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魔王养成》幽寞

86、决定

　　时间回溯到四个月前……

　　汤姆孤零零地蜷缩在宿舍的床上，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身边……少了什么。
　　他并不孤独啊，房间里还有其他的生命。
　　变形蜥蜴罗宾正挂在帷幔上，清理着偶尔经过的蚊子，平时一动不动假装自己只是长袍上一枚奇形徽章的小蜥蜴只有在夜里才会偷偷的出去狩猎，然后在天亮前悄无声息地回到原位，摆回原来的姿势，同那枚“Head Boy”的徽章做伴。
　　离暑假结束还不到一个月，比起级长忙碌的工作来，“Head Boy”几乎只是一个荣誉职位，而N.E.W.Ts的复习也没有O.W.Ls时那么紧张，每个教师都对他的学业赞赏有加，在斯特拉霍恩教授的帮助下他结识了很多著名的巫师，而偶尔在一些刊物上发表的论文也使得他在学术界有了一席之地。
　　真是顺利的人生啊！
　　那么，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汤姆随手拨弄了一下在枕边睡得毫无形象的纳吉尼，蛇宝宝的肚子鼓起来圆圆的一大块，将原本优雅神秘的紫色身段破坏殆尽。
　　他开始怀念她聒噪的妈妈……们了。
　　千年蛇怪约姆甘德的霍格沃茨泥巴种清理计划因为一条有三个头的如尼纹蛇而中止了，没办法，就算他活了千年，也只是一条蛇，单纯的头脑对于三倍的花痴轰炸实在是无法承受……之前的沉睡是多么幸福的事啊，所以，他最后选择了继续睡大觉——在头昏脑胀地满足了蛇MM们的要求之后。
　　纳吉尼既没有继承母亲的三个头，也没有继承父亲的死亡凝视，但她应该是一条不同寻常的蛇吧，她的母亲日渐憔悴，她的兄弟姐妹们根本没有机会见到阳光，只有她活了下来，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母亲的尸体，天真无邪地游上汤姆的手。
　　孩子的出生代表了母亲的死亡。
　　汤姆突然觉得，这条小蛇和自己亲近了许多。
　　可是她也只是宠物而已，根本无法理解自己的想法。
　　……梅不在他的身边。
　　汤姆有些恼怒地把这个想法抛开，那个恶魔现在根本不会想起自己吧，他正忙着呢，有无数的猎物要狩猎。
　　反正，只要是灵魂，对于梅来说，谁都没有关系。

　　“……他想要的……只是你的灵魂……”
　　“……你的灵魂是属于我的，给我好好的保护它……”

　　汤姆自嘲地笑了笑，至少有一点巴罗错了，梅没有骗过他，从一开始，他想要的就是他的灵魂。

　　可是那个时候自己根本不在乎，只要有人能够改变他无望的生活，只要有人愿意陪在他身边，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然后，梅出现了，他告诉自己，“你是巫师”，紧接着，世界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别人看着他的眼神不再是冰冷和厌恶，他有了一个家。
　　虽然维斯特雷夫人总是把他当成洋娃娃，但她的怀抱的确是温暖的。
　　虽然罗德任性又自大，但如果真的有了什么麻烦，他会选择挡在自己面前。
　　还有……梅！
　　一开始，他只不过是只小黑猫，骄傲，顽皮，懒惰，恣意妄为，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老气横秋地让自己恭敬地叫他“先生”——当然，他的话都是对的，就算不对他也会让你承认他是对的。每当那张小小的脸上露出一副高高在上而又无所不知的表情时，自己就觉得又可气又好笑，很想把他抓来蹂躏一番，可是他每次都会轻易地从他的指缝间溜走，然后得意洋洋地甩着尾巴。
　　只有这时，自己才会意识到，他是恶魔，自己无法掌握的恶魔。
　　自己已经习惯口袋里或肩上有一个柔软温暖的毛团，习惯在睡觉的时候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缠着手腕，可小猫却依旧我行我素，连个招呼都不打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几天都不会出现。
　　当脱口而出的问题无人回答的时候，他切实地意识到，自己……又是一个人了。

