本来在花城采风,晚上突然接到医院的电话,订了最近的机票赶过来,就看到你这样……我还没告诉爸妈呢,到时候你自己去跟他们说去。”

      “对不起,哥,我错了。”

      “唉……算了,这也是谁都想不到的。”季剖渊见弟弟老老实实道歉,又心软下来。

      等医生检查完确认一切正常后,叮嘱病人和病人家属好好静养,季濯明因为撞击有轻微脑震荡,身上有多处软组织挫伤,失血过多,除此之外也没有更严重的伤了。

      谢过医生,目送他们离开后,季濯明又道,“哥,我想请你帮我查查,这场车祸是人为的。”

      “还用你说,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季剖渊哼笑道,他刚赶到医院,从交警那里了解了车祸大概时心里就有了猜想,立即联系了人去查。

      “谢谢哥,哥最靠谱了。”季濯明稍微松了一口气,调查时间是十分宝贵的,越晚就越有可能线索被清理掉。

      “先别谢我呢,这是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因为我手上渠道不多,所以我动用了妈那边是渠道,估计她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事。”

      季濯明瞬间面色一僵。

      他们季家不知为何一直人丁不旺,祖父膝下仅有一独女,也就是他的母亲,好在季母商业才能卓越,将祖父留下的产业打理得蒸蒸日上,他的父亲是一位画家,入赘到了季家。他的哥哥季剖渊全盘继承了父亲的画痴属性,而他则遗传了母亲的商业头脑。

      他们家父母都颇为开明,对他们采取放养管理模式,平日里相处起来也更似朋友。但母亲若是脾气上来了,他们都只能乖乖听训。

      “我待会自己给她打电话。”季濯明苦笑道,又艰难地想要翻身下床。

      “唉,你这家伙。”季剖渊哀叹一声,知道他不看到严峭是不肯好好休息了,“你们现在都已经生死与共了,你不会还没告白吧?”

      “没有,我本来是想回国以慢慢相处创造机会的。”

      “还慢慢相处,你平时也是雷厉风行的人,怎么感情上就这么磨叽呢。”

      “你不磨叽,你见一个追一个。”

      “我那找的每个都是真爱,只是我的爱情消逝得快了些。”季剖渊振振有词。

      季剖渊扶着他挪到了隔壁病房门前,一个男子正坐在病房前,看到季濯明过来,微微一愣,然后反应过来,“您是当时严总车上的那位吧?我是严总的助理郁驰,不知您贵姓?”

      “季,季濯明。”季濯明微微点头,目光急切地转向了病房,“他怎么样了?”

      “还没醒……医生说有钢条刺穿了腹部,肋骨骨折,脑部还可能有瘀血。”郁助理面色也很难看。

      季濯明呼吸一窒,指尖按在了观察窗的玻璃上,透过玻璃看着那个身上插着管子沉沉躺在床上的身影,他与严峭相识十载,从未见过他如此虚弱苍白的样子……

      “能把我的床移到这间吗?我想守着他。”季濯明转头问,他和严峭的病房都是vip单人间,足够宽敞,他想一直等到严峭醒来。

      季剖渊知道自己劝不动,也就随他去了。郁助理想起昨天严总让他预订的那家以浪漫出名的餐厅的情侣座,又想起这几天笑容多到不正常的老板,心里对这位的身份有了猜测,对老板的担忧也没抑制住内心的震惊,那个冷酷到不近人情的工作狂严总居然铁树开花了?

      这样想着,他的言辞间又恭敬了几分,帮着季剖渊去找医生换病房。

      季剖渊忙前忙后把这祖宗在严峭的病房里安顿好,坐下微喘了口气。

      郁助理买了些热牛奶送来,递给了他一杯,季剖渊仰头笑道,“多谢。”

      “我去给boss拿换洗衣物,季先生,需要我给您买一些衣物和日用品吗?”郁助理问道。

      “啊,好,谢谢,不用那么麻烦,我的衣服都在严峭家,你去的时候顺便去隔壁那间客卧拿就行。”季濯明心不在焉地应道,目光还锁在严峭身上。

      都同居了!郁助理在心里土拨鼠叫,面上冷静地推了推眼镜,“好的季先生。”好的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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