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灵》冬日的小桔子

7、第 7 章

　　陈熠住的院子其实在村子的深处，挨着陈家村的祠堂，附近还有一片林子，有种庭院深深的感觉，与其他村民的聚集的住处远远隔开，离广场倒是不远。
　　三个很快就回到了院子，陈灿忧心地看着陈熠，说：“熠熠，你真的不跟我回家吗？”
　　陈小熠忙不迭进门，生怕被强抢回去。不过她很快又从门后伸出脑袋，说：“拜拜，今天很开心，下次再玩。”
　　陈灿犹不死心，挣扎问：“真的不跟我们回去吗？我可以把糖都给你，肉也给你吃。”
　　陈小熠嗖得缩回脑袋，强力表示拒绝。
　　赵淑芳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她拍拍儿子的脑袋，说：“行了，走吧。你虽然不能带熠熠回家，但你可以每天给她送点吃的，这点我们还是拿得出的。”
　　陈灿抬头，欢呼：“哦耶~老妈万岁！”

　　陈小熠回到熟悉的院子里，拍拍胸口，夸张地松了一口气，但眼里还难掩兴奋。
　　“昭昭，外面，好好玩哦。”陈熠捧着重新出现的小纸人，显然还十分激动。
　　昭昭对此不置可否，反而问：“还害怕人类吗？”
　　陈小熠摇头，眼睛笑成弯月芽儿，说：“不害怕。陈灿好，肉包子好吃，小纸人也漂亮，他们，都好。”
　　显然，陈灿带她出去玩赢得了陈小熠很多好感，给她肉包子吃的大婶也赢得了小孩的芳心，许影会做漂亮的小纸人，也让陈小熠喜欢。
　　昭昭轻哼一声，莫名有些不爽。他转身从小孩手心跳向地面，飘逸的身法，让简陋的身形硬是透出几分风雅。
　　陈小熠却敏感地捕捉到昭昭的那丝情绪，她大声说：“可是我最喜欢昭昭，昭昭最好！”
　　小纸人正慢吞吞走动，听到这话脚步一顿，转身面对陈熠，说：“过来！”
　　陈熠半趴在地上，屁颠屁颠地把脸凑过去，黑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殷勤地看着小纸人。
　　昭昭说：“人很复杂，好坏很难定论，往往善恶都在一念之间。你要做的，是得有防备之心，不要因为一颗糖或者一个包子就被骗走了。”
　　陈小熠撅起嘴，说：“才不会。”
　　昭昭戳戳陈熠的小脑门，说：“记住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无论什么人，我都希望你能够勇敢面对。只要内心无所畏惧，那些人的态度、言语对你来说，不过清风拂山岗，过了无痕。”
　　陈小熠握拳：“我会很勇敢的！”
　　昭昭突然看向院门的方向，随后问：“假如早上的事情再发生，你会怎么做？“
　　陈小熠歪歪脑袋思考：“我的家，不欢迎他们，让他们走。”
　　“很好！自己的地盘，轮不到他人撒野。站起来，去赶走他们。”
　　昭昭话音刚落，便不见了踪迹。这时，院门突然被打开，一行人踏了进来。

　　陈卫民早上离开院子后，便越想越不安。回去找到自己老婆一合计，两人便再来看看。
　　别人都不靠近院子，也不知道院子的具体情况，他是知道的，整个院子就一个孩子待着。
　　没想到再过来，院子门虚掩着，静悄悄地，一点动静都没有。找遍了整个院子，也没有孩子的踪迹。
　　这下，他算是慌了，跟自己老婆两人分头找了一圈儿，没找到。虽然陈卫民不敢声张此事，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件事得跟族里说一声。
　　只是这几天七月半临近，族长他们都为节日的事在准备，找不见人。陈卫民急得没有办法，只好把早已不管事的族老陈茂名给请过来。
　　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小孩正趴在地上玩儿。