　　罗德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同伴，明明已经拥有了一切，却还是整天任性的哭闹，看着自己的眼神和孤儿院里的那些家伙一样，甚至更加讨厌，好像自己是从街上捡回的一只流浪狗。
　　不过在发现自己和他拥有同样的力量后，他的表现倒是还可以，慷慨地同自己分享他所拥有的一切——只是分享而已，那些，不是自己的。
　　属于自己的，只有梅。
　　梅是他最大的秘密，只有他知道，那只总是四处乱跑的小黑猫是多么神奇的存在——梅是属于他的。
　　他一直这么相信着，并忍受着罗德的无知与粗暴，直到……
　　“梅恩先生！”罗德欢呼着扑到了那个人的怀里。
　　原来，连梅也不是他的……

　　哭闹是小孩子的专利，这是他在离开孤儿院之后学到的。
　　对梅也是有效的。
　　他见到了另一个梅，优雅美丽的令人窒息，而且，还拥有令人无法动弹的强大力量。
　　梅菲斯特，传说中的恶魔君主。
　　汤姆第一次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梅永远都不会是他的。
　　至少，梅会在他身边。
　　“……我会一直陪着你，为你实现你的愿望，为你得到更强大的力量……直到死亡……”
　　那个时候，死亡似乎也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你永远都无法得到……你真正想要的东西，贪婪的男孩。”
　　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果然是不可能的吗？他想要梅属于自己……

　　梅的陪伴有时也很令人头痛，生死一线的绝境对于他来说只是打发时间的小游戏。不过，这些课余活动却令汤姆悚然意识到，死亡是离得如此之近。
　　如果他死了，他的灵魂会成为梅的食物，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梅根本不会想起他……
　　他不想要这样，他绝对不要死。

　　可是，他们曾经那么亲密……

　　“……他是恶魔，无血无泪的恶魔……他不会在乎区区一个人类的死活……”
　　梅什么都不会在乎吧。
　　汤姆闭上眼睛，可是梅菲斯特那艳丽魅惑的笑容仍然挥之不去。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那笑容的含义，因为，他也是这样的，微笑着面对其他人，轻易地博得他们的好感，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然后，在心底里嘲笑着他们的愚蠢和无知。
　　梅也是这样的吗？
　　他总是用高傲而不屑的口气评价着其他人，那么，他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
　　汤姆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梅菲斯特永远是自信而随意的，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真正的情绪，除了——
　　“……你的灵魂是属于我的，给我好好的保护它……”
　　对于他来说，自己的意义……只不过是一个美味的灵魂吧。

　　“没错啊！”拥有湖绿色长发的美丽女郎肆无忌惮地大笑着，“你以为自己是谁？能够让他认真对待你？好吧，你的确是个不错的小美人，不过他至少已经活了几千年，见过的人数不胜数。他对每一个猎物都一副神情款款的样子，让人恨不得为他去死——结果呢，等你死了之后，他就很不客气地收下灵魂，去寻找下一个猎物。”薇薇安看着汤姆，冷冷地笑着，“当然，也有人没有这么白痴，琢磨着从他手中逃走，拯救自己的灵魂……结果呢？”她敲了敲身后的树干，“这个就是下场，自以为是的笨蛋巫师，以为自己足够了不起了——世上最强大的魔法师——连国王都要在他面前低头，最后呢？那个恶魔只是说了一句话，就令所有人都万劫不复……”她的话突然停住了，然后无奈地笑笑，温和地看着汤姆，说，“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反正在你活着的时候，他还是会好好帮你的。做多余的事——反而会带来麻烦，仔细想想，当梅林第一次开始研究贤者之石时，他就开始准备最后的报复了，那个家伙，真的是恶魔啊，毫不留情地惩罚违逆他的人——用最痛苦的方法。”
　　“其实你们很像呢。”汤姆突然开口说，“不说那种容易戳穿的假话，却用真话来误导别人。你很清楚，我已经不再信任他了，更不可能乖乖地听话，可是你还是说了这些，目的……应该是令我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加清醒，并且挑起我的好胜心，来想办法摆脱那个契约吧。”
　　“真是没良心的小男孩。”薇薇安不满地甩了甩长发，娇嗔道，“我能够告诉你这些已经是你的运气了，设计你？难道我会有什么好处吗？”
　　“因为你恨他啊。”汤姆微笑着说，“那天你看到他的眼神……像你们这样的存在，是不会轻易让自己的情绪外露的，只要能给他捣乱，你可以做任何事情吧……不过，你为什么只是通过这个小东西来和我聊天呢？”他将挂坠盒凑近，轻轻地说，“他是恶魔，所以，绝对不会放任一个恨着自己的人自由自在……他对你做了什么，高贵的女士？”
　　“无礼的小鬼！”
　　薇薇安一下子消失了，画面再一次笼罩在了雾气中。

