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武士]虎星与叶羽》西茜酱

24、24. 新生

　　Chapter 24

　　那天早上，叶羽从巢穴里探出头来，嗅了嗅清晨的空气。从森林吹来的风里已经夹杂着明显的凉意，枯叶季已经在不觉间悄然而至。她望向已经见底的猎物堆，轻轻地叹了口气。比起绿叶季的时候，猎物已经明显更加稀少。在那场大火之后，他们几乎都已习惯了吃不饱肚子。

　　她伸展了一下的四肢，努力忘记脚掌底部隐隐的酸痛。他们的捕猎队时常在森林里奔波半日，但只能打来可怜的几只骨瘦如柴的猎物。他们面临着一个比以往都要严峻的寒冬。

　　她向金雀花通道走去，正遇上炭毛将用过的苔藓团成一个小球，用鼻子顶出巢穴。“早安，炭毛，”她向她眨了眨眼睛，停下脚步向她打了个招呼，“医务室里一切都还好吗？”

　　炭毛抬头见来者是她，一瘸一拐地来到她面前坐下。她神色疲惫，叶羽心想她在大火之后一定在日夜操劳。

　　“不瞒你说，我还是很担心蓝星的精神状态，”炭毛在她的脸颊上舔了一下，低声说，“白风一直坚信她会好转的，但也许我本应做得更好，我始终无法令她平静下来。”

　　“你已经尽力了，”叶羽善意地回舔了一下她的耳朵，“她连续经历了那么多打击，只有时间才能让她恢复健康，而不是医生。”

　　“我很抱歉她前些天又对你发脾气了，”炭毛小声说，眼中含着同情和歉意，“实际上，她对其他猫也是这样。我真的希望能够帮助她，可是大多数时候我只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叶羽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苦笑了一下，炭毛眼中的真诚令她十分动容。但自从虎星离去，她已经承受了太多的指责。她曾挣扎在痛苦和孤独里，一遍遍询问着自己是否注定在嘲讽和辱骂里终了残生。但是在过去大约一个月圆的时间里，她和虎星在一起的时光，仿佛是从其他猫的生命中偷来的幸福。它们在她的身体里燃起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在她的周身筑起坚硬的盔甲，保护着她白日行走在落寞萧瑟的寒秋。

　　在这一个月里，她几乎每个深夜都会在群猫熟睡时溜去影族营地，直到白天才返回族群。雷族大多数同伴都对她不闻不问，而火心和白风已经习惯了她早出晚归的作息，认为她在独自捕猎或是巡逻。“看来老习惯比旧的气味还难以祛除，”白风曾经笑着打趣她道，“看来你作为学徒时接受的魔鬼训练仍然在你身上发挥作用，其中一个就是晚睡早起。”

　　而她也从善如流，每次都尽可能多地带回猎物，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它们拖进猎物堆。她不止一次庆幸，虎星过去对她的严苛教导至少使她成为了一名出色的猎手。她捕捉回的猎物经常能比得上整整一支捕猎队的数量。

　　当虎星第一次提出带她去影族营地的时候，她犹疑地问：“你准备怎么解释自己亲自带着一名敌族武士回到营地呢？”然而虎星踌躇满志地回答：“我是他们的族长，他们不会问尴尬的问题。”

　　叶羽眯起眼睛，一时间觉得虎星实在是一如既往地过度自信，但只是妥协地跟在他身后穿过茂密的灌木丛隐蔽下的营地通道。影族群猫已经嗅到了她身上的雷族气味，还没有进入营地，她便已感到他们好奇地聚集在巢穴外。她身上的肌肉有些不由自主地僵硬，她强迫自己后颈的毛发贴在自己身体上，以免被任何一只猫看出敌意或恐惧。

　　当他们走到金雀花通道的尽头，整个营地在眼前豁然乍现。她看到影族的群猫纷纷走出巢穴外注视着他们，但虎星对他们的目光置若罔闻，带着她在影族营地里四处走动，介绍她认识影族的巫医奔鼻，他的副族长黑脚，他身边追随他来到影族的资深武士们，以及育婴室的猫后和幼崽。影族的每一只猫看向她的眼神只有好奇和兴趣，但全无敌意。

