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往事》苏溪狼

4、四

　　开学到现在这些日子我都是跟强子还有我堂哥和隔壁班我堂哥从小到大的两个朋友一起骑着自行车上下学，我家是我们这些人中离学校最近的，我哥和另外两个最远，强子家在中间。
　　放学总是最令人积极的，不拖堂的老师总是招人喜欢。今天他们同往常一样积极撤退，而我却找了个借口抛下了他们，没跟他们一起走。没多会儿教室就剩我一个人，我起身来到她座位旁，俯下身去寻找我的橡皮，嘴里还在抱怨着强子这混蛋不帮我捡起来，这会儿都不知跑哪里去了。
　　突然有个人影站在我面前，我抬头发现是她站在我前面，我着实吓了一跳，起身又撞到了头。
　　我抱着头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却忍不住笑出了声，紧接着又捂着嘴干咳了一声来掩饰。
　　“幼稚！”
　　她将橡皮和恶作剧的卡纸一并丢给了我，走出了教室。
　　我翻看着卡纸，除了我写的那些字，什么也没有。我追了出去，看到她跟我们同班级的一个男同学一同走下楼梯，我靠在走廊的护栏上，看着他们一同从停车棚出来骑着自行车慢慢远去。
　　我还以为计划是失败的，我对自己说，但现在至少她不再是看不到我。
　　下午的课程安排有节美术课，对大多数学生来说，美术课就是拿来喘息消遣的，当时最受我们欢迎的课程莫过于美术体育和音乐课了，唯一可惜的是这些课程在一周中的排课次数是在是太少了，但也正是因为少才值得我们期待。
　　教我们的美术课老师现在我们月港市小有名气，他最擅长画国画，我小时候跟他学习过几年，可是接触到的也仅仅是素描和水彩。我跟他学画画的起因是发生在我未上小学之前，当时我们是邻居，某天我跑到他家玩就被眼前挂在墙上的画作吸引，开始不停东翻西找的，他可能是看到我看那些画看得痴迷，为了逗逗我，也可能是怕了我的调皮捣蛋，拿了颜料跟纸让我在一旁画画。我那时候还不会写几个字，但是在我画完之后他直接拿着我的涂鸦跑到我家，跟我爸说要让我学画画。
　　我也不记得我当时画的是什么，会让他产生教我画画的念头，但从接触到绘画后，我开始对对其着迷。
　　我跟他学了几年的素描和水彩，小学时代还代表学校去参加比赛得过奖。但这些在我们那个年代，根本不算什么，你又不是代表学校去参加奥数比赛，一个画画而已，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他们都会这样说。
　　这也难怪我那老师在我小时候的记忆中是清贫的，画画的那么多，不说知名度，能够养家糊口的又有多少？他是到我长大后才开始有点名气，才陆续有人找他买画，所以我能够理解我被迫跟随走入死命学习课本知识的那个年代。
　　许多老师的第一堂课都是很有意思的，有让学生讲故事的，有做活动的，有死板讲课的，也有疯狂提问的，而我们的第一节美术课，却是让我们不断画圆。
　　大部分学生在惊叹老师能够随手画一个非常标准的圆后崩溃，他们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画不好，以至于怀疑自己是不是手残党。有直接放弃开始聊天的，有拿起圆规轻描，然后在手工描绘的，还有认真尝试擦破纸的。
　　我随手在纸上画了个圆，直接把祥子看懵了，他求着我教他怎么画，我得意地把秘诀告诉他：天赋。
　　他楞了会儿，从嘴巴挤出一句“竟无语凝噎”，又开始埋头画了擦擦了画。
　　一节课有45分钟，现在也就过了五分钟，我拿出另外一张纸，准备画点什么。我看着身边的祥子，他认真作画的样子是个不错的选择，我随即侧身拉开与他的距离，用铅笔在眼前比划将他的身体构造划分。他眼角的余光看到我奇怪的举动，回过头来不解的看着我，我“啧”一声将他转过来的脸推了回去，让他继续画画不要动。
　　速写这种东西就是要抓住绘画对象的突出要点，不需要临摹的太仔细，也不需要将光与影过多的融入，只要简单的几笔就可以勾勒出描绘对象的形象要素。我很快画好，把我眼中祥子的形象展示给他自己看，他瞪着双眼惊呼一声，后桌的同学也站了起来围看，我得意的沉浸在他们的夸赞声中，享受这种被吹捧的高光时刻。
　　同学们的围观吸引来了老师，他在检查了一圈同学们的画作后走到我课桌旁，跟着他们一起看我的速写。
　　“这两年有继续画吗？看样子有进步。”
　　“有时间的时候会画上几张。”
　　“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坚持去做。”
　　说完他回到了讲台坐下，侧着头看着远处的山，任凭底下的学生将我的画作互相传递交头接耳，没多会儿整个班级都知道我的绘画特长，我假装翻书鉴赏课本上的美术作品，还时不时跟祥子说起梵高和毕加索的画。
　　在后桌同学把我的画作传回给我的时候下课铃声响起，我们谢别老师后强子飞奔到我面前，双手搭着我的肩膀，一把拽住我拥抱我，还不停地拍着我的后背，贴在我耳朵上轻轻说不愧是我的铭子，我没白陪你画狮画虎了，你需要一个更好的模特，我准许你通过你灵巧的双手把英俊的我画在这纸上了！
　　我一把把他推开，我就知道这自恋的家伙突然这么热情准没好事。
　　他却死皮赖脸地缠着我让我帮他画一张帅气逼人的肖像，我说帅气我可能画不出来，那什么倒是可以把你画上去。
　　他贱兮兮地说不会让我白画，他可以带我把三国打通关，我一听就来劲了，当下就同意。
　　三国是我们那时候在电子厅玩的一款游戏之一，那个年代互联网刚兴起，这股风还未吹到西元乡，我们能接触到的电子产品有限，而且大人们都反对自家的孩子去电子厅玩电玩，一是因为里面鱼龙混杂，形形色色的各路人都有，怕会被带坏被欺负；二是老虎机被家长们视为与赌博无二样；三是担心我们沉迷游戏受不了诱惑而荒废学业。
　　我第一次去电子厅是在小学的时候强子跟他哥哥带我去的，虽然当时家里有小霸王学习机（实质上就是游戏机），但是能够被允许玩的时候很少，而且这总插卡连接电视机的游戏方式会加速电视机的损坏。
　　在电子厅你可以尽情和人PK一款名为拳皇的街机游戏，在当时玩的好的人甚至一条命就可以打败众多挑战者，有这本事的人在电子厅会很吃香，被奉为“大神”一样的存在。而强子他哥就是这里的不败传说，曾经使用一个角色丝血不掉打败了七八个挑战者，操作如此行云流水，以至于就像他就是游戏里的角色跑出来一样。
　　我对这种挑战类型的游戏比较不感冒，可能是因为我很少能够打败别人的缘故，但是我对闯关类就比较有兴趣，奈何手残党操作不行，那时候也没那么多钱可以买币无限复活，因此很多闯关类游戏我总是带着遗憾未到终场。
　　强子跟他哥一样，都是游戏细胞属性点满的人，反应灵敏想法之怪，一个三国对他不算什么。
　　于是我们约定，我先帮他画一张帅气逼人的肖像，等周末他再带我去通关三国这款游戏，算是互相了了一个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