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间》紫弦月下

3、生日

　　“她昨天还挺开心的，可是，晚上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她心情不太好，摔门摔得很大声，这个点了也不出来拿饭……”
　　乐涂还没进门，海柚的母亲就一肚子的苦水往她耳边灌。
　　“好。”
　　乐涂没有理她嘴里汹涌而出的苦水，应了一声，便打开房门，摸黑把饭菜拿进去放在了书桌上，又走到海柚的床边。
　　“下午1点了，起床吃饭。”
　　又是命令式的语句，凌晨时候林秩的命令式语句似乎还缠绕着她，她现在听着这种语句就很生气，她用被子把头蒙上，有些郁闷地说：“不要。”
　　乐涂见她把头蒙上，寻思着光线不会再刺到她的眼睛，便去把灯打开，又回到了海柚的床边。过了一会，她把海柚的被子掀开，看到了被子里哭花了脸的，可怜无助的人。
　　“你干嘛？”海柚见被子被掀开，生气地对乐涂吼道。
　　“起床。”
　　“你管我干嘛？”
　　“……”
　　乐涂生气地要去扯她的领子，却看到海柚往后面无助委屈地退了退。她当然知道昨天海柚经历了什么，看着她无助的样子，她心软了。她没有去粗暴地扯她，而是把她横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
　　粗暴的拉扯没有如约而至，忽如其来的公主抱吓坏了海柚，她脸红了一遍，本能地叫喊着。
　　“洗澡，卸妆，吃饭。”
　　“不要命令我。”
　　“我没有。”
　　在她们争吵的时候，乐涂已经把海柚抱到了她房间的浴室，把她放了下来。
　　海柚不可思议地望着乐涂，她没有想过她会这么温柔地对自己，没有想过那个公主抱是那么的平稳，那么的令人安心，但是正是因为这样，她更加强烈地感受到了酒局上的委屈。
　　她的情绪如同海浪般涌上心头，她扑到了乐涂的怀中，抓着她的衣服，号啕大哭起来。乐涂也没有推开她，反而任凭她把妆粉糊在自己身上，用双手轻轻地环抱着她，笨拙地拍着她的背。过了许久，海柚松开了乐涂。
　　“好点了吗？”
　　“嗯。”
　　“洗澡吧。”
　　“嗯。”
　　乐涂摸了摸她的头，离开了浴室。
　　海柚打开了水，冲洗着自己的身体，也冲洗着自己的思绪。她很害怕，害怕得发抖，她蹲在地上抽泣着，哭声和水声混杂在一起，仿佛一段绝望的旋律，在她耳边轻轻吟唱。
　　今天是周日，她还有一场躲不掉的酒局，她从没有忘记这件事。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还要在这洗澡，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吃饭，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学习。她觉得好像一切都没有意义，一切都变得令人窒息，就因为今天是她成年的日子，今天是她的生日。她不想出去，她想一直这么冲洗着自己，一直待在这个安全的地方。
　　“好了吗？”
　　“快了。”
　　海柚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明明不想出去，却回了一句快了，到底是为什么呢？思来想去，她似乎找到了理由。虽然乐涂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但是，乐涂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好像挺开心的，也有一种莫名的安心。她的脑海里闪过了与她一起为数不多的回忆，从一开始说一不二的作风，到清晰耐心的教学，再到刚刚亲密的拥抱，她的心似乎产生了特殊的悸动，她也说不清这份情感是什么，但是不坏就对了。
　　如果今晚的酒局躲不过，那就把今天当成最后一天过吧。她擦干了自己的身子，穿上浴袍，正经地化了一个美丽的淡妆，走出了浴室。
　　“吃饭吧。”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们出去吃吧。”
　　“好。”
　　海柚换了一件新的小白裙，穿上了一双干净的白鞋，准备出门。
　　“项链不好看，换一条吧。”
　　海柚没有想到她会注意到自己的项链，也是，最后一天了，何必带一条林秩送的晦气的项链呢？她摘下了项链，打开首饰盒，却发现没有一条是自己买的，也没有一条是自己想带的。
　　“别带了，走吧。”
　　“好。”
　　听到乐涂的催促，海柚怕她不高兴了，也没再挑选，应了一声就出门了。
　　海柚选了一家高档的五星级餐馆，她记得一年前她和哥哥来吃过一次，很好吃，几乎没有一家餐馆的味道能比得过它。
　　走进餐馆，华丽的装潢和记忆中一样，服务员无微不至的服务也和记忆中一样，她也很期待能吃到记忆中的味道。
　　可是，她并没有吃到，菜名是一样的，摆盘是一样的，用料是一样的，可味道却变了，她很失望。看到她失望的表情，乐涂问了一句。
　　“怎么了？”
　　“味道变了，和一年前吃到的味道不一样。”
　　“你是什么时候来吃的？”
　　“7月份吧。”
