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灵》冬日的小桔子

5、第5章

　　陈小熠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巴掌高的小纸人，却觉得它像一堵高墙，一下子把那些像怪兽的大人隔在墙外，他们的嚎叫依旧传到耳朵里，却让她不再害怕。
　　陈熠一下子充满了勇气，她擦擦眼泪，握紧拳头，大声说：“我才不怕！”说着，雄赳赳气昂昂地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开门。
　　“叭叽”，她忘记被子还缠在脚上，一下子左脚绊住右脚，一个泰山压顶把小纸人一起压在床上，“咚”一声摔个五体投地，不对，五体投床，这清脆的声响是陈熠的脑门嗑在床沿上发出的。
　　出师未捷身先摔，长使英雄泪满襟。“哇~呜呜呜~”凄惨的哭声响彻房间，传到院子里，惊得三个怪兽大人瞬间如鸟散。
　　“快走，快走！”
　　“咋回事？这哭声难道......”
　　”我们啥也没干，快走走走......”
　　院子一下子落了个清净，只剩下陈熠的哭声越发清晰。
　　陈卫民出了院子，回头看看这高高筑起的院墙，他心里越发不安。
　　原本对这院子就敬而远之，平常陈公在，就不允许族人靠近，再加上当年这孩子出生时发生的事情，总觉得这孩子不详。
　　这次陈公出门了，也就陈卫华进出，没人愿意过来照顾孩子。谁想到昨天陈卫华也出门了，出门前特地拜托他照看一下。
　　陈卫华是他的堂弟，但因为本身资质出众，从而跟着陈老，算是他们家最有出息的，所以他的话很有分量，即使不太愿意，也还是难以推辞。更何况陈卫华也再三保证，院子里真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可怕，陈熠也只是个普通的小孩子，除了长得可爱些，没什么特别。
　　昨天晚上他远远守了一夜，没想到中途睡着了，再醒来居然看到院子火光冲天！他真是吓死了，刚准备叫人救火，却发现那火一下子熄灭了，这就更吓人了。
　　不过他也不敢靠近，艰难地挨到天空泛白，他连忙叫了自己两个好兄弟一起过来，想着人多壮壮胆，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过来看还真是普普通通的院子，啥都没有，最奇特的就是那颗半死半活的树了，不过这树大老远就能看到，看了几年也就不稀奇了。但安静的院子乍然听到孩子的哭声，还真是吓了一跳，他还没看一眼就被拉着出了院子。
　　不会真出什么事儿了吧？
　　陈卫民心里忐忑，说起来，陈公和他堂弟都出门了，这院子就一个小娃娃了吧，那孩子今年虚岁算是4岁了？这么小孩子一天一夜都一个人待着，这......他儿子今年6岁了，别说一天，就是半天没人看着都担心，造孽呦，不会真出事儿了吧？
　　昨天他跟他婆娘说过，要给这院子送饭，正好早上了，拉他婆娘一起过来看看，不然真出事儿了怎么跟卫华交代呀？

