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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降落 ...

  •   等人走出老远,云杳还沉浸在那句话的余韵里思绪浮沉,此刻没人会观察她的表情,再也不用时刻担心被看破而故意收敛,她望着巷口空无一人的街道,克制不住地咧开嘴,高兴和期待不加掩饰地写了满脸。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驮上降落伞自由坠落的那几秒冲刺,从高耸的云端落入无垠的深海,强烈的失重感让人头晕眼花,摩擦而过的气流声又刺激地心脏狂跳。然后刷的一声,伞面撑开,眼前的一切都在放慢,时间被延长到极致,身体里兴奋的余韵绵长叫绝。

      云杳站在原地,简直想对着空荡荡的长街发出一声尖叫。

      然而相比于她的过分激动,陈琪听到这个消息后没多大反应,他皱了皱眉,想起在李近阳面前总是莫名受他钳制倒压一头的场面,虽然心里不情不愿,但到底没多说什么。

      转而给云杳分享起他在排队等着算命时听到的八卦,“你知道住在街头靠垃圾堆那一栋的许阿姨吗?”

      云杳眨眨眼,飞速在脑海里寻找了一圈和这个人有关的记忆,“是那个丈夫在外地打工一个人在家带孩子的许阿姨?”

      “就是她。”陈琪点头,“刚才在算命的时候,我听边上的老太太们说前几天她家遭贼的事。门锁都撬烂了,把她放在床垫里面准备给小孩上幼儿园的小几千块钱全偷走了。”

      云杳一听下意识拧起眉头,这位许阿姨的情况她还是了解一点的,丈夫在广东打工,剩下她一个人在家照顾生病的婆婆和刚满三岁的孩子,白天在附近的饭店当传菜员补贴家用,生活过得十分拮据。

      前段时间家里老人又进了医院,眼下发生了这种事,无疑是雪上加霜。

      “报警了吗?”云杳问。

      “报了,不过我们这基础设备落后,连像样的监控都没有,警察能查到什么?”

      “那就这么不管了?”

      陈琪发现云杳在某些问题上很死脑筋转不过弯,总是抱有无谓的希望,“能怎么管?连小偷是男是女,是不是我们附近的人都不知道。你还指望能抓到人?”

      云杳一声不吭,显然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反正在抓到人之前,你还是注意点,提醒叔叔阿姨外出记得锁门,回家的时候看看墙壁有没有奇怪的符号,很可能是被人做了标记。”陈琪补充说。

      半边街有人遭贼的事很快传遍家家户户,云志诚知道后担心白天他们不在家,万一小偷进来行窃的时候正好和云杳碰上了,一时间脑海里各种入室抢劫的新闻惨案层出不穷。

      他当机立断换了把新锁,又叮嘱云杳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千万记得锁门,听到任何不对劲的声音就立刻朝外头大声呼喊。

      云杳一一应下,出门的时候也格外留意墙壁上有没有陈琪说的那种奇怪的符号。

      一时间,大家处处防患于未然,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陈奶奶年纪大了,对这种事情格外谨慎些,加上她又开了一家水果店,平日里生意还算不错,树大招风,大家每次路过都叮嘱她留心一二,以免被钻了空子。

      为了让老人家省心,陈琪自发地揽下看店的活,又有陈达名天天待在楼上看家,整体而言安全度还算不错。

      只是这件事或多或少影响了半边街住户们的日常生活节奏,大家出来走动的次数没有以前那么频繁,以至于街区的气氛都清冷了不少。

      李近阳敏锐地察觉到这点不对劲,外头的马路还像以往一样热闹,只是一进到这条小巷,就如同跨入了另一个格格不入的空间。

      人流量一少,店里的生意也就随之惨淡了下来,他看了眼以往这个点本该卖掉一半的苹果如今还高高垒在货架上,再看陈奶奶一脸凝重的神色和他说短时间内,用不着去批发市场进货了。

      他看向云杳,“发生什么事了? ”

      云杳将事情原原本本说给他听,李近阳听完没什么反应,这种事说棘手也不困难,可偏偏没有像样的监控系统,加上外头又是大马路,人群鱼龙混杂来往密切的,没有切实的证据光靠猜是很难找到始作俑者的,虽然不靠谱,为今之计也只能寄希望于警察让他们早点抓到小偷,日子才能太平。

      不需要去进货,李近阳空闲下来的时间就更多了,他没忘记昨天说的话,跟着云杳一起到楼上蹭课。

      离书房没几步的的地方,传来陈达名恨铁不成钢的叹息声,云杳见怪不怪,一听就知道陈琪肯定又瞎应付了前一天布置的作业正在挨训呢。

      她偏头对李近阳说:“我们等一会再进去。”

