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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算命 ...

  •   半边街不知哪家住户请来了一位据说很靠谱的算命先生,瞎子开天眼的说法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流传开来的,人们对命理天机之说有一种几乎沉迷的相信,他们随时可以怀疑任何事物的真伪,却对算命先生的话视为金科玉律,深信不疑。

      他分明戴着盲镜和盲杖,可大家总觉得他是用自己的双眼换了一双得以窥探天机的天眼,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云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算命先生大都是随身携带马扎的瞎子,只是到底看不看的见,就不得而知了。

      对这种玄乎的事,人群里仿佛存在一种神奇的号召力,原本桌边才两三个人的队伍越来越大,没多久,茶馆门口便被人围地水泄不通,就连最不爱凑热闹的陈奶奶也硬拽着陈琪说什么都要他去算一卦。

      陈琪对此不屑一顾,“你们那都是迷信,要真算出什么紫微星命格,我坐在家里什么都不干光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砸在头上,我还活不活了。”

      陈奶奶赶紧呸呸呸,顺手拿了个没剥皮的橘子堵住陈琪的嘴,转而双手合十对着空气,嘴里嘟囔着小孩子不懂事,菩萨莫怪之类的话。

      嘴里一股苦掉眉毛的味道,陈琪一脸嫌恶的表情将橘子拿下来,视线不经意一动,看云杳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写陈达名布置的作业,反手将橘子扔进她面前的果篮,“你不会也信这个吧?”

      云杳全程旁听,也没直接说信或不信,这时候她站陈奶奶那边就对了,“反正去算算也没坏处。”

      陈琪摊开手,指着那几条最明显的线条,瞎话张口就来,“男左女右,这么看我的事业和婚姻都挺顺利的。”

      他看完自己的转头就要云杳伸开手,架势端地像模像样,拢共就几条叫得上名字的线,被他一顿添油加醋的描述说的天花乱坠。

      什么条形完美,纹路走向没有分叉明显就是一笔到头,未来肯定顺风顺水长命百岁。

      听他夸大其词地侃侃而谈,云杳忍俊不禁,“要不你也在路边支个摊去算命得了。”

      陈琪哼笑,“我倒是想,你说有没有那种专门教人算命的大学啊?”

      云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边的陈奶奶顿时不乐意了,板着脸威胁道:“你听听自己说的什么混账话,你要是敢去,我就敢打断你的腿。”

      陈琪继续火上浇油,开玩笑说,“有什么不好?等我以后学成归来天天在家给你算命,保管您老人家活成老妖精。”

      两人又斗起嘴来,场面好笑又温馨。

      云杳就在这空闲和睦的氛围里,垂眼看了下自己的手,想起陈琪刚才扯着她的手一番信口拈来的胡话,轻轻地笑了。

      陈琪最后还是架不住陈奶奶的糖衣炮弹,连拖带拽被拉去加入算命的队伍。

      他们一走,空下来的大厅只剩下云杳一个人,她拆了一只棒棒糖,将作业本转移到门口的收银台,大部队都被吸引去茶馆看人算命了,来买东西的人不多,这会反倒乐得清闲。

      云杳思考的时候喜欢转笔,手指灵活地像在翻花,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居然下意识哼了段小曲。

      午后的风吹在人身上有点像风干腊肉的意思,趁四下无人的间隙卷起地上数不尽的泥沙和落叶,如同送信的使者,悉数传递到另一个地方继续漂泊。

      她正往纸上写着字,冷不丁一道男声传过来,降落在风中,吓的云杳一哆嗦,嘎嘣一声脆响,糖咬碎在嘴里。

      “就你一个人?”

      云杳看到来人是李近阳,原本懒散的坐姿顿时支棱起来,后背挺得笔直,她点头,“陈奶奶带陈琪去算命了,陈叔叔在楼上备课过会才下来。”

      “那我在这里等他。”

      他?云杳一时听不出来,后知后觉这个他指的应该是陈叔叔。

      虽然好奇发生了什么事,但看李近阳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眼睛看着外面,像是在想自己的事,便不好再出声打扰他。

      云杳心不在焉地低下头,勉强能看进去几个字,注意力却从题目上全数移到眼睛里,她感觉到李近阳慢慢转过头,视线落了下来。

      只是被他这么盯着,云杳捏笔的力道都变得有些生硬,可她还是埋头在纸上写了点什么,无论是抄题目还是写公式,总之笔一定要动起来,不至于让他通过这点细枝末节看出她在发呆。

      果然,人只要一心虚,越努力想避免的事越逃不开。

      这样的想法才起来没多久,余光里李近阳已经起身朝自己走了过来,“你在写什么?”

