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之巅》学卿

5、四

　　在镜子的另一面
　　过去总令人目眩神迷
　　——“我不奢望时间倒流，我小心经营着每一个重逢。”

　　云雀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离开。萧涟仰躺在草地上，双手垫在头侧，定定凝望天空。从地平线一直到天穹顶，全部都缀满了星星，就像一开始的梦里那个会发光的洞穴一样。说起来，那正是他神奇经历的开始，而不由自主的，他已经习惯了深夜的相约，甚至期待。
　　琴声不知何时就已响起，吹箫少年的琴艺一样出彩。不过萧涟并无心去体味琴音的美妙，想见一见吹箫者的念头就像疯长的野草一样，一经发起，就迅速占据了他的全部心智，将他的脑子变成了一堆乱草。
　　琴音渐渐散去，少年似乎微微叹了口气：
　　“也许我的方式使您觉得烦恼……”
　　“没有，绝没有这样的事”，萧涟脱口而出，急切否认。
　　“请您相信，我当真是非常愿意为您吹箫弹琴，我也当真希望您喜欢……”
　　“可是公子……”，萧涟心中犹豫，这个一直以来就被很默契的无视的问题，适合就这样问出口来吗？可是，突然在意，突然想听到答复，不论是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一个，“我想知道……为什么……”
　　彼端沉默。
　　“请您相信我，我不会害您。请您不要拒绝我。请您这样记住就好。”
　　风起，飞起的草屑微微迷了萧涟的眼。他似乎看见，有淡红的衣角拂过脚面。出神片刻，萧涟意味不明的浅浅一笑，合上眼睡去，一夜无梦。

　　……认识你真高兴……
　　……其实，我们都一样……
　　……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我发誓……
　　……你看，我不是做到了吗？唉，唉，不要哭啊……
　　不要哭，不要歉疚，不要说离开，不要永不再见。

　　真吵。
　　闭嘴。
　　……怒！还有完没完了！
　　萧涟闭着眼睛一巴掌挥过去，居然……真的传来了一声脆响。头顶方向，岳敏轩假哭道：“呜呜，涟涟你打我~我不过就是打翻了铜盆踢翻了木凳嘛~”
　　萧涟一骨碌坐起来，欺近岳敏轩就是一番辣手摧花，嘴里念念有词，仿佛要把岳敏轩的脸搓成面条才罢休。
　　岳敏轩嘟起嘴“嗷嗷”地嚎着，和萧涟假意推搡一通，然后就放弃抵抗一副任君撷取的温顺摸样。
　　萧涟使劲翻了个白眼：“你小子最近都在和谁鬼混啊？啧啧，都被虐出惯性了。”
　　岳敏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萧大爷，我这几年又都是在和谁鬼混？要说惯性也是被你虐出来的。
　　“我说，你怎么在我房间？”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
　　“嗯？”
　　“现在是巳时三刻，而你屋里还半点动静也没有，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过来把你喊醒？”
　　“呦呦，几天不教训都敢对我用反问句了，嗯？”
　　“……切……小~涟~涟，你不会是害羞了吧，哇哈哈哈哈……”
　　“滚过来，让我告诉你什么叫规矩！”

　　等到萧涟收拾停当，已经是吃饭时间了。
　　敲开岳敏轩房门，正看到岳敏轩在努力地抚平衣服袖口处的皱褶。
　　“啧啧，像见哪家的大小姐似的。”
　　“嘿嘿，萧涟，吃醋啦~我可是很受欢迎的哦。不过，我也可以勉为其难的带上你。”
　　“……”萧涟直觉得岳敏轩吃错药了。
　　“走吧走吧。都是我的朋友，一定要认识认识的。”
　　半晌之后，南山镇唯一一家酒楼的某间雅座内，气氛诡异异常。
　　从甫一见面开始，萧涟和陈焕就陷入大眼瞪小眼的状态中，岳敏轩被晾在一边，抓抓脑袋——这简直是莫名其妙。
　　“咳咳”，陈焕首先挪开目光，“原来敏轩说的那个爱吃桂花糕的损友，是你啊。本来我还以为，又要认识一个嗜甜食如命的男人了。”
　　“……死陈焕，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岳敏轩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罢工了。
　　“呵呵，敏轩”，陈焕拉着彻底石化的岳敏轩坐下，“你先缓缓，待会儿你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震惊。”

　　其实，岳敏轩大致已经明白了。
　　一直以来，陈焕口中那个爱吃桂花糕的朋友，那个心地善良的幻灵成员，那个能和灵鹤交流的灵力者，那个放走灵鹤以致被追杀的人，统统都是萧涟，是那个和自己一起住在终南山上，坏脾气毒舌又不问世事的萧涟。
　　“不要生气好吗？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对不起。” 萧涟难得郑重的向岳敏轩道歉。
　　“……那个连水？”
　　“是我。我在幻灵时叫连水。萧涟这个真名当时只有陈焕知道。”
　　“所以，你要我听说有人打听‘连水’时告诉你？”
　　“嗯。那件事以后，我在被幻灵追杀。”
　　“……那只灵鹤都不帮你的吗？！”
　　“……啊？”这和灵鹤有什么关系？
　　“陈焕说过，那只灵鹤超厉害的。你救了他，他都不知报答的吗？就任由自己的救命恩人被追杀的东躲西藏？那还算什么灵鹤啊，也太不通人情世故了吧！”岳敏轩越说越激愤。
　　“呃……我没有东躲西藏……”虽然岳敏轩脱线得如此无语，不过萧涟知道，他不过是以他独特的脱线方式在表示关心，思及此，也不禁心里一暖。瞥一眼陈焕，这小子正压低了岳敏轩的脑袋向他嘀咕着什么，大概是在替自己解释吧。不一会儿，陈焕直起身，看看萧涟，又看看岳敏轩，半掩着脸一脸贱笑。
　　……还是一样的活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