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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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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从前在临城不同,T市一中有晚修课。
晚上九点钟,是一中门外最热闹的时候。
流动的小摊挨挨挤挤,滚油迸溅,浓油赤酱的香气混合在一起。
夏时买了两个红豆饼,甜软的豆香从纸包中钻出来。
绦儿巷离一中不算近,里面是一排老房子,住的大多是T市本地人。
夏时拧开门,客厅亮着灯,四岁的夏柠抱着兔子玩偶,坐在软垫上。
听到声响,她抬起头,朝门口看了一眼,很快又垂下头,继续给兔子玩偶扎辫子。
夏时把夏柠抱在怀里,亲了下她软乎乎的脸蛋。
夏奶奶端着切好的桃子走出来:“小时回来了,在新学校还习惯吗?”
夏时帮妹妹把掉在地上的发圈捡起来,抿了下唇。
一切不像想象中的那样糟糕,也称不上多好。
“挺好的,奶奶。这里的课程进度和临城差不多,我也交到了朋友。”
夏奶奶松了一口气,笑呵呵地把装着桃块的白瓷碗往她面前推了推:“吃水果。”
夏柠找不到发圈,张着软乎乎的手,拉了拉夏时的衣角。
夏时摸了摸她的两只羊角辫:“叫姐姐。”
“姐姐。”夏柠跟着重复。
夏时把发圈和红豆饼一起递给了她,夏柠咬着红豆饼,继续给兔子扎辫子。
夏柠两岁时,被诊断为自闭症。赵文不能接受,那段时间是她和夏明山吵得最厉害的时候。
夏时站起来:“我之前和北辰路的那家康复机构联系过了,这周末我带小柠过去看看。”
夏奶奶轻轻叹了口气。
临睡之前,夏时在屋中翻找了一遍,校牌并没有落在家里,很可能是在天台画画的时候,从书包里掉下去了。
看起来明天得去天台找找。
她打开音乐软件,点了随机播放。
快要睡着时,音孔中的歌变成了《深海》。
是一首很老的歌,从前带她去画室的路上,赵文经常放这首歌。
夏时切了歌。
这一次是《少年》,旋律轻快激昂。
屋中的冷气调得很低,夏时裹着一条小花被,睡了过去。
夏夜闷热,窗外蝉鸣声声,巷子里昏黄的灯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地板上。
*
第二天,夏时特意起早了一些,去天台上找校牌。
快要走到石阶尽头时,她听到少年们的声音。
“卧槽渡哥两次五杀。”
“渡哥,一会儿再开一局。”
陈渡散漫地靠着一截矮墙,左耳挂着一只耳机,拇指在屏幕上熟练地划点。
他还穿着昨天那件黑T,肩头斜搭着件夹克,高瘦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夏时抿了下唇,准备离开。
少年锋利有棱角的下颌抬起来些,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少女垂着杏眼,弯弯的睫上沾了点儿暖融融的日光,唇抿起来一点,依旧是昨天那副乖得要命的模样。
“小熊软糖同学。”陈渡弯了下唇,语调散漫,带着些疏懒痞气。
“跑什么啊你。”
夏时楞了一下,周围的少年们也纷纷抬起头。
“阿渡,你不是不认识这位...小熊软糖同学吗。”祝子璋探过头来。
陈渡丢了手机,把那只探过来的脑袋拍了回去。
“五讲四美三热爱,吓到新同学了,团结友爱懂不懂啊。”
祝子璋夸张地诶呦一声。
天台下的笑闹声渐渐大了起来,喇叭里响起预备铃声。
陈渡站了起来,黑发被风吹乱了一点,狭长的眼抬起来,看着石阶上的少女。
“来找东西?”
少年的眼角挂着散漫笑意,黑瞳深处却又冷又戾,他单手插兜,步伐散漫地走到夏时面前。
夏时往后退了一步。
斑驳的香樟树影落在两人身后,陈渡比她高了大半个头,夏时抬起眼睛,少年也垂眸看她。
“我的校牌丢了。”少女的声音很小,绵软清脆。
半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夏时的怀中落了个东西,她抬手下意识抱住。
是刚才被陈渡随意搭在肩头的那件夹克,上面还沾着点儿少年滚烫的体温,皂角香和淡淡的烟草味混在一起。
陈渡把包扯下来,挑开侧兜,把昨天的那个校牌拿出来。
“这个?”
夏时点头:“谢谢你。”
细白的掌心张开,伸到他面前。
少女垂着眼,指尖轻轻蜷起,显而易见地有些紧张。
校牌被丢进少女掌心。
夏时一怔,没想到陈渡这样好说话。
她缩回手,迟疑片刻,把怀中的夹克往前递了递:“你的衣服。”
陈渡唇角的笑意抿平了些:“站那么远,能吃了你啊。”
他的拇指烦躁地点了两下。
夏时已经转过身,小跑着往教学楼的方向去。
溜得那么快,跟兔子似的。
陈渡的手一扬,夹克被随意地搭在肩头。
上面染上了少女身上浅淡的梨花香,清甜柔软。
天台上的少年们纷纷拔了耳机往这边看。
沈临挑眉:“不是,这么乖的好学生,怎么招惹到渡哥了?”
国际部的学生们大多都不参加高考,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多轻松,大多数人都在埋头准备语言考试和SAT,寒暑假里还要做背景提升。
大多数人中,自然不包括这群不良少年。
一中的人都知道,陈渡是出了名的一身反骨,乖戾不驯。没有人知道这个少年的来头,不过据小道消息,他和给一中捐过一栋教学楼的陈家有些关系。
说话间,陈渡已经走了回来。
天台上的少年纷纷起哄:“渡哥吃人哈哈哈。”
陈渡捡起地上的手机,扫了几人一眼。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心情十分不好。
少年们纷纷敛了笑,有人打岔:“再开一局,渡哥带飞啊。”
陈渡斜倚在石柱上,锋利的侧脸笼在一片阴影里。
他的指腹搭在手机屏幕上,大杀四方,敌我不分。
十分钟后,屏幕上出现暗红的失败两个大字。
陈渡抓起摩托的钥匙,起身往下走。
沈临问:“诶,阿渡,去哪儿啊?”
“回去睡觉,”少年显而易见地有些烦躁,“不然搁这儿光合作用吗?”
祝子璋抓抓头:“昨儿不是渡哥把我们叫过来通宵的吗?还说这儿凉快,比别的地儿强多了。”
沈临站起来,夸张地按着坐得发僵的腰:“走吧,小祝同学,别搁这儿光合作用了。”
几人走到天台下头时,陈渡已经跨上摩托。
摩托的油门加到最大,少年的夹克被风吹得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