　　正在叶羽心中诧异为何他们竟对一个敌族武士表现得如此宽容时，她捕捉到了他们看向虎星的目光，便立刻恍然大悟，也随之惊讶不已。在不到一个季节的时间里，虎星的势力竟已在影族渗透得如此之深。他在这个族群建立了绝对的权威，以致于举族上下莫不全心全意地拥护和尊敬他。这是她在雷族时闻所未闻的局面。从他们打量她时目光里强烈但出于纯粹友善的兴趣，她暗自猜测，她与虎星的关系已经在影族有了捕风捉影的传言，以致于影族猫的尊敬和拥护也由虎星而扩散到了她的身上。

　　她环顾着影族围坐在会场上的群猫和井井有条的营地，心中竟有些油然而生的畏惧。她向来清楚虎星统一森林的雄心壮志，但从未认真地想过他何时会真的将它变为现实。但当她亲身体会了他在影族建立的绝对的统治政权，她无比真切地意识到，这位新任影族族长对这片森林志在必得——而只要他有志于此，四大族群无疑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叶羽？”将她拉回现实的是炭毛的呼唤。她下意识地一个激灵，看到炭毛正在她面前关切地看着她，“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叶羽不好意思地动了动猫须，“我只是——走了一会神，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眨了眨酸胀的双眼。昨天在森林里奔波了整整一天后，她深夜才回到巢穴，然而今天早上她精准到生物钟又让她在黎明时便醒来。

　　“你看起来非常疲惫，”炭毛凑近了她打量着，“你的脸色很差，叶羽。最近有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叶羽叹了口气，承认道：“我的确比平时更常感到疲惫，而且没有什么胃口。”她看到炭毛明显变得担忧的神色，连忙补充道：“没关系的，最近猎物稀少，大家这几天都忙不过来。”

　　炭毛仔细地看着叶羽，神情凝重，似乎在苦苦思索。随即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命令道：“转过身去。”

　　她伸出舌头感受着叶羽的脉搏，又用舔梳着她的身体，探知着她的体温。她忽然问：“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口味大变，比如想吃一些草药，但是对猎物又没有食欲？”

　　叶羽心中一惊，坦白道：“的确是的。”她想起前些天捕猎时，路边小白菊的气味竟引得她垂涎欲滴。

　　炭毛打量了她很久，眼中竟忽然闪烁着喜悦的神色。“恭喜你，叶羽！”她欣喜地叫道，“如果我没弄错——我想你怀孕了！”

　　她的话如同晴天霹雳，让叶羽顿时四肢发颤，脑海中一片空白，炭毛的身影都在她眼前模糊不清。“什么？——你——你确定？”她结结巴巴地问。

　　“我一般不会犯错，”炭毛柔声说，宽慰地舔着她的脸颊，“没关系，母猫生第一胎时都会有些紧张，但你会适应的——哦，叶羽！”她眼中极致的喜悦几乎沸腾着要溢出来，“我实在太为你开心了！”

　　叶羽一句话也说不出。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微不足道的恐慌或者忧虑，已经无暇顾及族群对她的看法，甚至毫不在意她将要说多少个谎才能圆回这一切。她在身体无法自控的颤抖中低头看向自己还未隆起的腹部，难以相信，在这个萧瑟凋零的枯叶季，自己的身体里正孕育着新的生命。那是她和虎星的孩子，流淌着他们的共同的血液，有着他们的相貌和性格。他们两个的孩子！

　　她和虎星的血脉！族群的边界将他们分隔两地，但他们的孩子将他们的血肉连结在一起。他们将会拥有来自她和虎星双份的守护，跟随着他们的足迹，将他们的爱情变为永恒的羁绊，在这片森林里永世流传、生生不息。

　　“哦，天啊，叶羽，”炭毛发出呜呜的欢叫声，将脸颊埋在她身上磨蹭，“我敢打赌，你将会拥有最漂亮、最优秀的孩子们！”

　　“不用担心，”她看到叶羽脸上的表情，连忙补充道，“我知道，在那些事情发生后，你或许更希望多一些隐私……我不会问你孩子的父亲的身份，我也会告诉大家不要这样做。你值得拥有一些清净和空间，这是你应得的。我敢说，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他都会为他们感到骄傲。”

　　“谢谢你，炭毛。”叶羽回舔着她的脸颊，深深地呼吸着闭上了眼睛。她会付出付出自己仅有的一切作为筹码，只为她和虎星的孩子能够平安长大——哪怕这是她能够做到的最后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