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娱乐圈）》牛奶芝士

7、第 7 章

　　这是一条未曾设想的道路，作为预备成为唱跳偶像，在舞台上享受万千宠爱的追梦人，有时在荧屏上，网友的评论，大众的评价中，鹿婧安也偶尔难免觉得因为自己的外貌，自己理所应当的出道。
　　“唱跳偶像的意义，就是创造足够好的舞台，带给粉丝力量，慰藉他们的难过，点燃他们的快乐”这是曾经作为唱跳歌手的老师说的，“偶像就是为了收获人们的喜爱，各位应该给自己，给公司创造美好的利润。”这是公司财务部的职员直言。“其实，你的美丽只要出现在台上，就是一种治愈。”这是演戏部的工作人员留下的一句话。
　　鹿婧安前几天晚上坠入了成功出道甘美幻丽的天堂梦境，也会半夜猛然惊醒，噩梦中被一种又一种离奇但让人难以挣脱和否认的方式被踢出出道组。现实却是如此的逼近梦境，现实本就是真实。但当鹿婧安发现，平均下来，后面的练习生大约只有一半人看好她出道。现实如此的不真实，她是还在做梦吗？
　　练习三年的偏向的担当被要求改变。是一种匪夷所思的做法，公司是抱着怎样的想法，对于她的出道态度又是怎样？是暧昧不清的，不明确的，可能是差一票的同意出道，也可能只是最后的一次机会。
　　现实像梦境一般的不真实，鹿婧安返回原位后难得安静下来。她暂时选择不做反应，只是认真的作出回答。在周围人那种爆竹燃放，烟花升空一般的短暂又明丽的气氛中，她变成了地面上的一道影子，并没有眼睛，有余裕去欣赏转瞬即逝的烟火。她需要好好的想一想，但其实也不必。她无法短时间内捋清所有的一切，但是第一反应绝不会骗她——她需要将音色变得甜美动人，带给观众，带给粉丝，不对，现在只需要带给老师一种可能性，不受制约的，同时又符合让人愉快的动听歌唱的可能性。
　　打定了主意，鹿婧安反而比刚才更认真地参与了测试。其实测不测都是一样的，结果都是一样的，熟悉的人更有默契，她们五个人有默契，不管是作为未出道的亦敌亦友的同一批练习生，或者是出道后的事业拍档或者更近一步的朋友。
　　尝试将声音集中到鼻咽腔，鹿婧安在练习室打开刚刚的录音，听了一会赶紧关掉，刻意变嗲加上她原本的音色，像只更甜腻的捏鼻子的唐老鸭。
　　她又将声音集中到口咽腔，从录音里的声音，像是沥清一些厚池，清脆明锐了一些。但鹿婧安并没有很满意。她又尝试了其他，但都不尽如人意。
　　在vocal考核的前几天，她就常常一连好几个小时，将时间花在这上面。
　　这一天，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冷冷清清，鹿婧安一个人呆在练习室练习。她昨晚上睡的很好，如果世界末日真的会到来，她所能预见到的残阳如血，她一个人走在离开公司阴翳的小路上，她会远比自己所预料的更加平静。
　　你已经尽力了，安安。她宽容的告诉自己。她仍然在一个人努力的练习，她刻意挑了一间平日里不常使用的练习室，扶手处薄薄的一层灰，大镜子上染花的尘埃斑纹，久逢的雨水冲刷着窗户，让它洁净，但也不会有人透过平日里灰蒙蒙的小窗特意朝里看。所以，是不会来人的。
　　Vocal老师曾经透露过他的父亲是一位物理老师，他持有的观点是在唱歌时，音色是难以改变的。
　　“不过大家可以努力训练达到控制音色优化音色的效果。”他又勉励着众人。鹿婧安实践着他传授的技巧。
　　反正这样，我觉得勉强能在他面前表现。她躺在地板上休息时就这么决定着。
　　她将一只手背搁在额头上，另一只手摊在地上，神色疲倦，汗水浸湿了衣裳。想通后的畅快叠加度过一个美好睡眠的夜晚之后，对于自己的世界敏锐而真切的掌控感，都让她仿若栖在蓝天白云，翠绿滴人的森林中高高的吊床上，随风轻轻的摇摆着。
　　她正沉醉于现实生活中梦境般的美好中。传来的脚步声对于她也不是突然冷硬的打扰，而是犊鹿的误入。她支起身，用疑惑而柔和的眼神看向门口。
　　却是不意外也叫人意外的沈鹤嫣进来了。让人意外是因为，这真的是一个堪称荒芜，平日里几乎无人踏入的偏僻的练习室。而鹿婧安又不意外，就是那种感觉，当一个人的森林里有生灵闯入。那么，最近，便只有沈鹤嫣。
　　沈鹤嫣打扮得大方又简单，毕竟下午是vocal考核，不需要登台唱戏般的夺目浓重打扮。