　　夏日昼长，太阳早早东升，阳光照过山岗，照过屋脊，透过树荫，在地上留下点点光斑。
　　一行人走进院子，看着趴在树荫下玩儿的孩子，都面面相觑。
　　“小朋友，你，你是叫陈熠吗？”陈卫民上前问。
　　陈熠抿着嘴不说话。
　　院子一时安静下来。
　　陈小熠耳边响起昭昭的声音：“熠熠，你害怕了吗？站起来！对敌第一条，气势不能输。”
　　陈小熠重重点头，决定拿出自己最凶的样子。她从地上爬起来，鼓起腮帮子，目露凶光，喉咙里发出呜嗯的威胁声，就像一头竖起尖角对准敌人，准备随时发起进攻的幼兽，超凶的！
　　陈卫民：......
　　他疑惑地看着小朋友，反思难道是自己太凶了？于是他蹲下去，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说：“小朋友，你告诉叔叔，你是叫陈熠吗？”
　　陈小熠：......这个大人蹲下去了，是被我吓到吧？哦耶，我果然很凶！
　　陈小熠决定乘胜追击，她奶凶地说：“害怕了吧？我很厉害哒！这是我家，你们出去！”
　　陈卫民愣住。
　　陈小熠：这个大人怎么没有反应？
　　陈小熠再接再厉：“我很凶哒！你快出去！”
　　陈卫民遭遇了一番“超萌”攻击，血条清空，他站起来退后两步，笑着说：“好凶，叔叔害怕了，这就走。”内心小人默默流泪，好想要个女儿，比自己家的臭小子可爱多了。
　　“咳咳......”站后面的族老咳嗽两声，他拄着拐杖走上前，默默抬头，看着院子中这颗半生半死的树。
　　阳光透过焦黑的树枝，却透不过浓密的树荫。院子被分成两半，一半浸透阳光，一般遍撒阴凉。
　　陈熠警惕地看着这位老人，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半晌，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你的名字，还是我起的。是希望你能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可惜......”
　　陈茂名转身，拿拐杖指着陈熠厉声说：“不许再出院子！不然，就罚你去跪祠堂！”老人板着脸，脸上的每一条褶子上都充满了严厉，目光紧紧盯着陈熠，凶得仿佛要吃小孩儿。
　　陈熠被吓得抖了一抖，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也别说陈熠，站门口的几个大人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茂老会发这么大的火。
　　不过陈熠小朋友咬住牙，强忍着没有哭。她含着泪，颤抖着说：“坏...人！你走开！这是我家。”
　　陈茂名冷哼一声，敲敲拐杖，说：“要是被我发现你偷溜出去玩儿，我就打烂你的屁股！你外公不在，我看谁能保你？”
　　陈熠又是一抖，忍了半天的眼泪，终究是落下来了。
　　陈卫民有些不忍，开口说：“茂公，你别吓唬孩子...”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陈茂名狠瞪了一眼。
　　“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人在不在都不知道，你干啥吃的？”
　　陈卫民讪讪一笑，低下头，不敢再作声。
　　“茂老，何必生这么大气？不过就是孩子贪玩儿，一件小事而已。”陈三思笑着从门外进来。
　　“族长。”
　　“族长。”
　　”......”
　　陈卫民几人一见族长来了，连忙打招呼。
　　“是一件小事。族长不去关心族内祭典大事，怎么关心一件小事儿来了？”陈茂名不冷不热地说。
　　陈三思被刺了一句，神情却一点没变，反而看向陈熠，关切地说：“瞧把孩子吓得，茂老就是太严肃了。这孩子也大了，一直关在院子里也不像话，村里安全，出来玩玩也不会有危险。”
　　陈茂名脸色越发严肃，他冷声道：“族长真的关心这孩子，赶紧把陈卫华叫回来才是正经！他一个看孩子的跑得不见踪影，像什么话？”
　　陈三思皱眉解释道：“这不村里人手太少，陈卫华能力强，他.....”
　　“行了！七月半在即，她一个孩子在村里乱跑，这是在添乱！不是忙吗？聚这里干嘛？都走！”
　　陈茂名把一堆人都轰走临走前看了一眼陈熠。
　　陈熠看不清那一眼里有什么，只记得下垂的眼皮和眼角的老人斑。
　　陈茂名把人都轰走了，却独独留下陈卫民。
　　他说：“卫民小子，陪我走一走吧。”
　　“哎！”陈卫民不敢拒绝，只跟着茂公身后，沿着陈熠的小院子，慢慢溜达。

　　人都走光，陈熠慢慢抽噎，终于哭出声来。
　　“呜呜，昭昭...呜..”
　　昭昭在陈熠肩膀上现出身形，它擦擦陈熠的眼泪，鼓励道：”你做得很好。很勇敢！“
　　陈小熠抽噎着，说：”我... 我想出去玩..呜呜，那个爷爷，太...太坏了...”
　　昭昭却没有赞同陈熠的话，它说：“未必。熠熠，你过来。”
　　昭昭跳到地上，往一个角落走去，示意陈熠跟上。
　　陈熠打了个哭嗝，想要昭昭哄她。可是昭昭没有理她，径直向前走去。
　　陈小熠想了想，还是擦擦眼泪，跟上去。
　　“你看到了吗？”昭昭站在墙根问。
　　陈熠仔细看了看面前的墙，茫然。
　　“低头。”
　　“咦，有个洞！”陈小熠惊奇地发现这个墙角有半块砖脱落了，刚好留下一个小洞。只是被墙角的杂草遮着，她原来都没有发现！
　　“你看！”昭昭双手按在墙壁上，没想到整个院墙居然有金光浮现。
　　院墙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泛着金光，整个院墙就像一大块黄金写就的经帛，将院子如铁桶般围住，挡住所有妖魔鬼怪的入侵。
　　昭昭回到陈熠肩膀上，淡淡地说：“这个院墙上的每一块砖，都刻有符文，由此组成一个牢固的结界将院子保护起来。但符文一旦被破坏，结界就将失效。”
　　陈熠像是想到了什么，说：“结界，是那个金色的大罩子吗？罩子不能用了吗？”
　　“没错。”
　　“昭昭，我不明白。外面有什么危险呢？”陈小熠有点难过。
　　“你想知道吗？晚上，我带你去看看。”

　　墙外。
　　陈茂名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
　　“茂公，怎么了？”陈卫民问。
　　陈茂名拿拐杖敲敲墙角，说：“这里有个洞。天热了，蛇虫多，你去我那儿挑块砖，把这里堵起来。”
　　“哎，好的！”
　　“走吧，天黑之前，要办好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