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芜春山》毛茸茸爱画画

2、第 2 章

　　安城是个小城，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民风算得上淳朴，生活算得上安稳。沿街的店铺都是多年的老字号了，街坊邻居都是熟面孔，这里似乎安全又平静。时光的流逝也如流水般，无声无息，不动声色。
　　一晃十三年过去，当医馆后院的小树苗，迎着天空抽枝展叶成一棵大树，并在一个美丽的春日，满树粉白招摇生姿时，医馆的小学徒也长成了一个青年。他坐在树下，捧着一卷书，看得入迷。忽然后院的小门处，传来三短一长的敲门声，他忙放下书，往小门跑去。刚一开门，一个人影就闪了进来。
　　“热死了，玉哥儿，有水没，给我喝口。”小庄边说边关好门。
　　周勉从院里的矮桌上拿了一竹罐凉茶给他，笑道：“怎么跑这么急？”又回房间拿了一块面巾递给他擦汗。小庄不好意思了：“用不着，别把面巾弄脏了。”周勉帮他拍拍身后的灰，问他：“去哪儿了，蹭这一身灰。”
　　“可能是土地庙台子上蹭的，”小庄满不在乎，从身上掏出一封信，“宁哥回来了，他说今天有事跟你讲。我跟你说，他现在可气派呢，好几辆马车，往家里搬了多少个箱子，宁哥发财了。”小庄边说边东走西望的，看到水缸旁的篮子里放了几个西红柿，拿起一个用袖子擦擦就吃，周勉无奈地望着他：“饿吗？我给你拿两个饼。”
　　“谢谢玉哥儿。”小庄笑嘻嘻。玉哥儿是周勉的小名，他有一次听周宁这么叫过，便也学着叫。一看周勉不乐意地翻白眼，更高兴了，打定主意从此就这么叫定了，周勉也拿他没办法。
　　周勉从厨房拿了两个肉饼给小庄包起来，这小厨房是郁叔从储藏室隔出来的。几年以前，周勉就操心起了家里的衣食住行，自从最近两年郁叔上了年纪，采药也都是他一个人去了。周勉把纸包给小庄，又抓了一把松仁糖让他给小莲，忍不住又叮嘱他小心点别冲撞人别摔着了。
　　“知道了，知道了，玉哥儿，你咋比小莲还啰嗦了。”小庄边做鬼脸边打开门迅速地溜了。
　　周勉坐回树下，打开了信，信纸上的字迹遒劲有力：小弟，数月不见，甚是思念，戌时要事相商。周勉琢磨着，这要事，必然是宁哥查到了凶手。这些年，为了这事，周宁四处奔忙，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他有时会想起幼时，周宁天天背着他四处玩，上树掏鸟蛋，下河捉鱼，出门跑腿也总带着他，之后逃命时两人更是形影不离，相依为命。如今却有十年了，两人只能偶尔见一面。他好像永远在等待，安静地等消息，却没有什么可做的。周宁总是摸摸他脑袋，说小弟乖，他却常为此而痛苦，他已过及冠之龄，也很想做点什么，好过只是乖乖坐着等消息，但同时又为这念头感到羞愧，宁哥已经很辛苦了，他的安排总有道理，他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周宁是他生活的全部，而他羞于说出口，周宁也不会意识到。
　　晚上，临近戌时，周勉已经坐立不安，提着手灯等在门后了。一听那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便立时开门，把人迎了进来。周宁接过灯，上下打量他一眼，又握了下他的手，笑着说：“手有点凉，穿太少了。”两人并排朝周勉房间走去，如水的月光撒在院子里，周勉焦躁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
　　两人在桌边坐下，周勉递给周宁一盏茶，然后屏息等着周宁开口。周宁悠悠喝了口茶，却不说话，只含笑看着周勉，看得他从莫名其妙到莫名气恼，催促道：“哥，你倒是说呀。”周宁笑道：“玉哥儿还是沉不住气呀。”说着，放下茶盏，在胸口慢吞吞掏了半天，什么也没掏出来，又开始在袖子里摸索起来。他人长得俊美凌厉，目似星辰，看着却分外可恶。周勉气得脸都红了，他才停止摸索，笑着从腰间摘下一个香囊给他：“送你的。”周勉狐疑地看着他，接过香囊左看右看，里外都翻过了也没发现什么线索，就听周宁吃吃地笑着说：“小弟，别翻了，这就是个普通的香囊啊。”
　　“你......”周勉气得说不出话来，周宁笑得抖个不停。周勉彻底无语了，谁能想到这个年过三十的男人竟会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但他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就说明事情很顺利，这么一想，周勉感觉到一点久违的轻松。
　　周宁终于笑够，递给他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