　　陈小熠的额头磕出了一个包。一个又肿又红的鼓包。
　　她大滴眼泪簌簌落下，鼻子哭得通红，真是谁见了不喊一声小可怜。
　　小纸人扒拉在陈熠头顶，用灵力给她治疗，心里有几分说不出的恼火，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孩子，他从来没有想过幼崽在他的看顾下居然会因为被被子绊倒而受伤。
　　他当时被压在下面，还想着床上摔一下也不要紧，便没有阻止。但当听到咚地一声，就知道要遭，果然！脑门那么大一个包，泛着青紫。该死，人类幼崽也太脆弱了！
　　不过这床也太硬了些，对幼崽来说有些危险，要不把床换一下？
　　天知道陈熠睡得这张床算是老物件了，当年陈熠外婆的陪嫁，陈熠妈妈也睡过，一整块顶级红木黄花梨木做的，放现在也是能传家的老古董了，谁能想飞来横祸......
　　不过幼崽磕磕碰碰也是正常，但谁让小纸人没养过没经验，一朝养崽就碰到崽最惨兮兮的一面，只得打起十二分心思去应付。可惜，哄崽也是新手，除了手忙脚乱治疗伤口之外，也毫无办法。
　　”还疼吗？“小纸人问。
　　陈小熠小心翼翼地摸摸额头，除了还有一点凸起，那种一跳一跳地疼痛消失了。她再摸了摸，“好像，不疼了。”陈小熠终于止住了眼泪。
　　小纸人听到陈熠说不疼了才松了口气，他端坐在陈熠头顶，恢复了一贯的淡然。
　　“昭昭，外面那些大怪兽呢？”陈熠这时候才想起外面的大人，问道。
　　小纸人纠正：“是人，非怪兽，被你哭声吓跑了。”
　　“我这么厉害吗？”陈熠明显只关注到后半句，她连忙从床上爬下来，去开门。
　　只见她先打开一条门缝，悄悄伸出头扫视一圈，发现院子里真的空无一人，就大胆把门打开。
　　陈小熠叉着腰，看着院子如同看自己的领土，满意地为自己点个赞，并寻求小伙伴的肯定：“昭昭，我是不是很厉害？”
　　小纸人：.....它从陈熠头顶轻盈跃下，一下子贴到她后背上。
　　这时，“嗨~熠熠，早上好！”陈灿突然从墙头冒出来，一只胳膊扒拉着墙头另一只手疯狂挥舞着打招呼。
　　陈小熠抬眼望去，显然还记得这个给她两颗糖的男孩，她也很给面子地打招呼：“你好，大白兔！”
　　“我叫陈灿！”男孩抗议，”哎，你等一下，我给你变个魔术。“话音未落，男孩已经从墙头消失了。
　　”噔噔噔！“院子门突然打开，男孩摆出奥特曼经典十字姿势，从门外蹦跶进来，“哈！奥特曼来也！”
　　陈小熠：......
　　小纸人：......
　　陈熠茫然，她噔噔噔跑过去，张望着大开的门，问：“你为什么，能进来？”
　　陈灿收回姿势，挠头：“我过来的时候，发现这个门就是虚掩着，没有关。”
　　说着，陈灿张望了一下，问：”熠熠，你又一个人在吗？昨天那个凶凶的大叔呢？“
　　陈熠摇摇头，说：”不知道，熠熠一个人。“
　　陈灿随即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说：“熠熠，我带你出去玩吧！现在外面正在搭建戏台，要唱大戏喽，来了好多人！”
　　陈小熠听到唱大戏眼睛晶亮，她知道唱戏，因为外公会唱！但当听到很多人又黯淡下去，她摇头说：“人很多，外公不在，我不能出去。”
　　陈灿拍拍胸脯，说：“不用怕，我带你出去，我们可以偷偷去偷偷回。”
　　陈小熠看着大开的院门，她都记不清上次出门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外公抱着她，还有握手上的糖葫芦，很甜。
　　陈灿看陈小熠有些意动，眼珠一转，凑近问：“熠熠，你不是都不出门吗？”
　　陈熠点头。
　　他又问：“那你想，你没见过那些大人，那些大人肯定也都不认识你啊，别人都不认识你，你怕什么？万一有人问你是谁，你就说是我妹妹，嘿嘿。””
　　陈小熠一听，有道理啊！那些人都不认识她，那她出去玩也就没人发现了呀！
　　于是，陈小熠愉快点头，说：“我就偷偷去玩一会儿。”
　　陈灿打包票：“放心，不会有人发现的。”
　　“那你先出门，到门口等我。”
　　陈小熠把陈灿支开，掩着嘴轻声问：“昭昭，我要出门喽~你要跟紧我！”语气非常雀跃。
　　听完全程的小纸人，沉默，但它还是在陈熠背后拍拍她，表示知道了。出去见见人也好，见多了就不再害怕了。
　　陈小熠这下彻底放心了，迈着小脚步，像院门口走去。

　　陈家村最近很热闹。
　　马上就是中元节了，也就是俗称“七月半”，鬼节。对陈家村来说，这是一年中仅次于新年的最重要最盛大的日子。
　　因此，这一天，陈家村不仅要烹牛宰羊，舞龙唱戏，还要开祖祭祀，除了一直在村里的主枝，很多在外面发展的旁系族人也都会在这天赶回来。
　　村中心的广场上，其实早有戏台，不过戏台不大，雕龙画栋，上面的红漆都斑驳了，显得比较陈旧，这算是村里比较有悠久历史的建筑了。这次是在旧戏台对面搭建一个新的戏台，两个戏台正相对，中间摆放着一条条长凳和茶台。
　　戏台已经基本搭建完成了，邀请来唱戏的戏剧团也已经到位，正在收拾家伙，一项项戏服道具零碎地摆在广场上。
　　陈灿熟门熟路地带着陈小熠来到广场上。现在还是大清早，广场上人并不多，只有早早到来的戏剧团在收拾东西。
　　陈灿带着陈熠，趁着人不注意，钻进舞台下面。这舞台是架起来的，有半人高，底下是空的，对俩孩子来说，却正正好，还挺宽敞。
　　他们从舞台下面钻出来，刚好是舞台的后台。后台搭了一个大棚子，里面一间间隔开，就是戏子们化妆换装的地方。
　　现在里面没有人，估计都还在外面收拾，不过不少贵重华丽的戏服已经挂起来了，头面、华冠整齐地摆在桌上。
　　“哇~”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娃发出惊叹。不过陈灿虽然皮，但也知道轻重，他拉着陈熠小声说：“熠熠，这些只能看看，不能动哦~”陈小熠背过双手，乖乖点头。
　　棚子的空间不算大，一隔开更小了，显得有些拥挤，不过对孩子来说，这就像一个等待探索的宝地。
　　他们从帘子底下钻过，发现每个隔间都不一样，有些只放了箱子，有些放着好多套一模一样的戏服。
　　正玩得高兴，突然听到有脚步声响起，可惜这个隔间放着兵器架，上面插着几把大刀和旗子，根本无处藏身。
　　“快快快！”陈灿撩起厚重的帘子，把陈熠推过去，自己也一头钻进去。
　　谁料，刚钻出来，还没有起身，就被人捏着后颈给擒住，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响起：“我说怎么细细簌簌的，原来是两只大耗子呀！”这声音又清又亮，说话间带着独特的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