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鲜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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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芳用力跃起单脚蹬上床沿，一个回旋踢猛地踹到一名黑衣人胸口。另外两人忙转了刀势向上划去，一刀割中她的小腿。伴着一声闷哼，庭芳腿下一软单膝跪地。先前被踢开那名黑衣人目光一凛从她后面砍来，就着跪势庭芳一个扫堂腿将其绊倒。另外两人连成一排“哗啦啦！哗啦啦……”朝她挥刀狂砍，庭芳边闪躲边用脚挑起房中摆件朝他们踢去。
若放在以前，庭芳以一敌三绝不在话下。奈何如今双腿难敌六手，很快便落了下风。眼见对方刀刀索命，庭芳身上被划开越来越多口子。一名黑衣人忽然举起桌子朝她砸来，庭芳根本来不及闪躲只好抬臂硬挡。巨大的痛意席卷而来，她被撞得向后趔趄几步随即被倾倒的凳子绊倒在床边。
翻涌的血气一口喷了出来，不待她多做喘息三名黑衣人已直直向她刺来。邹庭芳闭了眼，手起刀落间只闻一个熟悉的声音，“不要！”
身前是云斐特有的香味，隔着一点距离散发着微不可察的体/温。庭芳猛地睁眼，云斐竟背对自己张着双臂生生以血肉之躯拦下了那三刀。
“云斐！”刀子刺穿女子瘦弱的身体鲜血顺着刀尖汇成细流，庭芳慌了。
黑衣人欲拔刀再砍，却不知洛云斐哪来的勇气与气力。只见她张开十指以双手死死控住刀背向前冲去，长约二尺二寸的大刀被那羸弱的身躯狠狠吞到刀柄附近。
三人皆看着眼前女子血红的眼，内心震撼不已不由得犹豫了半分。
“云斐！”庭芳发疯般大叫着冲上前去一脚将其中一人踹出门去，反身用双臂死死勒住另外两人。混乱中，她看到云斐倒下。庭芳双脚蹬着墙面，任凭黑衣人死命挣扎着掰/断自己的手指。她撕/咬掉他们的耳朵，咬/烂他们的喉咙直到其他人冲进来拉开她。庭芳满口鲜血犹如活阎/王般口中全是刺客身上的碎肉，那两名黑衣人眼神惊恐躺在血泊中早断了气。
“夫君，夫君。”是云斐的呼唤方将她从狂怒中拉回些许理智。
“夫人，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庭芳看着地上的云斐痛苦不堪，接着她又大声喊道：“快找大夫！快找大夫！救救我夫人！”
浑身是血的云斐挣扎着侧身向庭芳这边挪了挪又停下，“夫君，云斐的衣服好脏，可是云斐还想夫君抱抱我。”
“夫人的衣服不脏，为夫也想抱抱你，可是为夫怕你会疼。”云斐的一身雪白锦缎亵衣早已满是鲜血，三把刀都刺在腰腹分明损坏了脏器。
“夫君抱抱我就不疼了。”明明那么疼，她却做出了状似撒娇的表情。
“好！好！我抱夫人！我抱夫人！”跪在地面的庭芳爬到她身旁小心翼翼将妻子揽入怀中。
众人见此情景都慢慢出了房间，替她们关上门。
“夫君，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嗯，嗯！我记得，我记得！”
“那时夫君是铁骑都统邹公远的小公子，阿玉是个混迹街头的小扒手，可是阿玉好幸运的遇到了夫君。”云斐依偎在庭芳怀中回忆着过去。
“夫君，你知道吗？其实，云斐委身青楼不是夫君的错。倘若不是夫君，云斐大概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读书识字。倘若不是夫君，云斐或许早就在街头被人打死了，又或者还是被坏人卖去了青楼。琴棋书画什么都不会的云斐，只能沦为那里最下等的玩具靠皮/肉生意过活，然后染病而亡。”
“不会的，不会的。”庭芳摇着头眼泪止不住洒落。
“夫君，其实云斐很幸福，很幸福！”她讲话的速度越来越慢。“小时候云斐想要不再挨饿受冻，后来实现了。长大后云斐想要有朋友想像夫君一样做老板，就遇到了贵华楼那些姐妹，还跟着芷若一起管理起商铺。再后来云斐想要嫁给夫君，夫君不仅不嫌弃我的出身还帮云斐脱籍从良，又用八人大轿明媒正娶让我成为你的妻子。夫君，你看云斐是不是好幸福？”
“嗯，嗯。云斐很幸福！”庭芳听着她的话心里一阵刺痛。
“这一切的一切，云斐一直想要谢谢夫君，是夫君助我实现的愿望。可是啊！云斐是贪心的，云斐还有一个愿望想要夫君帮我实现！”
“夫人你告诉我是什么？为夫一定尽力帮你实现。可是为夫有个条件，为夫要你一辈子在我身边！”
云斐吃力的笑了笑，“原来夫君这么贪心啊！”
“那当然，为夫是个贪心的人。夫人你怎么现在才知道！”庭芳将云斐的手放到自己脸上。