　　金色的挂坠盒从纤长的手指间滑落，掉在了床单上，咔嗒一声自动合上了。
　　汤姆闭上了眼睛，无力地倒了下去。
　　他知道啊，他什么都知道，可是他却仍然在渴望，渴望梅的陪伴，渴望梅的吻。
　　他是如此的孤独，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填补那份空白。

　　“睡得不好吗？亲爱的？”银镜上的蛇咝咝地问道。
　　看着镜中那苍白而憔悴的脸庞，汤姆一下子愣住了。
　　这个人是自己吗？
　　无力而软弱，为着一份毫无希望的感情绝望的哭泣——那是只有无知的小女孩才会做的事。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黑色的眼眸变得坚定而冰冷。
　　他绝对不要失去自我，如果那份眷恋已经渗入灵魂，那么，就撕碎它好了。

　　“……你的灵魂是属于我的，给我好好的保护它……”
　　才不是，少年倔强而叛逆地扬起头，他的灵魂……只属于他自己。

　　……

　　那张与自己极其相似的面孔凝固在了恐惧的表情上。
　　死亡的悲鸣撕裂了他的灵魂。
　　他以为自己会死去，不过慢慢的，痛苦正在逐渐减轻，他的感觉开始好了起来，某些沉重的东西消失了，自己的思维变得轻松而明晰，困扰自己多时的感情已经不在了。
　　他抬起头，梅正站在前方，面无表情，美丽的蓝色眼睛不再如天空一般高远而难以捉摸，而是如同冰山那样寒意刺骨。
　　他成功了，他不再渴望梅的怀抱。
　　梅发现了他的小动作，这很正常，他唯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灵魂，如果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比较奇怪吧。
　　那么轻易的，汤姆露出了无辜而又惊喜的微笑：“梅？你怎么在这里？”
　　“我对坏了的东西没兴趣。”恶魔轻蔑地说着，转身离开。
　　果然，我对于你的意义只不过如此吧。
　　虽然早就知道了，但汤姆仍然瑟缩了一下，随即，努力挺直身体，将多余的感情抛诸脑后。
　　自己不会因为这句话而痛苦的，已经不会了，自己刚才只是在生气，在梅的心里，自己永远都不是平等的存在吧。
　　不知什么时候，唇已经被咬破，殷红的血流慢慢地顺着嘴角流下。
　　梅生气了。
　　那么，他会惩罚自己的吧。
　　“杀了他。”冰冷的想法跳入了少年的思想，一个冷酷的——但却是他自己的声音在脑海中说道，“如果恶魔不在了，那么所谓的报复也便无从谈起。他根本不会考虑到自己会被人类伤害吧。‘骄傲’，那是他的罪，也是他的致命伤。”
　　要让梅永远的消失……反正，他已经不会陪在自己身边了……
　　“哈哈哈——”
　　阴暗狭小的地下室里回荡着少年高亢而疯狂的笑声。
　　只是，滴落地面的，究竟是血……还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