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疾》弄简小号

65、Chapter65

　　故事不长。主角楚秋白也认识。
　　那个曾到家中来找楚江来的宗姓漂亮女孩儿，让他记忆犹新。
　　“她很漂亮，也很会打扮。”楚秋白中肯评价地道。
　　宗明怔了怔：“你知道她？”
　　“嗯，见过一次。”楚秋白说，“在我家的花园里，因为漂亮，所以印象深刻。”
　　“在你家？”
　　“嗯，她和江来是同校吧？那天来家里找他。”
　　宗明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一出，“她找他干什么？”
　　楚秋白想到那时楚江来不近人情的拒绝，又想到宗明刚刚说的那个故事。故事里的女孩儿最终死了，而楚秋白记得，曾有人告诉过他，宗悦在转学后不久便去世了，好像也是因为跳楼。
　　“好像是告白。”楚秋白又往后靠了靠，望着宗明的眼神冷下来：“宗医生，你不会是想要告诉我，你打算替故事里的那个女孩儿报仇吧？”
　　“抓我是想把我当做人质，引楚江来过来？”
　　宗明：“冤冤相报本就是人间常事。”
　　楚秋白闻言笑了一声：“别傻了，楚江来不会来的。”苍白的脸上露出看智障的鄙夷，冷道：“你还真是个懦夫。”
　　选择复仇哪里懦弱？真正的懦夫只会当做一切没发生过，拿着那十倍佣金高高兴兴地回家！
　　“我是懦夫？”
　　“你是啊。”楚秋白挑了挑眉：“懦夫才柿子挑软的捏呢。”
　　说完，他看起来有一点不太高兴，问宗明：“你哪只眼看出来我比那狗崽子好惹？”
　　哪只眼都看出来了。楚江来是疯的，你比他正常也比他好骗。
　　楚秋白冷冷盯着宗明一言难尽的表情，叹了一口气，“看来两只眼睛都看出来了啊。”
　　卧槽？他怎么还会读心？到底谁是心理专家啊？
　　宗明的脸色闪烁不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楚秋白又开了口：“那你还否认你是懦夫？”
　　“你觉得我比楚江来好说话，比楚江来好骗，所以把我抓来这儿。不过——”他表情同情，眉间甚至有几分慈悲：“宗医生，你恐怕要失望了。楚江来不会来的。你押错了宝。”他的声音低下去，表情变得更冷，“也只有懦夫，才会因为不敢直面强大的仇敌，就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况且你妹妹是自杀——”
　　一直沉默的宗明，突然打断了他：“要不是他，悦悦不会死！”这一瞬，他脸上的和善与敦厚都消失了，露出气急败坏的痛苦与凶狠：“要不是楚江来刺激她，她怎么会跳楼！楚江来是没有感情变态！杀人凶手！”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人自杀。”楚秋白平和地说：“难道每一个都要怪别人的刺激吗？”他面无表情，声音冷得近乎残酷：“宗医生，楚江来的态度的确不够友善，但拒绝本身是没有错的。对不喜欢的人，他本来就只有拒绝这一个选项。你妹妹是自己选择了轻生，她是自己的跳的楼，不是楚江来推的......楚江来不是凶手，他没有杀人。”
　　“楚秋白！好利的一张嘴啊！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能说会道？”宗明的怒意肉眼可见，脸皮涨得通红：“照你的意思，我妹妹的死，楚江来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有的。”楚秋白望向他，脸上仍旧波澜不惊，“但他的责任比你这个当哥哥的要小得多。”
　　“你！”
　　“我说错了吗？你刚刚说宗悦因为公开表示喜欢楚江来，遭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校园霸凌，后来你强制帮她转了学。但她还是因为没有得到楚江来的尊重和爱所以自杀了。”楚秋白的视线上下滑动着，像在打量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眼神轻蔑地说：“要不怎么说你是懦夫呢？十年前，你一声不吭就帮你妹妹转了学，这不正是‘打不过就跑’的软蛋策略么？宗医生，上次聊天时，你告诉我，说你也是高敏感型人格，能快速察觉到身边人最微小的情绪变化，还自诩拥有最适合做心理医生的特质。宗明，如果你真的是一个负责任的哥哥，你难道不知道你妹妹每天放学回家都很不高兴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校园霸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如果你能硬气一点，像个哥哥那样去学校了解清楚情况，帮着宗悦从被孤立的困境里走出来，她还会死吗？”