      “你不进去帮他说说话?”李近阳双手交叠,手腕搭在护栏上,身后是陈达名滔滔不绝的说话声时不时夹杂几句陈琪的反驳。

      云杳觉得奇怪,“陈叔叔正在训他呢,我进去打断多不礼貌。”

      听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李近阳心想之前他被人揍的时候怎么不见她这么讲礼貌,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最近没睡好莫名其妙犯糊涂,总是下意识把两件看起来天差地别的事放在一起比较。

      “对了。”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云杳将一直挂在手腕的塑料袋拿下来,里面是她早上从家里带的青团,“这个给你。”

      李近阳垂下眼,盯着她手腕处一圈细细的勒痕,又不自觉联想到自己手背上几乎快愈合的伤口,明明他才是破皮见血的那个,可为什么她手上的印子看起来比自己深多了。

      看他一直不伸手来接,云杳索性将青团抛了过去,她观察过不少次,发现男生对扔到面前的东西有一个条件反射的迎接动作。陈奶奶对陈琪就是这样,屡次不爽。

      “我听陈奶奶说你经常不吃早饭就跟她去批发市场进货了。”云杳盯着护栏脱漆的地方,那里有一片指甲盖厚的凹陷,宛若平地看不出走向的斜坡, “年轻的时候过分透支作践身体,以后老了都会一一还报回来的。”

      李近阳剥开袋子,淡淡的青草味浮在鼻间,他低头一口咬了下去,“你劝人的语气怎么这么像老奶奶?”

      “可能和陈奶奶待久了,说话做事都染上了她的风格。”云杳耐心回答完他的问题,又扯回按时吃饭的正题上,“我跟你说认真的,不要仗着自己年轻有本钱,就不把身体当一回事,等以后胃痛起来走路都要全程捂着肚子弯下腰,你就知道后悔了。”

      关于健康问题,云杳有种近乎执拗的态度,比他自己还上心,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仿佛下定决心要扭转他随意任性的对待。

      分明平常跟他说几句话都要细细斟酌,再三推敲。这次却一改常态,像打开了话匣子不管不顾一股脑儿把想说的话毫无保留地悉数畅言。

      李近阳手腕使力,整个人轻轻松松往后撤了一步,他一侧腮帮子还鼓鼓的,眼角眉梢带着几抹笑意,侧身从云杳身边走过时,稍稍往她耳侧出声:“知道了,云奶奶。”

      温热的气流舔舐而过,云杳分不清是自己太敏感还是李近阳靠过来的距离太近,只觉得这句话一落,她半边身子都麻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的称呼透着一股子作弄的狡黠意味,她用脚尖点了点地面,等嘴角的弧度终于平息下去之后,才转身跟了上去。

      好在书房的空间够大,一行摆放三张课桌的空间还是绰绰有余,云杳坐在两人中间,原以为这两人会因为素日的不愉快而进行眼神上的交锋。

      事实证明,完全是她想多了,李近阳进入状态的速度很快,几乎在陈达名切入正题的瞬间,他就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连余光也不再往四处分散。

      陈琪则是另一个方向的极端,依旧我行我素,该干嘛干嘛,丝毫没有受到环境影响想要认真学习的意思。

      发现云杳往自己这边看,他甚至不顾及陈达名投来的视线,嘴唇动了动比出两个字,“干嘛?”

      云杳连忙挪回视线,一瞬间,某种情绪强烈到无法忽视,她安抚着胸腔里突突直跳的心脏,眼前的一切仿佛一触即碎的镜花水月那般不真实,令她不敢相信。

      谁能想到,他们三个有一天居然也能坐在一起学习。

      气场违和的画面拼凑在一起,三个人是那么格格不入,可真心平气和地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任凭窗外清风裹挟花香阵阵来,反倒让人生出几分光阴无涯的惋惜之情来。

      云杳突然想,如果这时候有相机就好了,她会反复尝试找到视角和美感最佳的角度,然后按下快门,这张岁月静好的照片,足以她铭记一生。

      可惜她不仅没有相机,画艺也同样不精,企图具象的念头无法实现,只能将记忆里的片段独立成画,在脑海里一遍遍润色曝光,最后深深镌刻在心灵深处。

      她笼回不知飘向何方的思绪,偏头往窗外看去,窗帘被吹成起伏的波浪状,在视野里一晃一晃,倾漏出一角充盈着温暖日光的白昼。

      恰好此时陈达名到点掐表,李近阳适时转过头,发现云杳正透过他,看着外面框在四方架子里的大好风光。

      怎么看,都像是一只探头探脑试图奔向远方的小鸟。

      他忽然想起她说过的话。

      我想当云游四海的探险家,去戈壁或雪山,看看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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