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阵惊寒》真真酱

6、第六章 惊心动魄

　　陆行都没想到能在这次夜袭中同时见到联盟军里两位颇负盛名的反王亲自领兵，一时都有些怔愣。而更令他感到头疼的是，那策马狂奔而来的成渝王身前赫然坐着自己要找寻的皇帝少子，小韩王。
　　“王兄……王兄救我！”
　　成渝王用他的铁箭镞死死抵住小韩王的咽喉，令他细嫩的肌肤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天子何在？奸相高密何在？和氏璧何在？！此三者，任选其一换你家小皇子回去。否则……哼！！！”
　　“行都哥哥……救我……”小韩王被冰冷利器扼得出现了呼吸不畅的症状，他微仰着头，鬓角汗涔涔的，而月光映照下也隐约可见一张俏脸已憋得青白，显然到了极限，开始凭本能求救。
　　也正是这声细如蚊蝇的呼唤，终于让杀红眼的联盟军将领们注意到了那个端坐于马上正孤军奋战的青年。
　　“荣阳王爷死了……荣阳王爷被人杀了！！！”
　　“陆行都……是陆行都！是他杀了荣阳王！！！”
　　陆行都其人在联盟军这里几乎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角色，他曾经也单枪匹马力挫荷泽数万骑兵，斩杀对方将领十余名，自此获得北方战神之名。
　　只是成渝王却对此嗤之以鼻，权当这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过浪得虚名罢了。如今眼看着扬名立万的机会就摆在自己面前，又怎肯轻易放过？
　　但见他突然扬鞭东指大喝一声，“有能力杀死陆行都者赏银十万，官升三级！生擒此人者，赏银五万，官升一级！”
　　“我西渝儿郎们，勇敢冲上去吧！！！为无辜枉死的荣阳王报仇！！！”
　　“杀啊！杀啊——”
　　于是，越来越多的黑甲骑兵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把陆行都困在里面。
　　他们采取车轮战术，训练有素地成队发起进攻，但无一例外先行者都被身手敏捷的燕王千岁打飞了出去。为了搅浑局面，陆行都甚至以荣阳王的头颅作为诱饵，引他们争先抢夺，再趁机把长矛投掷出去，眨眼间贯穿了一连串兵士的身体，使得阵型很快就被撞得七零八落的。
　　“放箭！快放箭！！！”
　　话音刚落，如雪花般密集的箭矢便从黑夜中集体破空而出，成片成片地飞往同个方向，惊得屋檐底下的寒鸦都在不安地扑腾。
　　陆行都倏地回身，顿时大惊开始抵挡，他下意识攥紧长矛，手握缰绳腿腹使劲，驱使着坐下战马迎面朝着漫天箭雨疾驰而去，竟是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
　　此惊世之举当然也令目前唯一的匪首成渝王大为震撼。他显是料想不到腐朽朝廷的王侯贵胄亦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一天。
　　“并肩王！孤敬你是个英雄，有心招降！！！不知你意下如何？良禽择木而栖，识相的速速放下武器……”
　　“做梦！我乃大魏并肩王，统领二十万九州十六郡装甲最精良的兵马，何曾需要仰人鼻息？况尔等乌合之众，又是哪来的脸面招降本王？”
　　“滚！！！”陆行都整个人趴伏在马背上剧烈喘息，虽然发髻凌乱，脸上也沾满了血污，但明亮似林中月的双眸依旧迸出轻蔑的光。
　　甚至他还能在疲累至极的情况下徒手抓住一把直奔面门的羽箭令其倒飞出去，又射杀了不少成渝王身边的副将。
　　但联盟军有备而来，补给源源不断，自己势单力孤确实是很难支撑到燕赵铁骑赶来勤王的时候。陆行都这会儿已经后悔把秦沂留在含章殿令其保护天子了。
　　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如今天旋地转神智昏沉，连坐在马背上都有些勉强，如何还能带着韩王杀出重围？不仅如此，便连平日里轻而易举倒提的长矛，此刻亦如千斤闸那般重量。
　　这么虚弱的时候，自然是容易给人留下破绽。陆行都一时恍惚，左肩竟连中了两箭，刹那钻心的疼痛便席卷了全身，令他眼前漆黑几乎有一瞬间是失去了意识。
　　待他再度回过神来，发现成渝王已近在咫尺，这会儿挥着九曲环刀正朝自己头顶砍下。值此千钧一发的时刻，恰逢燕赵铁骑破开宫门冲杀而来，有只细白的手斜插进来稳稳地托住他的胳膊肘，制止了不断往下坠的趋势。
　　“王爷，草民的话均已应验，您是否也该信守承诺？”
　　“……”陆行都被人强行摁在怀里，顿时晕得有些找不着北，他硬忍住呕吐的冲动掀开眼帘，迷迷糊糊就对上了两汪清泉似的眸子。
　　“你……”
　　“别动！！！若是箭镞不小心移了位，可有得你受了。”这人一只手很是不见外地紧紧搂住陆行都的腰身护在其侧，另一只手则艰难地挥舞着三尺青锋为他挡住接连不断的箭雨刀风。
　　可他武功似乎不怎么好，没坚持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出招渐渐感到力不从心，甚至有好几次都险些误伤陆行都。
　　好在如今局势逆转变成敌寡我众，只消一声号令，鏖战中的燕赵骑军便迅速匀出四队变换阵型将自家统领团团围在其中，并迅速砍下了成渝王的头颅，同样悬挂于矛尖高举示众。
　　“二王已死，群龙无首，奉劝尔等速速投降，以谋一线生机！如若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不知千百年后，史书会如何评判这次战役。王爷，现在您明白草民为何要叫自己‘思前’了吗？”
　　“不明白。又与我何干？”陆行都紧抿着双唇，神色淡漠地看着齐刷刷被扔到地上的兵器以及无奈投诚的联盟军将士，颇为矜傲地说道，“有资格被竹简铭记的，只能是胜利者的事迹。”
　　“……”此无心之语令身后的少年顿时脸色大变，使得他环住陆行都的双臂都不由缩紧了。
　　陆行都吃痛闷哼了一声，想要推拒但奈何他这会儿神思倦怠浑身乏力，只稍微动了两下，竟然就觉得天旋地转，险些一头栽到马下去。
　　幸而思前及时拦了一下，把他整个人又抱回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