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往事》苏溪狼

3、三

　　小时候不愉快的事情总是容易被冲淡，虽然很快就能释怀，但却也不那么容易被遗忘。随着开学的第一声铃响起，我彻底将这个篇章翻页，直到我跟她提起有这么一件事情，我们才都恍然大悟，我们就是那个暑假擦肩而过的人。
　　我们这一届初一一共六个班，一班跟六班是为了那些家离学校比较远的同学开设的寄宿班，其他班是走读班，我跟强子、芸和欣还有大我一岁的堂哥都被分到了同一个班级，我们不一般，我们二班。在这个班级我认识了祥子，他寄住在一个同村的老师家的宿舍，他跟我做了三年的同桌，也是从此开始，我和强子还有他三个人形影不离。
　　哦！还有在这个班级认识了她。
　　初中三年可能是我这辈子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了，我不仅在初一的第一学期内从升学考试中的半桶水，一跃成为稳定在全年段前十的存在，还参加各种活动比赛，结交了大半个年段的人，也因为我爸的关系，让我在教师群体都被熟知。而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暗面上的我打起架也是毫不含糊，尽管那时候只是追求义气和喜欢肾上腺素狂飙的感觉，现在回头看看，真是中二。
　　在学习上这三年我并没有比别人更努力，却比大部分人学的要好，这也是祥子最郁闷的事。乡下的世界真的很小，祥子的爸爸跟我爸是初高中同学，后来高中毕业后回家当起了木匠。我第一次去他家就被他爸爸的雕刻功夫折服，他们家的桌椅茶具等用品都是他爸爸亲手雕刻制作，特别是一张摆放在角落的太师椅，是由一整根数根雕刻而成，磅礴大气浑然一体。后来我在假日经常跑去他家，尽管他家离我家骑自行车要一个近小时，不为别的，就只是看他爸爸的雕刻。
　　我喜欢画画，这也是我跟她之间桥梁的地基。
　　她叫婉，是个很耐看可爱的女生，开学的第一天我就被她扎的两个马尾辫深深吸引，看起来俏皮可爱，又落落大方，和我以前见到的女生完全不一样，似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息环绕。
　　懵懂的时代，男生之间友谊的建立总是特别快，有时候只是因为一个发型，一场游戏，一部动画，一首歌，甚至是偷偷讨论哪个女孩好看都能建立起友谊。而男女生之间的友谊，却是那样的敏感小心，一不小心就会被起哄，不羞红脸决不罢休。
　　那个时候，男生们毫不例外的总是喜欢表现出大男子主义的气概，说话大声，行为举止大收大放，甚至于粗鲁，而且认为这样是很酷的一件事，这大概是因为萌发的荷尔蒙在作祟，温柔被嗤之以鼻。
　　而我却是个为数不多的例外，我并不喜欢过于夸张做作，又或许是因为我将男女生拎得很清，知道什么时候要大男子什么时候要温柔嘴巴甜，什么时候要严肃什么时候要搞怪惹人笑。因此我在女生圈也很吃得开，但她除外，她似是一个看起来外表火热的千年寒玉，散发着咄咄逼人的寒意，至少对我是这样。
　　当你跟一个女生要好的时候你可能会被其他同学起哄，但当你跟大部分女生都是朋友的时候自然不会有闲言碎语。
　　当你能引起大部分女生注意的时候，你关注到的不是那些跟随你起伏的波浪，而是那不曾泛起波澜的平静湖面。
　　我投入一颗石子，等待涟漪的泛起。
　　要引起一个女生的注意，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惹她生气。
　　我在一本书上看到书里男孩的恶作剧，于是决定效仿他。我裁下几张牛皮卡纸，为了不被轻易看穿，用左手歪歪扭扭地在这些卡纸上写下“切记十二点不要看窗外”。然后趁着课间操同学们都先下去排队的时候，偷偷把这些卡纸塞到她和几个女生的文具盒里，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为什么除了她还要随机挑几个女生恶作剧？因为我想引起她注意，又不想被知道。
　　课间操结束还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我没有很着急回班级，拉着强子和祥子一起绕了个大圈去上厕所。
　　“三小啦！老子已经尿过了啦！刚才喊你你还假装听不见！”
　　我装成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用手臂扣着他的脖子，押着他就走，祥子默默地跟在我们身后，我们都无视了强子的骂骂咧咧。
　　我故意等到上课的第二声铃声响起，才要返回班级，祥子早在预备铃响起见我们还在磨蹭就丢下我们跑了，这小子，能不犯错他绝对不会做错。
　　我们的教室在学校最东边教学楼的最东边那间，楼层的中间是年段室，当我们慢悠悠地走上楼的时候看到班主任正从年段室走出来，才想起这节课是她的英语课，我跟强子赶紧加大步伐冲入教室，心中大悟怪不得祥子这小子跑的这么快。倒不是因为班主任有多凶，只是因为她很罗嗦，她可以留堂跟你讲一大堆道理，一大堆你完全不想听的大道理，而你为了能早点结束训斥只能不停认同她的话，否则她可以再讲一个世纪。
　　托我爸的福，我初中三年跟祥子都坐在第一排，我们整整吃了三年的粉笔粉尘，还有老师激动演讲时喷出的口水。她坐在我斜后方的第三张桌子，强子在另外一边的第四张。
　　跟我料想的一样，她们虽然发现了那些恶作剧卡纸，但是都没有在课堂上声张出来。我趁着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偷偷回头想要看看她的反应，却发现后面的强子在对着我挤眉弄眼，我掰了一半的橡皮，偷偷丢过去，却没成想不偏不倚砸中了她。
　　我赶紧转身假装看课本，身后却传来一阵嬉笑。
　　讲台上的班主任听到笑声停下书写，回头怒目环视一圈，教室瞬间又恢复了安静。
　　祥子用笔偷偷捅了我一下说：“要死啊你！”
　　我没有理他，跟着班主任的目光偷偷回头看，她却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埋头写字。
　　下课后，那些被我恶作剧的女生开始在那里找戏弄她们的人，欣一下子就知道是我做的，她跟我做了几年的同桌，看过我用左手写的字，带着几个女生来围着我指责我吓唬她们。我装作一脸的无辜，直呼冤枉，眼神却偷偷瞟向她的位置。
　　她可能上厕所去了吧，我这样想着，忽略了眼前的这几个兴师问罪的女生。欣仍旧不依不挠，拉着我要我解释为什么十二点不能看窗外，我始终装作无辜的样子，直到上课预备铃响起，她们才作罢，她却始终没有任何表态，甚至连想知道是谁恶作剧的欲望都没有。
　　对我来说这次的恶作剧无疑是失败的，我的目标没反应，陪衬的却都跳了出来。最后这节课我时不时的出神，虽然以前也有过这种状态，但无一例外不是在想着动画片里的情节就是在幻想着化身超人拯救世界，第一次因为一个女生出现这种状态，我有点不知所措，但我同时也愈发想要在这湖面上惊起一片涟漪。
　　于是我又开始策划，到放学了都还没想好下一个方案，她却突然出现，拦住了我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