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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不行,男的哪能和男的成亲。”珩尧拢了拢扯散的衣衫,一腿搭在窗沿一腿踩着木椅,像是轻薄良家妇女的登徒子翻墙逃跑。

      谭娘急得一跃三尺:“你别跑啊,我们都把你爹请来了,快试试衣服去见你爹吧。”

      已经跳出去的珩尧从窗户探进头来:“我哪有爹?”

      他是孤儿,小时候还在人间流浪乞丐堆里厮混,后来有了尾巴耳朵才知道自己是妖回了妖界,哪来的便宜爹。

      “真的真的,”谭娘见他好奇,连忙抛出诱饵,“他爬了万丈悬崖说要来找你,也有带毛的尾巴和耳朵,绝对就是你爹!”

      “到底是谁叫你们有尾巴耳朵就是妖怪,”珩尧真对这俩的妖族常识有些叹为观止的意思,“在哪里,我去看看。”

      胡八被困在宅邸一间空屋子里,耷拉脑袋,憔悴不堪。

      他待遇可没珩尧那么好,被捆妖索绑成粽子,谭娘怕他逃跑,连人间的符咒都掏出来贴了一层。

      奈何那符咒驱邪散鬼,对他真的有效,现在别说施法,就是打个哆嗦都电光火石滋滋冒雷。

      “就是这里,”谭娘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珩尧皱着眉头,指着门前黄纸朱砂:“这是符纸?”

      “没错,我变成鬼以后,有人就拿这些把我镇压了,后来入魔这些纸不起效我给收起来了。”谭娘解释道,“我觉得这符咒可能还有点用,就拿出来贴了。”

      皮都糊了的胡八老眼含泪,这哪是还有点用,这分明是有用至极。

      谈起前世谭娘云淡风轻,看珩尧还瞧着她,就好脾气多说些:“我以前是个人,后来被当做祭品砍下头,身子做成菜献给山神,那个山神没我死后的戾气深重,就被我吞掉了。”

      她不是那座山里土生土长的,是和兄长逃难躲进去的,阿兄爱上山中女儿,把谭娘献给山长用作祭祀。

      先是一手一足,再是四肢内脏,像是猪猡似的被肢解拆分,剩下头颅被浸在腌菜坛子中制成卤肉。

      山里的女儿会自愿被山神吞吃,成为换取风调雨顺的祭品,她并非自愿,被哄骗捆绑着死不瞑目,自然化成了厉鬼。

      珩尧听得白毛乍起,忍不住拿手抓抓小臂,谭娘连忙阻止:“这衣喜服的花都是殿下一针一针缝的,快把狼爪子放下。”

      在百般抗拒无果之后,珩尧只勉强套了最外面层的长衫,金红交织的喜服下掉出一截皱巴巴的白绸袖子,非常粗犷不羁。

      把手放下的同时,珩尧略微打量了眼身上,指着那只长得像鹰的鸟问:“这是什么?”

      “鸳鸯戏水。”谭娘坚定,只要她相信这是愿意相信,那鸟就是鸳鸯。

      “噢,绣的挺大。”打小流浪也没见过婚礼的珩尧认可地点点头,“把符咒撤了我进去看看吧。”

      一只焦黑皮毛的狐狸被缚妖索缠的结结实实,眼底湿润,张嘴哭喊:“少主。”

      “怎么是只狐狸啊!”谭娘猛的把门合上,喃喃自语,“失策了,忘问清楚他究竟是干什么的,不知道殿下再刻个牌位来不来得及。”

      珩尧思考片刻,又把门推开,试探问一句:“带我进妖界的那只狐狸?”

      “是我,是我,少主我找你好久了。”胡八艰难开口,哆哆嗦嗦伸出爪子,“你得跟我回去,狼王性命垂危等着你回家呢。”

      “回家?”有清冷男声自背后响起,珩尧转过身去,那张熟悉的脸又是那种冷冰冰冻死人的杀意寒气。

      朝归穿着另一身喜服,亦步亦趋上前来,目光如炬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炯炯对着胡八:“这就是他的家,你要带他又回哪个家?”

      “冷静。”珩尧拍拍朝归的肩膀,“我不认识什么狼王,而且这也不是我的家。”

      “别碰别碰,爪子放下来。”谭娘看着珩尧一巴掌下去挑起喜服的金丝,心如刀绞。

      朝归扭头哀怨无比:“你今天还是没有爱我一分吗?”

      “没有。”珩尧无情回应,“而且男的和男的没法成亲,你也不要再抓妖了。”

      “我也抓不了旁人,父君不允我离开禁地,”朝归皱着眉头,声音小小粘着哀愁,“我想和你成亲。”

      珩尧深吸一口气,又耐着性子解释:“男的和男的,没法生小崽子,所以他们不能成亲。”

      “可我就是父君和父亲生的。”朝归低声辩驳。

      “那是你父君骗你的,”珩尧非常质疑此事可能性,“说不定你是你父君拐回来的仇人儿子,要不为什么把你锁在禁地。”

      “不是的,”朝归反驳,“我就是父亲的孩子,也是父君的,我看到了。”

      “嗯嗯,”珩尧敷衍地点点头,指着一旁看戏的胡八,“这狐狸你打算怎么办?”