　　宗明哑口无言，因恼怒脸涨红得发紫。
　　楚秋白视若无睹，咄咄逼人地继续说：“现在，宗悦死了。你不愿意恨自己，不敢承认你也有责任，所以就转过头来恨别人。你调查过那些参与霸凌的人了没有？”见宗明不做声，楚秋白又笑了：“哦没有。”被照明灯照得苍白的嘴唇勾出一道嘲讽的弧度：“你连到底是哪些人孤立了宗悦都弄不明白，却处心积虑地找楚江来报仇？宗明你没事儿吧？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羊薅吧！是，楚江来的个性是冷淡了一点，也的确有那么一点变态，但他对宗悦只是冷漠。”
　　只有羊群才成群结队，野兽总是独行。那狗崽子特立独行，自己也曾是校园霸凌的受害者。
　　“他从头到尾也没教唆过别人对宗悦进行霸凌！既没参与校园暴力，更没有要你妹妹去死......”楚秋白的口气骤然冷硬：“所以你有什么资格让他背负这条人命？别给自己加戏了。怎么，没顺利做成楚江来的大舅子，就要找他的麻烦，找他复仇？宗明，你可真是个好哥哥啊。”
　　宗明气得发抖，这么多年以来，他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妹妹的疏忽。但骤然被楚秋白当面戳破，心里的怒意与恨远胜愧疚。
　　怒红眼，瞪向楚秋白，突然咧开嘴笑道：“是啊，我不是好秋白哥。那楚秋白，你是好哥哥咯？”
　　宗明是专业的心理医生，而楚秋白是他经手的病人，患有重度抑郁伴发科塔尔综合征。
　　但宗明却被这个病人，用三言两语就激得暴跳如雷。
　　不敢直面内心的懦弱，暴怒之下，他失去理智，将对内攻击转为对外，试图利用专业摧毁对方摇摇欲坠的精神力，怒极反笑道：“楚秋白，你是好哥哥，所以拼命给你那个没有感情的人渣弟弟找借口洗白，你是好哥哥，所以心甘情愿对楚江来张开腿，纡尊降贵亲自和你的亲弟弟上床？”他的面容因为暴怒扭曲，笑容狰狞：“哈哈哈！楚秋白，你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了！贱得全世界都再找不出第二个！教我做哥哥，你也配？做哥哥和做玩物可不一样，反省一下你自己吧！别把人教岔了道！”
　　咆哮如雷的宗明喘着粗气，他感觉自己也快疯了，临近发狂边缘。但预计中楚秋白的精神崩溃却并没有发生。那个苍白英俊的男人还是一脸淡然地坐在墙角，半扬着头看向他，眼神冷淡，眼底毫无波澜。
　　宗明被他盯得心慌，骤然想起自己曾经对楚秋白下过的判断。
　　这个人极其好强，永远平和，永远冷静，永远淡漠。只会对自己在乎的人敞开心扉。在外人面前，楚秋白如同一只紧紧闭着的河蚌，任凭外界枪林弹雨，也无法撼动他的内心分毫。
　　语言的利刃根本无法穿过他坚硬的甲胄，因为他不在乎，所以就根本不会受伤。
　　“都说完了吗？”他问。
　　“宗明，你的点评还算全面。但——我跟谁上床和你有关系吗？”
　　“你是不是想做楚江来的大舅子想疯了？你管我跟他上没上床？你妹妹是单恋，又不是前任，就算是他的前任，你管你妹妹的前任和谁上床，也有点管太多了吧？”
　　“宗明，要不你和楚江来一起去挂个号吧，我看，论变态程度，你和他难分伯仲，都得好好治一治。”
　　楚秋白心如止水地说完，眉头微微地一蹙：“我劝你还是放了我吧。梳理下来，你妹妹的事和我半毛钱关系没有，你抓我，真的不合适。退一万步来说，如果你真一口咬定楚江来就是杀了你妹妹的凶手，那你去找他啊，抓我没用——”说着，他平静的眼底出现了一丝波动，浓重的晦暗情绪如同暗流，在眼底形成两道极深旋涡：“他不会来的。”
　　宗明死死地盯着他。眼前的这个人只是看起来温文儒雅，骨子里却有股说不出的狠辣劲，语言平直却犀利，面对时刻可能威胁到自身性命的歹徒，态度不可谓不嚣张。但提到楚江来，他却突然妄自菲薄起来。
　　不过，宗明的判断与他截然相反。
　　楚江来一定会来。因为楚秋白是他花费大量心血，亲自驯养的唯一猎物。被驯养，同时意味着受到保护。除了主人可以肆意侵犯，放血吃肉。其他人最好不要有相同的想法。
　　那只疯狗一定会来，抢回心爱的猎物，咬碎偷猎者的咽喉。
　　楚江来一定会来。
　　因为，孤独的国王永远不会抛下他唯一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