      他的视线仿佛有拨云见日的穿透力,在云杳还没想好借口说辞时,便越过空气中数不清的微粒稳稳落在纸上。

      再缩头缩尾只会让人反感故作忸怩,云杳将笔一放,大大方方地让他看,“是陈叔叔给陈琪布置的作业,我拿了一份观摩。”

      李近阳知道云杳跟着一起补习的事,有几次他来给陈奶奶搬货,视线草草往楼上敞开的房间一扫,就见她正襟危坐地跟一只小白杨似的,从头到脚都写着奋发图强四个字。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气氛冷地很快,云杳很珍惜和李近阳见面的机会,不想就这么相顾无言地付之东流,过后再独自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多和他说几句话。

      这样想着,她话锋一下转开,开口时略有迟疑,“你的手……好点了吗?”

      李近阳抬起那只手在云杳跟前晃了晃,在云杳盯着他的手仔细检查的时候,视线不经意擦过她垂在身侧的手,“好得差不多了。”

      见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大有愈合的迹象,云杳这才放心,“平时还是要多注意,不要频繁地碰水。”

      一涉及这方面的养护措施,云杳一开口便停不下来,耳濡目染了张成音日常的唠叨, “机油有腐蚀作用,在伤口全好之前,能少用就少用,”

      说完,云杳自己也反应过来确实有点啰嗦,她偷瞄了眼李近阳的神情,看他似乎并没有不耐烦,才抿了抿唇歇下话头。

      李近阳把手插回兜里,他翻了翻桌上的练习册,想起以前见到云杳时,她手头总摆着数学习题集,回头问:“你很喜欢做数学题?”

      云杳摇头,就她那做一半错一半的水平,实在没脸说喜欢,“反正白天没什么事,做做题打发时间罢了。”

      或许是头一次听到有人用做数学题来打发时间的说法,李近阳一时觉得好笑,嘴角轻扯,“那怎么不做别的科目,你们女生不都是对阅读很感兴趣,之前在书店,我记得你买了好几本双语刊物。还以为你会更喜欢语文和英语。”

      云杳第一反应就是没想到书店偶然一面,那时他们还谈不上熟络,李近阳甚至不爱搭理自己,可他一直记得她买了什么书。

      她压下内心的窃喜,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平常无异,“下午看书容易犯困,我不想一整天都困怏怏的,所以就做几道数学题保持清醒。”

      她没有告诉李近阳,买双语刊物是因为那家二手书店双语刊物的销量比汉语和英文版的要差,囤积太多卖不出去,价格自然也是三者中最低的。

      买双语刊物,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因为感兴趣,只是单纯为了省钱而已。

      李近阳这才仔细看了看云杳的脸色,慢慢察觉出猫腻,是了,平日里见到她总是一副精神头不足的样子,还有这张几乎瞧不出几分血色的脸,带着些许不经风霜的羸弱感。

      想起上回发生的事,加上她辍学地事,虽然说好就此翻篇,但到这里李近阳不得不多问了一句, “我看你总是病怏怏的样子,身体不好?”

      无可避免的话题再度摆在面前,云杳咬了下发白的唇,刚刚升起的情绪如退潮时下降的海平面尽数撤了回去,“我是早产儿,出生的时候抵抗力就比其他婴儿要弱,不过也没什么很大的影响,就是容易得些小痛小病,加上最近气温太高有点中暑,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见她终于肯吐露一二,李近阳正要追问点什么的时候,楼上陈达名已经从书房出来,他站在扶梯前喊了李近阳一声。

      两人的对话就此中止。

      直到房门合上,云杳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不过更令她好奇的是,为什么陈叔叔会单独找李近阳见面呢?难道是和陈琪有关。

      同样不解的李近阳坐在沙发上,按理说除了之前陈琪离家出走那件事,陈达名没有理由找他,可这都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今天早上在水果店搬货时,陈达名毫无缘由地让他下午抽空单独来见他一次,说有重要的话要对他说。

      “您找我什么事?”李近阳开门见山。

      陈达名桌上搁这一张陈旧的报纸,他看看报纸上的照片,又抬头打量着眼前的人,终于认定两人是同一个人。

      “你之前是不是参加过八省联合的数学竞赛?”

      李近阳神色一凛,隐约猜到点什么,“您怎么知道?”

      陈达名见他承认,语气更激动了,“还得了特等奖?”

      李近阳这次没吭声,信息置换他已经回答了一个问题,接下来该轮到他了。于是静静等着陈达名的后文。

      “你应该听陈琪奶奶说过我是在北京教书的老师。”陈达名娓娓道来,“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在省联赛得奖后宣布放弃加入国家队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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