      朝归手作刀,面色冰冷,语气淡漠:“不过是误入禁地的只飞蛾罢了,扔到哪里都是死。”

      珩尧啧一声,没有开口。

      “别吧,少主我找你真的有大事相商,自从夫人失踪之后,狼王真的找了你许久,”胡八满头大汗,急急开口讨饶,“别杀我啊,狼王有密信让我带给你的!”

      “等等,”珩尧伸出拦住朝归,“我想跟他说几句话。”

      朝归抬起脸来,他其实比珩尧的人型矮上小半头,那双黑幽幽的眸子紧盯着他:“你要求情吗,他要带着你从我身边逃走。”

      珩尧作为野兽的本能告诉他,要是说是,下一秒绝对会有不妙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只能违心的说个小小的谎言:“他不会带着我逃走。”

      我只会自己逃走。

      “那好,”朝归显然信了他的话,抱起谭娘就往外走,还不忘冲胡八笑笑,“那你们聊,长辈也可以留下来喝喜酒呀。”

      谭娘点点头:“殿下,长辈得坐主桌,我们先去做桌子吗?”

      “不急,”朝归半笑不笑,“说不定还得扔出去呢。”

      胡八浑身一紧,瑟瑟发抖。

      “说吧,”珩尧捏着腰侧鎏金铃铛把玩,没有上前的意思,“我还记得你带我进妖界骗了木簪,拍拍屁股就走的事情呢。”

      胡八暗骂一句,脸上还是讨好的笑:“实在对不住,那是夫人遗物,我只是觉得眼熟借去看看真伪,等带人回去时发现你已经走了。”

      “那废话,你特意带我去黑店又点了迷香,”珩尧幽幽笑一声,“要不是我醒的早,恐怕皮都穿在人身上了。”

      “啊不…不…听我…啊,”胡八突然猛的抽搐起来,头颅一百八十度转了个来回,脑袋后面另一张脸睁开眼,毫不慌张,声音沙哑,“少主,我是胡大。”

      真的差点吓坏的珩尧脸色铁青僵硬站着:“……”

      胡大自顾自说道:“当年夫人待我有天大的恩情,奈何我这弟弟烂泥蒙心,竟然企图谋害少主,待少主回到妖界继承大业后,我必带着这副残躯跳入蛊池,绝不苟活,事不宜迟,老奴现在就带……”

      狐狸挣扎一下,符咒混着缚妖索一起发作,滋滋啦啦都是烧糊的烟雾,甚至不时还有火星闪电浮现。

      胡八嗷嗷惨叫:“兄长,别动了,痛死了,痛死了。”

      那惨叫刺耳,蛰的人头皮疼。

      “演完了吗?”看着老狐狸奋不顾身,珩尧却没什么触动,要他看,这狐狸眼里满是虚伪算计,连朝归都不如,“到我问话了,你是怎么上来的,怎么找得我?”

      “爬上来的。”胡大喘息着,干枯焦黄的狐狸毛随着呼吸起伏,“我们一系尤善潜行,掌管此域的魔君不知为何把传递信息的阵法关了,狼王给了我们一件法器,就能知道您的大体方位,他派我们来寻你。”

      “好,”珩尧点点头,“怎么下去,爬下去?”

      胡八插进句话:“我有瞬移法阵,一旦发动可日行千里,只是被那人头姑娘搜刮了去,少主若是能取回来……”

      “取不回来就逃不了,那你们拿什么救我?”

      “……”

      珩尧噗得笑起来,唇边一抹讥讽:“我说的没错吧。”

      “少主,是我们所欠良多,”胡大咳嗽两声,愈发虚弱,“事权从急,求您听听事情原委……”

      胡大说的,狼王爱上只石榴花妖,但奈何等到两人相恋时,狼王在族内已经有了夫人。

      “那我是花妖还是夫人的孩子?”珩尧问道。

      胡大咳嗽一声,胡八就磕磕巴巴开口:“您是夫人的孩子。”

      珩尧摊手:“这不就得了,我为什么救你们,若是我娘活着,也绝不会放过你说的狼王吧。”

      胡八尴尬不已低下头去,胡大强撑着说完。

      总之,就是狼王被花妖迷惑,赶走身怀六甲的妻子,现如今重伤濒死之际,那花妖魅术突然解开,后悔不已的狼王下令寻遍六界寻找自己的孩子。

      胡八作为狼王的入幕之宾,还找到过夫人的木簪信物,这次也不得不出来搜寻狼王之子的踪迹。

      他仔细思量,突然想起当年那只白狼崽子,正是差不多的年纪,这才悔不当初打算及时弥补。

      “没意思,希望他死了也别打扰夫人。”珩尧转身离去,“一头狼做不到忠诚,就不配为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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