　　她将丸子头改换成了长长的黑直发，看起来气质内敛含蓄了一些。她只是挨着鹿婧安坐下，一段时间里，并没有说话。
　　是与柳冉舒类似的柔和却没有攻击性的温柔涵雅的气韵。又是和孙苑，欧阳明薇呆在一起的亲近安心熟悉的朋友的感觉。鹿婧安也没有说话。她突然想到：如果自己没有出道，沈鹤嫣应该是门面担当吧，如果自己出道了，就会有两个门面担当吗？
　　可是决定权是在公司，每个练习生都是被选人，而不是决裁者。因此对于公司同时希望孙苑兼担rap，沈鹤嫣担当门面的瞩意中，鹿婧安几乎是怀着虔诚的信仰，信奉着对她们的祝福与对自己的宽宥。她打小便美的惊人，童年照是会被亲戚朋友索要，装裱在家中，激起对于孩子的期待与喜爱的程度。
　　惹人注意的越多，招人瞩目的越多，鹿婧安也越发有了锦衣夜行之下安常履顺的觉知。对别人愈好，自己也会被对待的愈好。想着事物的美妙之处，那么万事万物都可以是美妙的。鹿婧安模模糊糊有了这种认知，但她只有十九岁，人生的旅途走的很短，还有许多美好的风景没有见过，许多珍贵的真谛没有领悟。无论是出没出道，都会有别样的全新的美丽景象在等待她，她如是想着。
　　沈鹤嫣坐在地上，屈起膝盖，两只手松塌塌地环抱着腿。但背却挺得直直的。她旁边是已经重新躺下来的鹿婧安。一只手搁在额头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鹤嫣非常安静，非常有耐心地等待着。现在她能感知到一种无形的东西，弥漫在设施老旧，位置荒凉，镜子破败的练习室中，不被欢迎但也不被排斥，主人家带着温和的好奇，疲倦的漠然，在岑岑的休憩着，在这里，可以听见雨滴轻轻敲击窗户的声响，水汽似乎悄无声息的也润进了屋内。沈鹤嫣感觉嗅吸于口腔中的，是这么一种清新温馨安谧的气息。她几乎要沉浸了。
　　鹿婧安第二次支起了上身，她两只手定定地抵住地板，微微仰起头。她正欲站起身，而此刻，沈鹤嫣却将头轻轻枕靠在她的肩头上。
　　这么闷了很短的时间，传来她幽幽的声音：“老师在期待一种可能性，让练习生独特于其他人能够出道。一种多变的可能性，不能局限，不能只是伤感，要快乐，要时喜时悲，但其实只要你心情足够真实的愉悦，能够传达你的快乐，vocal应该就会过关了。所以我也想知道，鹿婧安，你开心吗？”
　　感受到肩上的重量卸下，几乎是救生船上的人重新感受海洋到的颠簸作闹，心中隐隐再度逼生，身临其境的感受海浪震天撼地的凶恶，鹿婧安发现她对于自己的宽慰并非完全起了效果，窒息溺水的感受再进一步就会突袭。但她还未发觉，只是本能的并不喜欢这个话题。
　　她看着对方的眼睛，不再迷离扑朔，而是波光盈盈，像一道坦荡又激烈的光，带有强烈的神采，几乎要将她洞穿。鹿婧安又宽容起来，比起刻意的叫人猜不透的的眼神，她更乐意继续这样呆在这里，和于她而言可称得上真诚的沈鹤嫣，带给她一种可以停留互相倚靠的同路人的感受。而不是一阵去而不返的风，似乎还要从自己这里密谋着什么的轻风。
　　“不过，或许。”沈鹤嫣站起身走了几步，似乎表示而后她将说的是经她深思熟虑，百转千回得来的真理，不可怀疑的现实，不容反对的必然的事实。鹿婧安的眼睛一刻不停地跟随她的移动。
　　“只是需要特别，但你已经足够特别。”沈鹤嫣停住了，露出了春风吹拂的温润笑容，有一类人是这样的，眼角尖尖的，有时无意，都会让别人觉得在目送桃花，但此刻这人不同。连刚才眼神中的强烈也被一概抹去，她只是微微扬起嘴角。今天的淡妆起作用了，改换的柔顺下来的长直发也起了影响，沈鹤嫣完全换了神情，无比的认真与严谨，如果鹿婧安没有选择成为练习生，像大多数人一样努力考大学，她会联想到，对知识游刃有余的教授可能就是这幅神情。但话不止从嘴里出来，眼神也会用一种更激荡人心的方式传递。
　　这一刻，鹿婧安被攫住了，语言是不足挂齿的被放气后，飘飞到不知哪里去的气球，眼神却像被镌刻在石碑上，历久弥新，诉说着连绵不断的暖意，含有一种不容人质疑，不朽的热情与坚实的信念。她又感受到了相信，沈鹤嫣对于自己的相信，自己对于自己的信任。
　　鹿婧安跌入一个突然的拥抱中。
　　“如果累了的话，现在可以先休息。”同样坚持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