“夫君，你明明是个女子，却一直在做铁骑都统邹公远的公子。你明明是个女子，却为了梁、姜两国百姓而孤身赴险承受了那么多痛苦。你明明是个女子，却要以夫君的身份扛起家主的责任。还有……”云斐在这里停了停，接着说：“还有，你明明深爱芷若却为了责任娶我为妻。夫君，你可曾想过真真正正作为自己而活？”
庭芳被问得失语。
“咳！咳~”鲜血再次从云斐口中溢出。
“大夫呢？大夫呢？怎么还没来？”庭芳冲着外面大喊。
“夫君。”云斐制止了她。“生死，生死有命。夫君的怀抱好温暖，云斐此刻很满足。夫君，每个人，每个人都不完美，可是真正爱你的人也会包容你的不完美。夫君，每当我看到你身上那些疤痕，我都会觉得我的夫君很了不起！夫君是一个大英雄，是一个十分，十分顽强的人。我与芷若一样，我们其实一点都不在意那些，更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说着她的脸在庭芳怀里轻轻蹭了蹭。
“夫君，有时你以为自己这样做是为对方好，但其实你给对方的并不是对方想要的。如果对方深爱着你，你却将对方推开，那才是对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最大的伤害。夫君，答应云斐，放下别人给你的身份，放下别人对你的期望，从今以后为自己而活好吗？”
庭芳泣不成声将她又抱紧了些，云斐吃力的笑了笑。“云斐想看夫君为自己而活，如果有来生云斐还想遇见夫君。”苍白的手划过庭芳的唇而后迅速坠地。
庭芳只觉一阵心悸，“云斐！云斐！为夫答应你，为夫答应你！为夫答应你今后为自己而活。你醒醒好不好？为夫要你一辈子在我身边！你一辈子是我的妻子！”怀中女子不再回应。
“天啊！为什么要让她为我背负这么多？谁来帮帮我？谁帮我救救她？”邹庭芳坐在血里抱着洛云斐哭喊得声嘶力竭，那景象绝望而无助。黑夜中，被血浸透的白衣变得如白日那婚服般鲜红……
一日后，当袁毅一行来到瀛洲就见城门加强了戒备。更令他大为震惊的是，听说就在凌晨邹府糟遇了突如其来的一波仇杀。新婚的邹庭芳与洛云斐夫妇当场死亡！
“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回事？”当袁毅坐在瀛洲府尹陈升的府衙内听着对方上报案件情况时连连皱眉。
据说那十五名黑衣人是姜国前禁军都统姚琛的旧部，此次刺杀经过周密部署只为找当初潜入姜国扮做鬼驹儿的邹庭芳复仇。可是那群刺客没想到当晚在邹府有几名武艺高强的胡国贵宾留宿，这才导致了他们最终被一网打尽。
“那几个胡人现在何处？”
“回袁丞相，那五名胡人是胡国宰相季关山的第二子季子胥和他的随从。”
“什么？”
当晚袁毅就赶去邹府看了案发现场，并亲自查看了受害人与刺客的尸/身。那十七具尸体中唯一的女尸面容安详却浑身是暗褐色的血渍，身体要害处幽深的伤口昭示着死前境遇的惨烈。距离她不远处一个破损的面具摆在一具男尸旁，本就狰狞的脸又添了新伤邹庭芳血/肉模/糊几乎面目全非。袁毅拉起尸体的两只手，尸体虽已渐渐变硬，但断骨的手明显与常人不同。“公远兄，袁毅来晚了。”待十七具尸体一一查完已近天明。
由于查案，袁毅暂住陈升的府衙。回去休息了两个时辰，就忙按照约定客客气气见了季子胥了解情况。
听季子胥说，他自己是受三弟季子诺所托前来恭贺新人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惨事。敌众我寡情急之下只顾着与对方拼杀，一不留神竟没了活口。只是其中一人临死前告诉他，“细作邹庭芳已死，姚都统大仇已报我等死而无憾！”
说话间，季子胥十分惋惜，表示自己过几日就要动身返回，还不知回去后该如何与三弟和汤姑娘说。
送走季子胥后，袁毅又留了两日。无论是女扮男装案，还是黑衣人刺杀案的关键当事人几乎都死了。袁毅整理了初查案情与证言，又写了一份详细的报告，才留下儿子袁秋楠继续跟进，自己则先行返回奏报梁王。
……
听闻此事的萧正甚为震惊，此案虽死无对证，但根据袁毅初查的情况起码能肯定邹庭芳是男儿身无误。
“陛下，臣是否还要向如今身在胡国的汤芷若求证？”
萧正想了想道：“此事到此为止吧！人既然已经死了，继续追究也无意义。想来邹府上下并没几个人知道此事，捉拿那些下人归案也不过是多了无辜的人受罚。汤芷若如今是樊川王的人，你们没必要去招惹，季家二公子更没必要。”
“是。”
“把这件事传开吧！如此一来也就结了。还有，下令各州、府城加强戒备，堤防姜国余孽作乱。”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鲜红