　　怎么偏偏是7月份，主厨换了，当然味道不一样了。7月份，为了完成一份委托，她在这当了一个月的主厨，客人们都说她做的比之前的主厨好吃多了，餐厅也在那个期间评上了五星级。不过，委托结束后，她没有留在这的必要了，就不顾挽留，辞职了。
　　海柚每样吃了两口就没再吃了，等到乐涂吃完，她们就一前一后走出了餐厅，往家里走去。
　　“你好像不太开心。”
　　“是啊，谁能想到才过了一年，人变了，菜也变了。”
　　“下午好好写题，晚上我请你吃饭，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
　　“嗯。”
　　明明是当最后一天过的，却一点都不顺心，下午居然还要写题。不过也好，写写题，下午就过去了，睡个觉，晚上就过去了，一天平平淡淡就挺好。
　　她下午认真地写完了一整套卷，分数不高不低，不咸不淡，她想叫乐涂给她讲题，却想起她送了她回来之后，说要去一个地方给她买今天晚上的饭就走了。没想到，连学习都是不顺的。
　　她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干，一切都是那么不顺心，一切都在离她而去，一切仿佛都不属于她。
　　“吃饭了。”
　　虽然她对晚餐没有抱什么期待，但是，听到乐涂的声音，她还是出去看了一下。当她看到乐涂拿出的一堆其貌不扬的外卖盒，她简直没有一丝进食的欲望。
　　可是，当外卖盒打开的时候，她发现，盒子里的菜品摆的很精致，色泽诱人，只不过好像和中午的菜没什么区别。她礼貌性地尝了一口，忽然笑了。
　　是熟悉的味道，是一年前的味道，是她心心念念的味道，她没有想到乐涂会对她这么上心，她下午还在怨她跑了出去，不给她讲题。
　　“你在哪里买回来的。”
　　“中午的餐馆，让他们换了个厨师做的。”
　　乐涂随便编了一句。这哪里是买回来的，是她自己做了一下午，捣鼓出来的，为了保证自己做的还是同一个味道，她还给海柚的哥哥海棠，也就是给她委托的人尝了一下，确认了，才打包回来的。
　　“谢谢你。”
　　“快吃吧。”
　　“你也吃一点。”
　　“嗯。”
　　就这样，她们面对面在餐桌上吃着饭，像朋友一样，平常，温馨。海柚因为先吃，很快就吃饱了。
　　她开始端详着她对面的乐涂，乐涂吃得很优雅，低垂的眼眸散发着灵气，白皙修长的手指标准地拿着筷子，夹着诱人的饭菜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她的唇齿和饭菜接触的时候，似乎也变得十分的诱人。
　　她抿了抿自己的嘴唇，有一种很强烈的欲望，想要亲上去，用她最宝贵的初吻。
　　不久，乐涂吃完了，就在她放下筷子的那一瞬间，海柚忽然一只脚跪在桌子上，整个人越过桌子，用手勾住了乐涂的后颈，闭着眼，低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的感觉很美妙，很舒服，乐涂的嘴唇很软，而且富有弹性，就像是吻在了云朵上。她着迷了，可当她想撩开云层，继续深入探索的时候，乐涂却推开了她。
　　“对不起。”
　　海柚慌乱地跑开了，她躲到了卧室的墙角，她的心扑通扑通地直跳，她似乎明白之前她的那份不坏的感觉是什么了。她回味着那个吻，又同时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她害怕乐涂会躲开她。不过，她好像也没有资格去追求爱，因为林秩会夺走她的所有，就在今晚。
　　她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发现乐涂正在收拾东西，她率先开口了。
　　“乐涂……”
　　“什么事？”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不想把初吻给林秩，所以……”
　　“我知道我不应该，是我太冲动了……”
　　“我……”
　　“没事，我不介意，又不是没吻过。”
　　面对海柚断断续续的解释，乐涂只是回了一句她不介意。海柚顿时愣住了，一切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这个吻也只是她的初吻，一切都只有她在意而已。她发现其实她一点也不了解乐涂，不知道她的来历，不知道她的过往，也无权过问她吻了多少人，无权介入她的生活。
　　她失落了，比受到拒绝更失落。她望了望手机的数字时钟，“21：00”，是时候画个烟熏妆，换个衣服出门了。可当她拿起了她的化妆刷的时候，乐涂抓住了她的手。
　　“不想去就别去了。”
　　说的倒轻巧，她也想不去，可是这不是她能决定的，不知道是无法逃离的不甘心，还是被刚刚乐涂说的话刺激到了，她没好气地对乐涂吼道：“你是谁啊，管的着吗？”
　　是啊，她是谁呢，凭什么管呢？只不过是一个难搞的委托，她只管让她考上大学，其他东西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乐涂松开了手，可她看到海柚又抬起手的时候，她还是不愿意她毁掉这么美的妆容，她又夺走了她的刷子。
　　“这样就挺好，你要去哪喝，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